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文社志
晚上八点多，空手道社团野外训练结束回来。结衣钻进帐篷，瘫坐在亓沫身边。“我死了。亓沫。”
“不让你去跑。非去。自作孽。”
“你不懂。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空气。跑步真的很爽。”
结衣一个翻身，伸手搭在亓沫肩膀上。
“臭死了，起开！”
“敢嫌弃我？呀呼？！”
亓沫正拿着手机看照片，懒得搭理她。
结衣一把抱住亓沫，把头拢进自己的怀里，不让她出气。“还臭吗？”
亓沫挣扎着，弯着腿，踢身边的人。结果没踢几下，就没力气了。
“还臭不？”
亓沫快被闷到窒息，摇摇头。
“揉腿不？”
怀里的人点点头。
结衣这才松开手。亓沫抬起头，抓抓凌乱的刘海，大口喘气。
“伸腿！”
亓沫没揉几下，结衣一副飘飘欲仙的表情。
“有那么爽吗？”
“你顶着淤青去跑五公里试试？”
“那我要废了。”
结衣递给她一瓶葡萄味的饮料。
“劳务费？”
“铃木轩让我给你的。说某人晚上吃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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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温度很低。
溪水边，五米高的岩石上支着一架望远镜。藤井泉正仔细调试角度和精确度。身旁凸起的岩石台上，支着一个迷你的黑色摄影机。
隔着篝火，另一边的岩石上。古川辉和另外一个同学做着同样的事情。唯一不同的是，藤井泉的脚边多了一个白色箱子，手里还拿着几张星象图和笔，像是在边调试边做笔记。
临时餐桌前，亓沫正在收拾残渣垃圾，整理夜宵便当。“怎么只有十几份？”
奈美子看了她一眼，“帐篷不够，我哥他们傍晚训练完直接住半山腰，不上来了。”
亓沫点点头。
奈美子看着她，想起下午帐篷里的一幕，想不明白泉为什么会那样做。她把垃圾丢进桶里，声音很大，转身离开。
亓沫也确实心虚。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奈美子喜欢藤井泉。虽然他们俩好像没在一起，但当下午奈美子出现在帐篷的时候，她竟然有种被现场活捉那啥的奇葩感觉。
藤井泉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离得远远的。
”同学你好。”
亓沫回头。
一个戴眼镜的短发女生低着头看向地面，一副怯懦的样子。
“你好？”
“那个”
女孩抬头，亓沫发现她的鼻子旁有颗黑痣。她隐约记得，上次在学生活动中心跟藤井泉吃饭，后来跑出来撞到一个女生，害人家胳膊磕到走廊护栏上，眼镜掉到了一楼。
“你是上次那个”
女孩作势揉揉胳膊，点点头。
“上次对不起呀。”
亓沫抓抓后脑勺，不好意思。
“你怎么了？”
女孩吞吞吐吐，“我衣服脏了，想去洗一下。你可以帮我拿一下手电筒吗？”
亓沫看着周围，只能去水边洗了。但是天很黑，不是很安全。
“上面粘了很多烧烤酱很难闻”
“好，我陪你去。”
两人下坡往东一直走，很快来到溪水边。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铃木里佳。”
“铃木轩是你哥吗？”亓沫被逗笑了。
她摇摇头。“可以帮我拿下吗？谢谢。”
铃木里佳蹲在石头上，撩起溪水，搓了半天袖口，没见效果。
“要不明天回家再洗？”
里佳停下手里的动作，“等我一下。”起身朝坡上走去。
亓沫等了一会，见人没回，便一个人蹲在石头边，拿着手电筒照在水面上看小蝌蚪和小鱼。忽然水面上出现一个人影，接着传来争吵声。她回头，发现古川辉正站在远处的岩石上，手里高举着什么，跟身后的人在吵架。
古川辉不停后退，身后是五米高的岩石断面。
忽然，一阵风刮起。篝火余光映照下，古川辉高举的东西直接被吹到身后水里。
“你干嘛——”
“那是我们的天文社志原稿，你有病呀——”
古川辉声音很大。他们距离很远都能听到。
“我!”
后面说的什么，她听不清了。
“那谁？谁在水边？愣着干什么？”
亓沫回头，看了眼朝自己大喊的古川辉。她用手电筒扫了扫水面，发现不远处飘来一个小册子样的东西。溪水流的有点急，眼看离她越来越近。
古川辉看不清那是谁，但见那人不动，心急的他又吼了一声，“同学——帮忙捡一下！是很重要的东西——”
说完慌忙转身绕过结衣的帐篷，朝东往坡下走去。
亓沫不会游泳，但看着眼前三四米远的册子渐渐随水飘走。她慌了。
周围没有长一点的现成树枝。她犹豫再三，朝水里走去。水慢慢没过膝盖、腰身、胸前
册子卡在一石头拐角处，亓沫伸手，却怎么都够不着。
溪水慢慢没过脖子
她真的不行。
水好凉，好冰。她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嘴边的哈气。
她尝试往前又走了一步，结果脚滑踩翻石头，直接倒在水里。耳边瞬间安静下来，眼前一片漆黑。她不停挣扎，身体却冻得僵硬。大脑里疯狂浮现梦里的场景。
码头，到处都是蓝色集装箱。天空下着雨，很小，但却像针扎在皮肤一样疼。她好像在玩躲猫猫。
她害怕，被人发现。
被坏人发现。
爸爸说，让他俩数到一百再出来。
视线中，出现一个小男孩。但是只有轮廓，却看不清五官。
“爸，他是谁呀？”
“小哥哥走丢了。你俩站着别动，听到没？”
亓沫点点头。
男孩抓着她的胳膊，像被吓着了。
码头的雨越下越大。
身上越来越疼。
她好疼。
“喂——”
亓沫感觉腰上一暖，被人托出了水面。
她快要窒息了。
她张着嘴，疯狂咳嗽。
眼前人拍打她的脸。力道很大，让她瞬间有了意识，看清来者何人。
“喂？”
藤井泉见怀里的人睁了眼，有了反应。
“你他妈有病吧！？”
“不会游泳还下来——？”
藤井泉声音很大，语气暴戾，充满了责备。
天空开始下起小雨。
亓沫抬头，好像梦里跟现实融合了一样。
“疼。”
藤井泉眉头皱了皱，
“什么？”
“疼。”
藤井泉软下来，“哪里疼？”
“”
“你抓我帽子或抱着我的脖子，我托你出去。”
亓沫意识渐淡，选择抓了帽子。
上岸后，一群人站在旁边围观。有人在责备古川辉的不小心，有人在说铃木里佳不懂事，有人觉得大晚上让姑娘家跳水里不厚道，有人说马上要下大雨了，让大家赶紧收拾东西，撤回帐篷里。
藤井泉游到岸边，没有把亓沫放下来，而是捡起地上的外套，背着她上坡朝帐篷走去。
古川辉跟在身后，欲言又止。
风越来越大。
“你们先把望远镜收回到帐篷里，做好隔水。”
古川辉见泉没有发火，但语气冷漠很多。他也不敢多言，乖乖去整理收拾。
“亓沫——你没事吧。”
结衣大老远火急火燎跑过来。
“我就去上了个厕所，你怎么就掉水了呢。”
亓沫张张嘴，出了声，发现嗓子是哑的。估计是刚才呛了太多水。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挣扎着要下来。
藤井泉紧了紧双手，不让背上的人乱动。
“你干吗？”
亓沫回忆隐约听到的“天文社志原稿”几个字。车祸现场的紫色斑点照片、出现的第二个小孩、消失的清朝文物、死掉的天文社团创立者藤井秀一等等，所有这些东西，不知道那个社志原稿会不会有什么线索。或者提到有些跟秀一相关的东西。
“那个册子还在水里。”亓沫歪头，看向前面的人。
藤井泉感到脖子一凉，回头看了眼亓沫滴水的发梢。
“结衣，你去拿几件干净的衣服给她。”
“好。”
“嗯。”
“那我先去。”
“我说话你没听见吗？”亓沫抬高了声音。
“你头发不要贴着我。”
藤井泉顿了下，“在我口袋里呢。”
亓沫安静下来。
“哦”
藤井泉不理解，那个东西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她也不用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这么拼命
她不会游泳。
大可以拒绝。
但她还是去了。
藤井泉摸着口袋里的东西。想起无数个被藤井美穗躁郁症发狂打骂自己的日子，一切跟藤井秀一有关的东西，他都讨厌。因为那是触发美穗发火的导火索。
唯一不讨厌的，就是这个黄色小本子。
那是他和秀一仅有的，有关联的东西。
他喜欢天文。
因为天文会让人觉得宇宙很浩大，自己很渺小。
未知的无限，已知的有限。
天文会让人淡化负面情绪，这样沉浸在广阔的星河里，车祸、死亡、异国，一个人，似乎这些都不算什么。
甚至在天文的世界里，会淡化得失，没有得失。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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