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自虐
林越身形顿住了。
也许这世上只有这件事情能牵绊住他的心。
“林越, 你简直比我还可怜啊。人家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全心全意的爱着另外一个男人。那位白美人看上去冷冷清清,很冰清玉洁似的, 可人家对心上人真是毫无保留地付出呢。就在你跟一个傻瓜一样地跟那位白美人表达爱意的那个晚上,她爱的那个男人, 哦,叫白相与的, 进了她房间,灯熄灭了,人一夜没出来。大清早的才悄悄地出了白美人的闺房, 山庄里没一个人看见,只有我暗中窥见了。”
林越转身面向她,脸上的情绪变了, 宛如笼罩上一层嗜血的阴影,冷冷说:“闭嘴。”
古曼把他眼中暴虐、森寒看作悲愤和痛苦。哈, 她得不到,亲眼看着他的悲伤、痛苦,她好痛快。
古曼怜悯的微笑:“你以为我污蔑她?呵呵, 你真是傻得可爱呀。情人之间情到浓时,男欢女爱不是很正常的么?你何必自欺欺人骗你自己, 你自己脱过多少女人的衣服你数得清么?还当她是什么贞洁烈女,又敬又爱的, 人家当回事么?哈哈。”
她眼看他表情好像更痛苦了, 握紧剑的手似已在隐隐颤抖。她心底的恶毒肆意扩大, 既然得不到,不如毁灭他,摧毁他的意志,趁机将他杀了。她绝不能忍受他活着心里爱的是别的女人。
她浑然不觉站在死亡边缘的人却是她自己,依然冷嘲热讽不休:“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偏偏要在那位白姑娘面前充当君子。在云锦城时,趁着那个白相与在外打仗,那位白姑娘当时是多么空虚寂寞,你如果趁虚而入,早早把那位白姑娘强占了,如今又何必在这里喝闷酒?林越,你日喝夜喝,这酒的滋味有多苦涩难当?而你就是喝死了,人家已经有了那么一个完美无缺的情郎,哪里舍得为你掉一滴眼泪呢?啧,林越,莫非你喜欢自虐?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别人怀抱里,嗯?你干嘛不去抢夺过来?莫非你还顾念着什么朋友之义?哈哈,那是个什么狗屁玩意?连个女人都抢不到手,世上还有比你更可笑更可怜的男人吗?帮照顾朋友的女人,结果自己也爱上了朋友的女人,你说你多可怜多可笑?”
她竭尽所能,狠狠嘲讽他的痴情,一滴泪水却又从她苍白妖丽的面颊划落。
古曼看见他脸上的痛苦、悲伤、杀意、狂暴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空洞,那双深黑、蕴含戾气、摄人的眼睛已经没有一丝光彩,虚无地看着窗子外的天空,窗外的天空是蓝的,阳光是明艳的,有一阵清爽舒适的风吹进屋里来,吹动他身上的衣物。他不动不语。皮相是那么的好看的一个男子,那永远动荡不安的灵魂,好像已飘离他的身体,只剩下一具空空荡荡的躯体,他的灵魂去了哪里?
但古曼知道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男人,他的精神即将被她击溃了。
她恢复了甜甜蜜蜜的笑颜,再接再厉,在他耳边情人般的柔语道:“当日我确实做错了。你说对,女人主动脱光身上的衣服,她只有输,女人身上的衣服应该穿得紧紧的,才能惹得男人怜爱,就像那位白姑娘。你永远得不到她,所以你永远惦记着她,呵,即使她的衣服早已经被别的男人解开,可脱她衣服的人不是你呀,所以你还是会把她当成个宝贝似的。林越,你傻不傻?”
说到此,她已控制不住内心翻滚涌动的嫉妒,她想摧毁林越的理智,她的理智却快先被胸腔中熊熊燃烧的妒火烧尽了,连连冷笑道:“可在我看来,你当成无价之宝的女人,她也不过是一个天生的贱人。女人是最敏感的,一个男人到底对她怀了什么样的感情,她可能一无所知吗?她真有那么懵懂无辜?呵,她不给你机会却又勾着你的魂不放,用你来安慰她的空虚寂寞,等情郎一归来马上把和你的暧昧关系撇清得干干净净。她早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上,你还这么执迷不悟。林越,你为了一个贱人……呃!”
她的声音突然被掐断,因为她白皙修长的颈子已被林越的一只手掌死死掐住。
“啊……”她不禁出痛苦的呻、吟。很快她连求助的呼声也不出来了,林越的手掌铁一般地掐住她的纤长的脖子,如捏一块豆腐,正一点一点地将她的生命扼杀。
她看到他眼睛里残暴的杀虐,嘴边似有似无的微微笑意。
不是嘲讽不是愉快的笑意,只因为他对生命天生没有太多的悲悯,所以他杀人时,对临死之人,他笑了。
性命垂危之际,她知道了,他绝对不会再舍不得她死了。
她错了,大错特错。她在他眼中连个贱人都不是,她的生命如草芥,如曾经死在他手上的人一样,他对她没有半点怜惜。
她甚至知道了自己做了一件多愚蠢的事。
她竟自以为可以影响这个男人的喜怒哀乐。
现在她要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叫她闭嘴她不闭嘴,他便要她永远地闭上嘴,做个安安分分、永远不能再讲一句话的死人。
可她还不想死,她的双手徒劳地去抓掐她脖子的那只手,一颗眼泪滴在了林越的手背上。
她闭上了眼睛。
林越突把古曼扔出了窗外。
他扔过多少女人对他的一片痴心?想来这个男人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
他要的是温度,其他别的,统统不要。
但他现在觉得麻烦了,比如眼前的这个女人,令他十分厌恶。
古曼的身体被抛在空中,无依无靠,蓦然又飘落屋顶上。不得不说她的轻功实在不错。
她没死,林越又放过了她一命。可她仍不肯走,她竟还抱有希望?不,她已万念俱灰,林越没疯狂,她精神疯狂了。决定和他同归于尽。
客栈里,有的人在房间里休息,有的下楼到大堂吃饭,忽响起惊呼:“哎!奇怪,怎么起雾?”
“对啊!好浓的雾气,是哪里着火了么!”
人们纷纷打开门走楼道里、下院子里,纷纷张望,很是惊奇这么好的天气,怎么凭空起了这么邪门的白雾。
人们站院子里寻找,没现是哪里走火,但整个客栈很快便被浓浓的白雾笼罩住,甚至站自己身旁的人都瞧不清楚。
有个男人忽大叫:“快看那里!白雾好像是从那间屋子上冒出来的!”
人们望去,勉强看见那屋子的大概轮廓,突又一个人大喊:“屋顶上有个人啊!好像是个女人,这些雾气是不是她搞的鬼?”
“是啊!是有个女人在屋顶上面,快喊她下来!”
“喂!下来!”
“下来!下来!……”
突然人群里一个人惨叫一声,扑通倒了地上,身子痉挛抽搐几下,不动了。
接下来爆了恐惧的嘶吼:“这雾气有毒!快逃!”
人们惊慌失措,拔足往外跑,但接二连三地,无一幸免,全一个个倒下去了,再也站不起来。无人逃出客栈。
白雾渐渐消散,客栈死一样的寂静。店掌柜、店伙计,客人,全倒地上,他们的面容看来很安详,仿佛睡着了,可他们都已没了呼吸。
死了。
都死了吗?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吗?
有,屋顶上的女人还没被这场毒雾毒死。毒雾就是她放的,她怎么会被毒死呢?
她站起身,看着下面的尸体遍地。
客栈里所有的人都被她毒死了。她应该很满意才对。
为何她竟泪流满面?为何她的表情充满绝望的悲痛?所有的人都被她毒死了,她是可惜自己没把自己毒死,所以哭了吗?
她的身子摇摇晃晃,就要往下坠落。
她踩着脚下的屋瓦,吱吱呀呀地响动,现在除了她出的声音,应该不会再有其他的声音了才对。
“噼啪!”
一道弧光破开屋顶,碎瓦片四处飞溅。
当古曼再次看见那一轮弯月瞬间飞射入她的血肉内,她身体震了震,凄艳地笑了。
然后像一只美丽的花蝴蝶,翩翩坠落地面上。
她的右肩已经被血水浸透,她不知道自己的整只右手是否已经彻底废掉了。
她的肉体竟感觉不到疼痛,她的精神也已麻木,本魅力无限的眼眸也变得暗淡无光。怔怔地看着天空。好蓝的天空,高高的天空之上,几只飞鸟飞过。鸟儿都是成群结队的,若只有一只鸟儿孤零零地飞翔,那天空再湛蓝,鸟儿也不会向往那高远的蓝天了吧。
楼梯突然响动,是有人下楼来。
林越径直走过古曼的身边,古曼嘴唇动了动,突伸出手扯住他的衣物,“林越,你带我一起走吧。”
她乞求,卑微如他脚下的尘土,可没人会低下头看一眼脚下的尘土的。
她哀哀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绝不在你面前提起她一个字,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带我一起走,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照做。你要杀人,我替你杀,我会听你的话的。你带我一起走。”
爱情让她低微进尘埃里,她身体在流血,她的心也在流血。原来爱自虐的人是她自己。
林越回头,好像终于从这个女人身上现新的兴趣,“你还想留我在身边?”
古曼仿佛看见了希望,连连点头:“对。我绝不会再乱说话,惹你生气,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你不想听见我说话,我可以当个哑巴。”
林越脑袋侧了侧,说:“这理由不够。”
古曼咬咬唇:“我知道你在江湖上树敌很多,我绝不会拖累你的。我、我还可以照顾你的生活,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说到最后,她的头低了下去。
林越笑了,讽笑:“你知道我需要什么?你就都可以给?你以为你的身体你的脸很令我倾倒么?我林越走到哪里会缺少女人?何必带个麻烦在身边。”
她抬头凄哀地看他一眼,泣声说:“林越,我爱上你了。你相信我,这世上绝没有像我一样爱你,像我一样的在乎你。”
林越眉目冰冷至极,似隔着云端的距离俯视着她,薄唇动了动,“我最不需要你的这种东西,这种东西对我而言只是个麻烦,也许你不存有这种东西,我还可以考虑。古曼,我再讲一次,你找错人了。你是死是活是悲是喜我毫不关心。至于我林越爱上了一个什么样子的女人,你胆敢再多嘴一句,那绝对是你不想活了,下一次我绝对成全你。或者现在你就想试试?试试看我林越究竟是个多情人还是无情人。”
古曼泣不成声。而她抓住衣物的手终于慢慢松开了,她的力气和勇气已用尽。她失败了,这个男人,是她人生里彻彻底底的失败。败尽她的尊严、骄傲。他却从始至终无动于衷。
这个男子到底有着一副怎么样的铁石心肠?又为什么会爱上其他的女人?如果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她还不会败得那么痛苦绝望。
他终于要走了。天涯海角,人去何方,她跟随不上他的脚步。
她悲声问:“那以后我还能去找你吗?”
林越目视前方,冷冷说:“这两次伤你的剑招,叫月杀,是我独创的。整个武林,除了白相与外,你是唯一被月杀伤了两次还不死的,你有把握第三次你还能活下来吗?”
古曼不语,绝望入骨。
他冰冷如霜,不带感情的声音突然又传来:“等你有把握挡下我这招月杀再来找我吧。”
古曼霍然抬起头,痴痴望着他。
她突然惊叫一声:“小心!”
一只短箭忽从暗处冲着林越的背部飞袭而来。
她想替他挡下也有心无力。
而林越看也不回头看一眼,也没有闪躲,他还是直直站立着。那只破空而来的短箭不知为何就到了他手上。
短箭上绑着个信纸。
林越取下打开看,然后他偏头笑了,心情似乎莫名变得好了一些,只是他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有的只是令人心惊胆寒的杀机。
我还未去找你们算账,你们倒还敢来找我。
既然老天爷让我林越活到现在还没死,那接下来就是你们该死在我手上了。
他的眼睛重新焕了光彩,如出鞘的剑锋,寒光凛冽。
是时候见见血了。有一笔帐,该找人清算了。
林越头也不回地走了。
古曼凝泪痴痴看着他孤独而冷傲的背影远去。他许给她的这微薄的希望,支撑了她后半生所有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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