第1章 星空下的愿望
人类一直所仰望得，是星空。
星空闪耀而美丽，遥远不可触及。
即使深埋地下的黑水被发现，推动了科技的发展。即使人类早已发现，天空和白云并非遥不可及。
但那怕是最好的飞行器，也不能让满天的繁星中的一颗，看起来那怕放大了一点。
在这个神几乎是被否定的时代，天上星星是圣神的宫殿，这是那些神职者唯一的神秘。
而不可否认的是，在陶吉大陆绝大多数的有高等知性的生命，都会承认星空的美丽，甚至产生敬畏。
迪美城，夜。
满载黑水的机车驶出了城市，钢铁的轰鸣声像是异兽的咆哮。深灰的车身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仅能看到点点灯光连成的巨蟒驶向远方。
教堂是迪美城除了动力塔外最高的建筑，因为安吉鲁帝国的对宗教政策，教堂早已荒废了许久。
庄严的圣像早已损毁，圣神的壁画早已褪色。
而这个在神之光辉还在闪耀的时代所建的教堂，纵使外表已破败不堪，但并没有影响到其坚固。因此，教堂里的某位大神官为了生计，会以低廉的价格给一些商队提供休息点。而且，因为仅次于动力塔的高度，有时也会有人来教堂看看城市的全景。
老旧的教堂的钟楼上，布满了铜绿的铜钟旁，身穿白袍的灰发少年挑起烛夜灯，深灰色眼睛注视着已经化了一半的蜡烛。
他看起来大概快二十岁了，外貌并没有多么突出，身材有些瘦小，看起来有些年头银色十字架，用一根白色的线绳挂在脖子上，眉头因为等待的不耐而微微皱起。
如今已是秋末，少年的呼吸产生的白烟在蜡烛暗淡的光线中，显得有些氤氲。
在百年前，这个教堂宁静没有喧嚣，纯净庄严的气息令人向往。而现在昔日的气息荡然无存，除了少年平稳的呼吸声和劣质的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外，就只有死了一般的寂静。
第三个声音响起，脚步声从下方传来，在黑暗中回荡。
少年回过头，看向身后。他的表情有些不善，那皱着眉头却放松了下来。
“莫森，你们来的太慢了！”
在阶梯的那边有光，一个看起来十六七的男孩提着油灯走上钟楼。
他是北方常见的金发碧眼，过于白皙的皮肤和高瘦的身材好似雕塑。一张还算英俊的脸上挂着坏笑，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很讨厌，反而有些亲切。
莫森嬉笑着走向苏，将手中的油灯挂在了支撑钟楼顶部的楼柱上：“苏，是人来的太慢，还是酒来的太慢?”
“身为一名虔诚的信徒，我承认人间的美好，但不会沉迷于欲望之中。”
苏一脸平静的说着自己不会沉迷欲望，但眼神却不断的在莫森身上游走，像是准备狩猎的野兽在寻找下口的地方：“所以酒哪?”
“呵呵，神棍。”
莫森嬉笑着，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小瓶烧酒。棕黄色的酒液，在昏黄的灯光中宛如琥珀。
“教条和教堂，不过是让信仰变得狭隘的东西。”苏说着有些禁忌的话语接过莫森的烧酒，然后直接开盖灌了一口。毕竟在钟楼上吹冷风，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莫森对此到是很淡定，他早就知道眼前的家伙是什么样的人。
苏是一个孤儿，养父是教堂的前代神父科因，而苏是迪美城史上“虔诚”的神职者。
苏于两年前代理当地教会，在此期间他以低价出租一部分教堂给商队当仓库，去机械学院当教师助理，按浓度贩卖圣水。只要不违法，基本上正常的神职者不会干的事情他都干。
如此神职，让人不禁感叹。你整么不去行商哪！
“对了，东西准备好了吗？”莫森收敛了嬉笑，语气中带着认真。
“放心吧，在迪美城我可以算是除了你爸爸以外，和各种商人混的最熟得家伙了。”
苏的脸上似乎永挂着淡定：“不过先声明一下，我只负责准备这些。有无效果关键看你。你的腿会不会给你爸打断，也不关我的事。”
“我爸对这些事看的很开得，你只要在明天好好配合我就可以了。”
“是吗，那把最后的钱补上吧。”
脸上的嬉笑出现了瞬间的僵硬，莫森的眼睛像是被光刺痛了，碧蓝的瞳孔微微收缩：“我说身为朋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着急啊！”
那声音透着淡淡的不满，有点狠铁不成钢的意味。
“朋友和生意没有必然联系。”
苏的表情只有铁一般的平静，他的声音也和表情一样，听不出感情波动：“你知道的，我需要钱。”
“可是你的欲望并不是为你！你明明只要管好你和这教堂里的两个学徒，就可以过上不错的生活。可是你却一定要把钱花在多余的地方。”
“这些钱并没有花在多余的地方。”
“资助孤儿院和一部分城市建设，你对迪美城的贡献远远超迪美城的大部分市民。但是哪?大部分人的重点并不是你干了些什么，而是你有什么目的！”
莫森的声音如同极北的寒冰:“他们认为你是想出名、想传教，所以才只资助孤儿院和城市建设的，好扩大你的影响力。那些流浪汉怪你把钱花在并不着急的部分，完全没有考虑他们的生活。说什么信徒就是这副德性。在这个时代，神职者是一种罪。那些下水道的贫民，只会把自己当成贱人，把别人当成圣人！”
“……这与我无关，我没有指望过任何人感激我。”
短暂的沉默之后，苏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他的回答也如机械般没有丝毫情感。也就因为莫森是苏为数不多的朋友，苏才会和莫森有一些别的交流。
“好吧，好吧！伟大的圣人苏·格连那达先生。”
和对方认识快一年了，莫森直到不久前才清楚面前的家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很想改变苏，但莫森明白自己做不到。于是莫森恢复了嬉笑的表情，真不亏是大商人戈罗斯的儿子，表情切换自然。
“那明天的事就麻烦你了。”
“哦，再见。”
“……再见。”
莫森显然想再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有简单的再见。苏不知道莫森要说什么，不过他知道莫森已经做了最理智的选择了。是在今天直接和朋友闹翻，还是努力在未来改变朋友的想法，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
但苏很想说莫森他选错了。只有苏自己明白，自己的执着。
“呼——”
身在高处，面对冷风呼啸。
莫森走后苏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停留在钟楼上，任凭冷风吹着自己的身体。
“我当然知道了。”
苏在风中轻声呢喃。这是莫森的一个习惯，好朋友无话不说的那是放屁，总有一些事你只能对自己说。
他不是傻子，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莫森去说，苏自己就明白。然而苏就是这样要把这些事做下去。那怕不被他人理解，那怕被人猜忌怀疑，那怕这个时代神职者是一种罪。
苏不会忘记科因神父对他的帮助，虽然他并没有明确的告诉苏自己的愿望。但是这并不影响苏凭借自己的理解去模仿。直面过太阳的东西，本身也可能会化为烈焰去发光发热。
苏也不会放弃神职者的身份，并不只是因为科因神父的身份。苏不是什么信神者，但《圣神典》的许多观念苏是认同的。人类的文明因黑水的发现，在短短的百年间发生了巨大的变革，可在很多地方人心却变远不如从前，看苏现在的情况就知道了。
“可不是人性越糟糕才越需要神职者么？为什么，为什么仅仅只是神的存在被被质疑，神职者就变成了一种多余的东西?”
苏想成为科因神父那样的人，明明不清楚他的想法，明明要怎么做都不知道，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执着的模仿皮毛，做一些看起来是这么一回事，但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事情。
死小孩，专指那些明明已经走入社会，但却单纯得可爱，该深情时深情，该调皮时调皮。甚至还有死小孩专属的笑容。
苏和那些没有长大的死小孩，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知道社会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但这样反而更加的可悲。
“科因神父，我只是在模仿你，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做到你理想的状态，因为我不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但是……”
苏抬起头仰望着华美深邃的星空。在学者眼中，这不过是在未来需要攻克的目标。在神职者眼中，这是人类不能接触的领域。
“是谁说模仿，就意味着一模一样！”
苏笑了，笑得像个死小孩一样。
“我的愿望是……”
……
迪美城的街道，因为入夜行人有些稀少。
“麻烦。”
莫森咬着自己的指甲，这个不好的习惯恰恰说明了莫森心中的烦躁。
“怎么了老大，生意谈崩了？”
开口的青年一副老实人的面相，嘴里叼着一根刚刚点燃的烟。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一身有些破烂的行头，莫名的适合他。
他就跟在莫森身后，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不像是一个小弟，更像是一个来玩的大爷。
“马丁，你现在要么把烟掐了，要么给我滚远点吸，我现在很烦。”
大部分大哥都得从小弟开始，马丁非常清楚察觉到莫森的烦躁，思考了一下自己这个大混混此时能干些什么之后，默默的把烟掐了。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干。
本来应该如此，但没一会。
“喂，老大。”
“给我闭嘴。”
“老大，快看天上！”
“天上?难道利维坦飞艇来轰——我靠！”
莫森看向夜空，脸上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放在嘴上啃的手无力的下垂。
夜空中出现了一道银白色的裂纹，丝线不断的蔓延出新的裂纹，形成了如同树叶脉络般的东西。
强烈的光从裂纹中涌出，没一会就让迪美城置身于白日之中。沉重的心跳声从天而降，带着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城市的秩序出现一些混乱，面对超出常识的事物，人们本能的感到不安。
“咦！”
教堂那边正在算账的苏看向窗外，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看着夜空的剧变，突然某段记忆从脑中闪过，使苏的表情慢慢变得惊悚。
“好像是一件好事。”
而在莫森那边。
“不是吧，莫非……真的有神?”
莫森颤抖着说出心中的想法，在这超出常识的景象面前，这位少爷和那些市民一样不知所措。
然而一切还不止如此。
沉重的心跳声截然而止，夜空中的裂纹向内崩塌，光线在这一瞬间强化到了极致。那怕莫森在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却任然感觉到眼睛传来的刺痛。
“轰——”
下一刻，恐怖的声波席卷了整个迪美城。
我不过是一个无聊的人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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