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丛中秦影
第二十九章丛中秦影
话说莫开替小师侄们指点了一番修行,胸中已然有了股做师叔的愉悦感,心中想着师父交代自己照看好新门生的事宜,莫开脚下不觉步伐加快,心想赶快见到其余师侄们。
莫开从“樊林”棋局旁擦肩而过,并未发觉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子,正如那云深处的老修士所说,自己这徒弟在棋道上的悟性,实在是低得不行。
莫开对于师父一向毕恭毕敬,莫说师父打骂再多,莫开都是笑笑,谦逊接受师父的教训。这点恰是山主对这个徒弟最疼爱也最恨其不争的地方。自己这个徒弟虽然愚钝,但是贵在踏实,修行路上的每一步他都走得很稳,所以只要一直攀登便终有登顶的一天,与那些天赋异禀之人一同览尽众山小。依照山主张枯松所言,莫开可能无法超越张枯松,在灵氲山史上添增一名仙人,但最不济也能做第二个灵氲山的张枯松。
张枯松之后灵山派有莫开,如城池有护城之墙。
樊林很大,自择畔以下的灵氲山诸峰皆是被樊林覆盖,只是张牧之等人登山取捷径上山,便无缘阅尽樊林风景了。
自张牧之等人入山已有七日了,莫开守在樊林,不觉心中感叹,这一批弟子之中也只有那几个淘气的孩子有些慧根了。在暗处看过了其余弟子的现状,莫开也没有刻意上前,只是每日手持一把铁斧,在山中砍砍柴,寻觅些药草,偶尔看看有没有弟子走出这座树林,莫开还自己搭建了一个简陋的茅屋,也不见他修炼,看起来似乎是要过起樵夫的生活。
莫开在林中简单地生活和劳作着,这一日却发现了山中雾气渐浓,接下来的几天里,雾气从早晚时分生,变成了终日不散。
“难道是师父的手笔?”莫开带着猜测走到樊林口棋盘下一看,果然与七日前有所不同,“这不是师父的一手‘雾锁山’吗?”
莫开是不懂棋术,但是不代表对于山主张枯松的棋术一无所知,张枯松曾想将自己的弈术尽数传授给这个笨徒弟,莫开也倒是没有辜负师父的评价,竟连一棋半子都没领会,气得老山主就要教训这个笨徒弟的时候,却发现笨徒弟却是把棋谱完整地背了下来,一子不差。对此,张枯松也算有些欣慰,起码这个徒弟也不是真的愚不可救。
“嗯?还有一手‘蛰伏’?”莫开看到棋局上多出的两枚棋子,心中回想到师父的棋谱,“难怪自那以后便无人走出樊林,恐怕师侄们都同山中鸟兽一起沉睡了去吧。”
莫开穿梭在森林当中,印象中仍然记得师侄们之前的所在地,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莫开就找到了他们,果不其然众人都形同冬眠的小兽,蜷缩成团地在一起陷入沉睡。
“难道师父要我过来关照一下师侄们就是因为这般?可是走出樊林也是对你们的小考验,是突破内心怠惰的一环啊,师叔也不能将你们带入山,就委屈你们暂时睡在茅屋里吧。待师父解开了两道阵,你们再继续闯山吧。”莫开将弟子们都带到了自己的小屋安置好,十来个孩子对于这个小茅屋来说也难以负担,于是莫开又用一日拓宽了茅屋,这才总算没有了后顾之忧。
樊林本就是张枯松布下的一个阵,大阵中蕴含诸多小阵,樊林意指尘世樊笼之林,张枯松以阵汇集灵氲山怡养之气,养育山中花草鸟兽,人身处其中也有着诸多好处,但是久居于此便会倦于修炼劳作,入灵山派弟子都欲要通过樊林来打磨掉自己内心的怠惰,方能知“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修行亦是逆水行舟。
灵氲山本就是灵气之泉的宝地,樊林又有阵法相辅,其中的鸟兽也都懒惰,只知大肆汲取灵气,因此此间灵兽多生,而非灵兽之类也都格外肥美,且少有攻击性。
莫开每日便行走于山间,砍柴伐木,偶尔寻一只野味解馋,生活十分快意。并非樊林对修为高深的人没有影响,因为这本质上只是一个温室,产生怠惰之情全由人心所起,更何况莫开修行境界并没有那么高,起码在同辈之中不高,甚至可以说一塌糊涂,所以莫开在樊林当中,也算是一种锤炼心智的修行。
至少莫开是这样想的,“这或许也是师父对自己的考验”,莫开对师父的每一个决定都自觉有深意,自己无法揣测,但是肯定是对自己有益。
闲来莫开也会来到择畔,清洗衣物,或是下山到云梦湖边,垂钓消磨。
师侄们每当腹中空虚的时候也会醒来,每次醒来也都会见到一个面容和善的樵夫为自己做好了饭菜,樵夫似乎知道一些灵山派的不传之秘,告诉他们如此困倦其实是因为山中阵法,且乃是山主所为。于是弟子们也就大呼“难怪”,既然是山主设下的阵法,便是对自己等人的考验,而这考验怎会轻易过去?于是众弟子心中更加镇定了,心中除了对和善的樵夫有些惭愧,对于上山一事更加松懈了许多,终日都是在与那可怕的困意战斗,哪有心思再去寻找上山之路。
对此莫开也是笑笑摇了摇头,“蛰伏”棋下连有些道行的灵兽都如此,何况乎这些娃娃们。
又过了三日,这天天阴沉得就像数月前黑云压城的那几日,莫开从云梦湖畔收回鱼竿鱼篓,正准备回山,忽然眼角瞥见了什么,他也停下了手中动作。
在灵氲山隔湖相望的对岸,树影只有巴掌高,然而在其阴暗的树影间,莫开总觉得多了许多人影。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莫开放下手中鱼竿鱼篓,身形一闪,恍惚间仿佛整个人变得虚幻起来,只不过在一息过后,莫开的身体又变得真切了,仿佛刚才只是他精神恍惚而停顿了一下身体的动作而已。
莫开的表情变得凝重了,他的衣服上不知何时多了几片树叶,衣衫有些地方像是被树枝勾破露出了一些线头,而他的布鞋也不知从哪染上了许多尘土,仿佛刚才一瞬间就风尘仆仆走了几里路似的。
莫开思索了片刻,然后收拾好了渔具回到茅屋,后脚刚落定,莫开的身影便再一闪而没。
……
灵氲山北峰的陡峭崖壁上,依稀可见四个羽翼初成的孩子在崖缝间艰难攀爬,张牧之的手正死死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他的下方是百丈悬崖,突然一阵风呼啸而过,张牧之手中的岩石竟然生生断裂开来,他的身体突然间失去了控制,向着百丈悬崖掉落下去。
就在这时,张牧之的后背仿佛被人一推,失去的重心又找了回来,他也不多想,急忙伸手抓住山岩稳住了身形,后背上竟是冷汗直流。
“没事吧?”武寅昭在他上面关心地问道。
张牧之定下疯狂颤抖的手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小昭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人?”
“人?”武寅昭抬头看了看高不见顶的岩壁摇了摇头,“可能是阵风吧。山高风乱,你小心些。”
说着武寅昭双手用力扣住岩缝,伸出一条腿来落到张牧之面前,张牧之思索了会儿,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抓住武寅昭的腿,只觉武寅昭腿上传来一股力,张牧之便被提了上来。
看着漫不见头的山崖,张牧之再一次羡慕起武寅昭的体魄来。
……
灵氲山流云之上,那棵巨大的枯松依旧如死寂般巍然不动,哪怕山巅杂乱无章的狂风,也撼不动它一根枯枝。
松树下老朽依然在对着棋盘思索,他枯槁的手指拨动着棋笥里的棋子,棋盘上棋子不多,棋笥里所剩的棋子也寥寥无几。
“莫开啊,过几日再来帮为师打磨几幅棋子。”老朽苍老的声音说道。
“是,师父,只是师父,山下多了许多人。”不知何时上山的莫开拨开云雾走到老朽面前行了一礼说道。
“傻徒儿,山下人本就多,你在山里看不见人,怎的在山外眼里多了几个人就大惊小怪了,为师教训你多少遍了,要不争不动,不与人争,不因人动。”老朽慢慢说道,“去树下捡些石头过来。”
“哦。”莫开老老实实拾起石子开始轻车熟路地打磨起来,他的手法简直不能再娴熟,毕竟师父的每一枚棋子,都是出自他手,而莫开自然认为这是师父对自己的磨练,欣然接受之下打磨也十分认真,而打磨出的棋子也愈发精致,几乎如出一辙。
“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想什么样子。”张枯松见徒弟一副憋闷的样子,便说道。
“看山下那些人的着装似乎不是普通百姓,是秦人的黑衣啊。”莫开皱眉道。
“大幽国南天国都成秦人的大幽府南天府了,云梦湖现秦人又有何奇怪的?”张枯松气定神闲道,“你我皆是山中人,何须在乎山外之人?守住自己的山便好。”
“可是师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秦人若是来我山中,图我不轨怎么办?”莫开急道。
“那就给他们揍得滚下山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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