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二十四美人
屋子里苏由信和龙啸还在。
苏由信一旁坐椅子上悠闲地喝茶, 一群杀气腾腾的人闯进来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苏由信还是个人,他在喝茶。
可龙啸已成了一具白骨。血水浸透床被, 滴滴答答地流淌地下。龙啸天生一股神力, 内功深厚, 一身精壮肌肉如铜墙铁壁,两只铁拳比刀剑更具杀伤力, 他的两只铁拳,不知砸烂过多少人脖子上的大好头颅,也是靠着这一双铁掌,为他打下了水星寨如日中天的气势。
可就在他五十岁大寿之夜,几乎是众目睽睽的情况之下,他被害死了,死前却连一点呼叫也没有出来,便成了一具森森白骨。
“啊!宰了他!把他剁成肉泥喂狗!”
突然人群中不知是哪个狂吼了一声, 龙啸的手下人们纷纷惊醒。
水星寨人多势众,何况今晚又有诸多英雄豪侠前来跟龙啸祝贺,那晚水星寨上差不多足足有两千多个人。
苏由信把人家的寨主, 一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化成了一堆白骨。若这两千人一齐上,一人一刀往苏由信身上招呼,苏由信别说留下根齐整的骨头了, 真被剁成一滩肉泥,再一人踩上一脚, 糊鞋底都不够。
那夜, 男人粗犷的狂嚎乱吼响彻云霄, 至三更半夜,水星寨恢复平静,变得如坟墓般死寂。直到天大亮,鸡打鸣。
苏由信畅通无阻地走出了水星寨,无人再敢阻拦他路不让他走了,他没变成一滩烂肉,完好无损。只是水星寨内,多了一两百具白骨。昨夜本该是个醉生梦死、酒池肉林的夜,如果没人强拉苏由信进去看病,就不会有第一具尸骨,在有了第一具尸骨后,如果再也无人敢强留他,也就不会有后半夜的一两百具白骨。
龙啸的死讯很快传遍江湖武林,苏由信也从此名声大噪。据说那年苏由信十六岁。
江湖中人尽皆知了,苏由信不仅救人一命有一手,他杀人于无形的下毒功夫更是有一手,防不胜防。
这些年江湖对他的评价也是一言难尽,这个医术高的神医,给人看病不收钱财,要么救人一命,要么害人一命,且从不解释理由。受过他救命之恩的人不计其数,但他结下的血仇也是数不胜数。
不过现在苏由信还是好生生的活着。
“苏由信的母亲是上一任的七伤谷谷主,苏由信的医术和毒术全是授自他母亲吗?”白相与问,他是问林越。看来白相与对苏由信知之甚少,也许还是从林越那里听来的。
我们三个公然在背后议论苏由信。
林越说:“苏由信父亲在苏由信很小的时候就逝世了,而且七伤谷很少与外界有往来,应该吧。”
白相与沉吟片刻,说:“我看未必。”
我问:“为什么?”
白相与淡淡说:“药物若较真讨论的话,不应该是分有毒无毒的,解药即是毒、药。会治病的大夫也大都懂得怎么治死人。但每个人的行为处事都有自己特点,就好比一个练剑的人,他一出手,人们往往就会明白他使用的是什么剑法招数。这一点是无法掩盖的。”
我了然:“你的意思是说,苏由信能救人性命的医术和杀人于无形的毒术,特点迥然不同?不像全是她母亲传授的?”
白相与颔,说:“他的母亲是上一任的七伤谷谷主,生前似乎是个性情不喜与外界交往的女子,可染了奇疾恶病的人若到七伤谷外求救,往往皆能痊愈而归。听说苏由信的母亲生平唯一一次出谷,是三十多年前江北一带生洪涝灾害,死伤无数,漂浮江面的百姓尸体堵住了河道,无人打捞焚埋,又兼连日阴雨绵绵,天气恶劣,从而引了离国历史上最严重的瘟疫,险些酿成灭城的惨剧。是苏由信的母亲解救了那场天灾人祸。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如果现在到江北一带的城镇、村庄游访,应该还能看见一些祠庙里,供奉的是一尊面蒙白纱的女子石像。”
我说:“面蒙白纱?”
“嗯,苏由信的母亲,从未在世人面前展露过真面目。”
做了那么多功德无量的事,苏由信的母亲竟生前死后都不曾扬名天下,着实为人低调,我不由对苏由信的母亲心生敬慕之意,问:“苏由信的母亲叫什么?”
白相与倒没有立刻回答我了,他转头看林越。
林越说:“吴凉。她不止救人,倒在七伤谷外的动物,只要还剩一口气,她也会出手救活。”
然后三个人同时安静下来。一会儿后,我先出声问:“所以苏由信的父亲是谁?”
这次林越没回答了,他也不知道。
我说:“你没见过苏由信的父亲?”
林越淡淡道:“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我大概只有四五岁,你认为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能知晓什么人事?”
“哦。”我说,又半开玩笑说:“那这样说的话,不会是苏由信医者仁心的医术是母亲教授的,那些毒术是他自己自学成才的?”
白相与不以为意地笑笑:“也许,你去问他?”
看来白相与对苏由信的身世也有点好奇啊,我也笑了笑:“人跟人之所以能够做成朋友,须得他不主动讲的事情,最好别主动问。”
林越提起桌上的茶壶想倒杯茶喝,结果茶壶里没水了,他刚想放下,我顺手接过去了,起身到门口,一个小丫鬟守在门外,我便把茶壶递给了她。
转身回房,经过白相与书桌时,白相与忽地倾身在我耳边轻声问:“无聊吗?下午陪你出门逛逛。”
我瞧他一眼,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白相与微一挑眉,我就走过去了。
今日中秋佳节。夜晚皓魄当空,彩云初散,满城火树银花不啻琉璃世界,弦乐鼎沸。人们祭月、赏月、拜月、吃月饼、赏桂花、饮桂花酒。
我和吴净在醉霄楼吃了点饭,就坐不住了,手拉着手跑下楼寻找乐子去。大街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我们跑去看各种各式的彩灯:芝麻灯、蛋壳灯、刨花灯、稻草灯、鱼鳞灯、谷壳灯、瓜籽灯及鸟兽花树灯。
等回去楼上时,凭栏观望夜景,等待,表演将要上演了。
蓝河两岸纸醉金迷的繁华盛景,河水上漂流着一盏盏精美的花灯,灿烂如星河。
那条横跨河水两岸的蓝桥,皓月便在桥的上空,此刻却无人过桥,蓝桥上已缀满各种鲜花,红毯铺桥石上,河岸两边挤满人群,皆举目盼望着,等待着独属于拓城的一年一次仅有的节目,若错过了,可就等再等一年了。
“船来了船来了!”
有个男人大喊大叫,人群顿时显得骚动起来。
我远望去,河水那头,一只璀璨夺目的花船缓缓使来,同时,天上燃放了五彩缤纷的烟花。
百姓们主动地鼓掌,欢呼雀跃,欢迎着那只花船的到来。
那只花船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终于使来,停靠在蓝河桥边上。
人们的呼叫声更兴奋雀跃了。
在这花好月圆、万众瞩目的情景中,从船上走下来一个接一个的豆蔻少女,均身量苗条,容貌秀丽,衣饰体面。我数了数,共下来了二十四个少女,她们下船站定后。站船头的第一个少女先向船上伸出了手,被珠帘遮挡船舱门前,也分别站了两个少女。两个少女侧身,拂起珠帘幕,一位艳如桃李的美人便莲步轻移,缓缓地行到船头,从宽大秀丽的衣袖中,伸出一只纤白玉手,扶着那个豆蔻少女盈盈摆摆地下了船。
“潇绮姑娘!潇绮姑娘!”
蓝河两岸,男人们异口同声地欢呼那位佳人名字。
接着船舱内又出来一位穿紫衣的绝色丽人。
“芳芳姑娘!芳芳姑娘!”
一个又一个面若春花皎月,身材窈窕的佳人从船舱内不徐不疾地行出。
每出来一美人,两岸的男人们都能准确无误、情绪亢奋地高呼出那美人的名字。他们的眼睛比河水里放的花灯还闪亮。
二十四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二十四位行动似弱柳扶风的绝色美人款步上了蓝桥。
这二十四个花颜月貌的美女,风神妩媚,眼波惑人,只娴静地往桥上一站,便已可天上的明月共争光辉。
二十四个美人们神情婉约似带了种说不出的怯意向两岸的人群躬身致意,又好姐妹般,互相望着自己左右的美人,相互嫣然一笑。然后从衣袖内,取出一根玉笛来。
这便是拓城独有的节日传统了,每至中秋佳人,便请二十四个美貌佳人于蓝桥上吹奏笛音。
这些美人,有的来自乐坊,有的来自青楼,好像听说,个个皆卖艺不卖身。
悠悠笛音便缓缓扬起,笛音婉转缥缈,不绝如缕,宛若天籁之音。
整座城池忽然之间安静了。
人们沉醉曼妙的笛音中,更沉醉吹奏笛子的二十四位风采绰约的美女。
我们占据城中观赏夜景最佳的方位,也兴致盎然地观望着桥上的美人。
而仲谋心的表情,该说是高兴,还是自豪?因为蓝桥上的二十四个受万众瞩目的美女,他是她们的老板。
仲谋心忽凑到林越耳边低声笑问:”看上哪个了吗?今晚叫来陪陪你,觉得你有点寂寞啊。”
今夜良辰美景美人,林越背靠栏杆,偶尔侧头望一眼楼下的街景,满城辉煌亮丽的灯火,璀璨闪烁的烟花雨,他的眼睛却始终如最深沉的黑夜,无一丝透露光明的可能。他喝着甜如蜜的桂花酒,意兴散漫,眼睛里似乎有了几分迷离醉意,他倒完壶中酒,转头看了看桥上的美女,随即又把目光移回厢房内寻找,似乎比起找看桥上二十四美人哪个最富有魅力,他更想知道,哪里还有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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