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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黯然销魂


今天特早就起来了,为啥?失眠?不是,自从在工地上班后,我每夜睡得深沉,无论是明亮刺眼的灯光,还是好友敲击键盘偶尔的爆笑,都无法影响我入眠。那,是为什么呢?言归正传,昨天好友另有其事,没来摆摊,我独自坐公交车到华坚,和萍萍姐相聚。太晚了没车,我便随萍萍姐,一起在她同学的租房里住下。华坚到工地的距离,是昨天去工地的两倍多,你说我怎么不早起?并且,此处距公交站台还就得步行十来分钟。7:30了,我赶紧加快脚步,到站台了,看看公交路线,有112路,且唯有这一路车会去工地附近的“水岸新天小区”。等了近十多分钟,都快八点了,我有点着急,毕竟迟到总是不好的。掏出手机一看,八点了,胡老板他们应该开始上了班。再看一眼马路,呀,公交终于出现了。呀,这么快!我还以为得八点半才能到工地呢,没想到,十分钟车程就到了。不知道是司机理解我的心思,还是你他原本就是这个速度。才刚进侧门,就看见胡老板远远地望向我这边。走近了,“我以为你再不会来了。”说这话时,他略带惆怅,毫无责怪之意。“等车等的,今天我从华坚来,等了好久好久。”工作内容,还是和昨两天一样。每过一天,老板和阿姨都以为我不会再来,可是我却依旧笑容满面!我是个知足的人,至少现在知足!“小哥,你今年读初几啊?”很多人这么问,其实我早毕业了。每到一处,总有人,特别特别地照顾我,重的、危险的活都抢过不让我干,或许这也是小个子带给我的益处!忽然就喜欢上这里了,哪怕我只是在这挥洒汗水。“金洲城”,看着它,我心满足,我还记得那个骗我说他叫李洲成的人。虽然我们未曾谋面,虽然已经很久很久不联系,但我仍然记得他曾带给我那些生活的惊喜,记得他曾给过的无尽的快乐。而今,无法和他在一起,能在有他名字的楼盘工作,也是一种淡然而略带忧伤的幸福。午餐,仍旧是在嘉福工地与陌生的人一起,只是大哥主动多给了我一些瘦肉;只是我对这些不相识的人,已经把他们和我融为一体,我们都是体力劳动者,他们的苦便是我的苦,他们乐,我也跟着快乐。午睡,照例还是在食堂,叔叔和大哥都细心叮嘱。食堂的大板凳,有我这个“帅哥”睡着,姑且这么称呼自己吧,嘻嘻,它也不寂寞。胡老板每天的中午,都赏我一瓶饮料。炎炎夏日,再没有比这更令人畅快舒适的事情了。我贪心地做着美梦,以后的每天,要都能有免费的饮料,冰爽畅快淋漓,一饮而尽,那该多好!工作始终还是得靠力气的,阿姨自己的工作都忙不过来,我也渐渐适应,再不会心里不安分,老是念叨“时间时间你快快跑啊,真想一眨眼,就六点啦,啊哈,我要下班啦!”梁老板载着我,一路勉强说笑。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有气无力地走着。骤然铃声响起,是好友打来的。她今天有别的事,提前去华坚了,让我问房东拿钥匙。要来女主人号码,拨通。“我现在在练车,要等一会儿才能回来。”她有些抱歉。“七点钟能到吗?”“能,有半个小时我一定能回来。”她极其肯定。“那好,房东,我就在门口等你。”半个小时,我干脆不上楼,就坐在大门边的小凳上休息,反正我也累了,没力气上楼;再则,让房东专门跑七楼一趟,我过意不去。我看着房东的小狗慵懒地躺着,偶尔翻翻身,甚是悠闲。七点了,房东还没有来。可能回家路上耽误了吧,再等等!七点半了,还没回来,我打她电话,无人接听。是在路上吗?那还是别催她,要是她一分心,出了什么事故,我罪过就大了,再等几分钟。八点了,我足足等了房东近100分钟,再打她电话,无人接听。重拨,还是没人接,就算有事你也说一声嘛。不等了,上楼,不然她回来看见我在门口候着,岂不更加张狂!对,上楼,让她回来也爬一趟七楼,不累死她,也要热死她。到了七楼,我已无力,工作实在辛苦,我累得不行,却只能和床隔门不相入!用力一推,门坚固如山;奋力用脚一踹,它只轻微震动,疼痛的依旧是我的身躯。我不愿在七楼徘徊,勉强更上一层楼,原本想一觉睡到好友回来。可是楼顶太热,太脏,我只能看着城市的天空,看着夜幕降临寂寞来袭。突然有些迷茫,这耀眼的城市,并不适合看星星!我不知道自己,我是喜欢满天的星光,还是喜欢色彩斑斓的灯光?听见七楼的动静,我慢慢踱步下来。看见一个成熟干练的女子,她已经把门打开。“你告诉她,下次不准在房间里做饭。我只要看见一次,我就会把她赶出去。”这么凶,“噢,她回来我告诉她。”我平静地应着。不煮就不煮嘛,干嘛赶人!你有房子你了不起啊!好友的几个同学都在这租房子,说不准做饭,其实大家都偷偷地做。去外面吃,一不划算二不卫生。按房东的意思,要做饭就得租有厨房的。可是,一个单间的月租就将近400元,还得另出水费、电费等等。我不愿想太多,洗洗倒下就睡。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天。到博德山庄站台时,正好八点,过五分钟,112路也如约而至。到工地,仍是迟到八九分钟,胡老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我准备明天依旧踩着迟到点上班。水泥灰不断地从吊篮上来,左边吊兰里两车还没拉完,右边的又上来了。偶尔梁老板看见,他也会搭手帮我拉一两车。只是毕竟人各有其职,自己的任务还是得自己完成。不知道是今天太阳更热,还是工作量更多,我渴得不行。再不管水泥灰是否会来,胡老板是否责怪,我直接从25楼下来!一到地面,就感觉到太阳的毒辣,它烫着人们的脸,似乎要把我们晒成小鱼干。处处干燥,处处烫,处处闷,可怜了阿西还有别的工人,他们被烈日曝晒得乌黑透亮,汗如雨下,仍要费劲最后一点力气把斗车拉上坡,……我看着心酸,只是又不知道,除了这条路,阿西他们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工作。工地的水是100度的沸水,我今天忘了带杯子。想必就算带了,也受不了这开水。出侧门,走5分钟,进小百货店,拿了一瓶冰凉冰凉的水,一饮而尽,这才好些!再回到二十五楼时,已有四车满满的水泥灰等着我。“哥,你来了!”砌墙的小哥冲我喊。阿姨立马一本正经瞪着他:“你别乱叫,人家小哥还没结婚,不能这么叫。”昨天他们问我是不是真的有20岁,我说;“你们问到我年龄来干什么。”“问到来看看怎么称呼你啊。”“不用问了,我八十岁了,叫我老爷爷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我不开心,跟我开玩笑,还是故意气我。我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并不是因为我在生气。我只是不想说话,却感激阿姨如此的庇护。时间很公平,不快不慢不多不少,不延误我下班;但胡老板却让开吊篮的小妹带话,说我不把这刚弄上来的四车水泥灰拉完就不准下班。心里不从,却也照做。终于干完了,到地面,胡老板一直笑着看着我,我始终没看他一眼。“还是去嘉福吃饭吧?”他挑起话题。“胡老板,你去吧,我回住的地方,下午晒网,不打鱼了。”“怎么了?你不是说天天打鱼,不学我跟你说的去年那些女孩子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吗?”“我也想继续打鱼,可是我的网破了,”我做无奈状,“我今天下午修网。”“明天不休吧?”“上午不休,下午再看。”说着我已换好鞋,装好手套,准备回租房。“我送你回去吧!”“不用。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最终却不了胡老板的盛情,他送我我到小巷进口。我没有请他上楼,也没有请他吃饭,只是道了一声谢。我之所以下午不干,不是我累了,我要休息。而是好友的朋友,邀我们一起去做某个饮料的促销员。促销员确实比工地好很多,从下午四五点,到晚上十多点,六七个小时,60元一天,只消不停地重复“欢迎免费品尝喜多多至椰果饮料,纯冰糖熬制,清热润喉…..”和不断用杯子添加试饮饮料即可,至少,至少不用费力气。次日仍是这么过,心里却动了永久晒网的心思。促销员虽只是临时的,但我再也说服不了自己呆在工地。原先以为工地工资高,累一点也没关系。可是现在,7块钱一个小时,每天不下雨的话,最多能拿56元。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也就1500元,比人家进厂、当服务员的还低。而且人家包吃包住,我还得吃自己的,付房租,付电费,付水费……除去这些,我还剩下什么?还不如回家,既挣没钱,又不开心!工资实在是太低太低了,要胡老板再加,已是不太可能。此次离家,我以为自己会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坚持在工地上班,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快乐地在钢筋水泥和砖头中耗着我为数不多的力气!我以为我会和陈师傅一起度过二十来天,可是这多天没有他的音讯,我的心不知安放何处。陈师傅的面容,有平静我心灵的力量,只是,听胡老板说,他可能要半个月以后才会回来。我不确定,我是否经得起这没有希望的漫长的等待。又过了一天,我问阿姨,她们一天70元,八个小时。算来也有9块钱一个小时,胡老板却和我说他给阿姨八块钱一个小时,而我是7块。当初拉水泥灰也说过,每次只装半车。可是前天开始,几乎每车都是满的。吊篮上来,两车都是满满的。“阿姨,好满啊。哪个装的?”我撒娇,阿姨帮我拉了一车。“等下他们再装这么满,我就不干啦!”我用尽手劲把这车水泥灰拉进去了。吊篮再上来时,水泥灰出奇地满。不拉动,都快要溢出来了。“阿姨,我不拉。我不干了,我打电话胡老板。”“胡老板,是你装的水泥灰吗?”我首次质问他。“太满啦?我叫他们不要装这么满,你拉不起叫阿姨拉。”他也气愤,但不知道是不是假气愤。“阿姨,阿姨,阿姨就没有事做啊。”我毫不妥协,“你先前不是说半车吗?现在每一车都是满的,再装这么满,要加钱了!”“好好好,我叫他们不要装这么满。”挂了电话,我和阿姨大笑不已。没想到发威竟有这么好的效果。那些蠢蠢欲动的水泥灰,已经成功溅满我的裤子、小腿、鞋子还有脚上。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整车水泥灰,我已经拉了两个上午,为什么今天抗议呢?不是我拉不起,而是我心不甘情不愿,我付出了我的劳动,却拿不到我应得的待遇。我觉得不值外,还觉得胡老板把我当小孩哄。如果一开始,他把阿姨得多少工钱如实告诉我,我也不会如何,毕竟阿姨辛苦许多。既然胡老板瞒着我,自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心思,我又何必为他费多余的力气。少装点水泥灰,至少我的小腿和脚有安全,不至于受它慢性腐蚀;再则,如此一来,地面的阿西还有阿姨上坡省些力气。拉了两车稍微少些的水泥灰,接下来的都和昨天一样。我不知道,是胡老板亲自装的呢,还是他压制阿西必须装这么满。这次我没有打电话,这么满,我干。如果胡老板不给我加工资的话,我明天就不干了。午饭时一踏进食堂,大哥就眉飞色舞。“你这两天去哪了?……”他关切的询问,我惊,原来还有人这么惦记我。只是不知道以后的以后,我们是否还能再见;如果看不到我,大哥和叔叔他会不会不习惯。叔叔家在浙江杭州,我觉得庆幸。暑假没能如愿去杭州,却认识了杭州人,真好。下午一两点太阳正辣,坐在后座,我和路旁的花草树木一同受苦,被毒日晒得无精打采,快要蔫了!在工地上班没晒黑我,每天这么来回,我也和阿西一样了。我和胡老板说起加工资,他好说歹说一通,什么阿西才八块钱一个小时,什么阿姨是长期的等等。最后,他说:“从今天起,给你算7块5一个小时,会干的话,你明天就来。”我哑然,假笑相对,他最多,就只能多给我4块钱!中午吃个快餐都不够!我知道,我明天是不会再来了。阿西是个傻子,来工地的第二天胡老板就这么跟我说。仔细看,阿西有时候说的话确实有些傻,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工作,不影响他劳动。他听从老板的安排,耗费他所有的力气干活,和别的工人毫无二样。甚至,阿西比别人更勤快,他没有心机,他不会暗自偷懒,那为什么他只能拿到八块钱呢?不能因为他傻,就剥夺他获取与劳动相当的利益!看着他特别辛苦的上坡,我的心里很是难受。再拉空车下坡时,阿西冲着我憨憨地笑。这些工地上异常艰辛生活着的人们,日日饱受痛苦摧残,我的心莫名的悲伤,为自己,也为这些苦难的人群!下班时,我坐在梁老板的车上回头看了一眼,阿姨叔叔们,别了;别了,我最想帮助却没能力帮助的人!愿你们一切都好!次日太阳高高升起时,我如愿在梦里安详。一直到铃声响起,“小郭呀,你真不来了?”是胡老板。“不来了。”那边一阵沉默后,“八块钱一个小时,就在顶楼浇水你干不干?”胡老板确实在想方设法帮我。“要晒太阳,我还是不来了。”晒太阳只是我的一个借口,我不愿和胡老板闹僵。尽管又加了4块钱,可是对于我,仍是艰难。我不恨胡老板,尽管有些地方他做得不好,但他和多数人一样,为着家庭,为着儿女,历尽沧桑,尝遍心酸。我深知工地生活的困苦艰难,看着网页上即将连续十多天的雨势,黯然神伤!我终于还是没能吃上陈师傅亲自做的午饭,还好他将幸运避免十余天的闲散。我愿用我一生一世的好运和财富交换,愿上天赐福这些毫无恶心极其善良的苦女苦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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