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距离1897公里
叶羽凝走了，走的很彻底。
张禹珉起床的时候，主卧的门敞开着，里面就像他刚搬出来的时候一样，空荡荡的，没有半点生活气息。
教室桌板里的课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收拾干净的，连带着教室后面标着叶羽凝名字的储物柜里，原本放着的校服外套和课外辅导书也没有了。
直到第三天，王鸣安叫王奕峄搬到了叶羽凝原先的位置上去。她在高三（18）班存在的最后一点痕迹，也慢慢被另外一个人覆盖掉。
临川到北城距离1897公里，坐飞机要花两个半小时，高铁需要八个小时，气候差了十个温差。天气预报说今天雨夹雪，不知道她出门有没有带伞。
很想给她发消息问问她的近况，但又怕会打扰到她集训，影响到她一天的心情。
可即使不见面，依旧会想念。
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不知道她集训一天需要练多少个小时的琴，还会不会熬夜写数学题。
不知道她在那边过的好不好，心里的悄悄话还能说给谁听……
高三的每一天都过的很快，可连在一起的一个月又像是过的很慢。
季节已经从离别时的深秋进入到了初冬，万物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化。
所以人好像都接受了她离开临川的事实，只有张禹珉对她的思念，非但没有被时间稀释，反而变得愈发浓烈。
是什么又让他回到那段，只能空凭回忆去熬过的日子，大概是不知进退的分寸感。
“这是你自找的。”张禹珉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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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在北城集训的两个月，就像是被按上了快捷键，每天都是在练习和进步中度过。
很快就到了联考的日子，叶羽凝提前一天回临安。
昨晚就和王鸣安打好招呼，说今天要过来拿联考准考证。叶羽凝特地避开课间，挑了上课时间过来，就怕碰到不该碰到的人。
这个点正好是自习课，校园内静的出奇。学校里种的杨树树叶早就掉光了，只有一只大雁站在光秃秃的树枝上。一阵寒风袭来，大雁也挥了挥翅膀飞远。
办公室里开了空调，叶羽凝敲了敲虚掩上的门。
“进。”
听见里面的声音，叶羽凝把口罩摘了下来，便朝王鸣安的工位上走去，“老师好。”
“来了。”
见来人是叶羽凝，王鸣安从办公抽屉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准考证递给她。
叶羽凝双手接过，“谢谢老师。”
“不用谢。明天就要考试了，准备的怎么样。”
虽然叶羽凝在18班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月，这会儿走了也有两个多月，但王鸣安丝毫没有区别对待，神情里皆是关心。
想到自己先前胡乱揣测他的用意，叶羽凝心里就有些发愧。
“挺好的，工作室有几个去年艺考的学长学姐们，给我分享了很多考试经验，所以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那就好，好好考。”
“好的。”
……
又和王鸣安聊了几句，叶羽凝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怕碰上班上同学，戴上口罩就又加快了离校的步伐。
“叶羽凝。”
正要经过便利店的时候，叶羽凝听见有人喊她，心想怎么这么不凑巧，回过身去，就看见从便利店出来的刘子芸。
见她迎面朝自己走来，只觉得更尴尬了，碰见谁不好。
尴尬的应了声，“好巧。”
刘子芸也觉得挺巧的，但脸上却是和叶羽凝相反的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明天开始联考，我过来拿下准考证。”
“哦哦。”刘子芸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几号考。”
“明天下午考乐理，26号考面试。”
听叶羽凝这么说，刘子芸在心里估算了下时间，“那不正好过完圣诞节再考吗。既然回来了，等你考完试，大家一起聚个餐？”
刘子芸说的认真，像是真的想和她聚一聚，叶羽凝却觉得有些困惑，她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客气了。
“不用，我考完就要回北城准备校考了。”
“好吧。那你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有人陪考？这几天住哪里呢？”
刘子芸喜欢一连三问的性格倒是没变，叶羽凝没有回答，“你不用回去上课吗？”
“没事，反正自习课也没老师，这都好久没见到你了，聊聊也不碍事。”
听刘子芸的语气像是碰到了十几年前的挚友，想要叙叙旧。叶羽凝却不觉得自己和她有什么好聊的，又看了眼时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上课吧。”
说完就要走，刘子芸留住了她，“等等。”
“怎么了？”
“那个，之前的事情对不起哈。我这人从小做事就冲动又一根筋，你刚来的时候，对你不太友好……”
没想到来那个准考证还收到了个道歉，叶羽凝也挺懵的。
见刘子芸低着头一脸愧疚的道歉，像是真情实感。对别人，叶羽凝一向大度，便宽慰道，“没事，都过去了。”
“谢谢。”
谢谢？那她是不是要回个不客气……又有些尴尬了，叶羽凝咽了咽口水，“不用谢，我先走了。”
“等等，还有一件事。”
叶羽凝又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有些无奈，她是准备和自己在便利店门口谈心了吗。
“就是，那个，你和王奕峄，还互相有好感吗？”
刘子芸说的支支吾吾，叶羽凝没听清，“什么？”
“就是，我想问你，还喜欢王奕峄吗？”
关于叶羽凝突然去学艺术的原因，在学校里传了好几个版本，其中最有说服力的就是，为了考h大音乐系才去学艺术的。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王奕峄回来复读是准备考h大的临床医学专业，而h大的音乐系在国内也是排的上名次的。
这么一分析，逻辑一下就说通了。刘子芸知道后，不知自己何时发生倾斜的内心，变得更加焦躁不安。
所以今天见到叶羽凝，忍不住的就想问清楚。
虽说不能横刀夺爱，但公平竞争的参赛机会，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叶羽凝不知道她心里想的这些，但也听明白了。虽然不清楚她走后的这些传言，但是一想到她以前的表现，就连张禹珉都误会了，旁人就更加不清楚。
那天她有意问王奕峄，“如果我走了，你会觉得有所谓吗？”
不单是想要知道他的态度，更是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内心。虽然最后她没有让王奕峄回答，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想到这，叶羽凝点了点头，“算是有好感。”
“好感？那就是承认你喜欢他？”刘子芸听叶羽凝这一说一下子就焉了，她怎么就和她杠上了呢？
情绪转换的非常明显，叶羽凝知道她是误会了，解释道，“不是喜欢，只能说他曾经在我最迷茫的时候，给我指了一个方向，所以不管他是什么样的，我都会对他有滤镜。”
滤镜？那确实是只能说是有好感，但刘子芸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真的？”
“真的。而且他也不喜欢我。”
这是一个肯定句，刘子芸信了。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地，深吸一口气后大声说道，“那我追他了！”
像是宣言一样，叶羽凝也一下子被逗乐了。“那祝你好运！”
恰好下课铃响，叶羽凝没再和刘子芸聊下去，出了校门就回酒店了。
今年联考考点还是在临川大学，叶羽凝把酒店订在了川阳路附近，地铁1号线直达。好在考试都在下午，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时间充足。
乐茜高二转学去z市艺术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把学籍转了过去，所以联考也是直接在z市参加。工作室的人不可能陪她回来联考，所以这次只有叶羽凝一个人回来，不过她和乐茜约好到时候一起考北音。
23号的乐理考试很顺利，怕路上耽搁，叶羽凝今天一早就化好妆出门了。下午一点半面试，到考点的时候才十二点半。
考场还未开放，但是校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在候考的考生，很是热闹。
穿着培训机构羽绒服的学生们和陪考老师站在一起，三五成群的聊天，也有看着就很紧张的考生，在父母的关怀下逐渐露出放松的笑容。
看得出来大家都很紧张和重视，一些考声乐和播音的学生，直接站在门口练声。
只有叶羽凝独自一人，穿着厚重的礼服，背着琴站在了角落，一脸漠然。
礼服的裙摆不是特别大，但也有点透风，早已入冬的北城，温度低但大多数时候是干冷。突然回到湿冷的临川，叶羽凝的身体一下子还没适应过来。
脚底冻的有些僵，叶羽凝在学校对面的便利店买了杯热咖啡，捧在手上。
轻抿了一口，带着浓郁的咖啡味和牛奶味的拿铁滑入口腔，微苦中带着一丝甜的在味蕾散开，她突然觉得，一个人也没什么。
人生不过如此。
一点整，保安把电动门打开，学生们都拿着准考证排队进考场了，叶羽凝也跟在队伍末端缓慢移动。
身边没有可以互相打气的朋友，叶羽凝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茧，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五十天高强度的训练，手指在琴弦上来回摩擦上万遍，长出来的茧，是她努力付出取得的最好的勋章。
跟着流程走，很快就到了叶羽凝。她的独奏曲部分选择的是海顿d大调大提琴协奏曲，埃加尔第二章和第三章。乐队片段曲目选自贝多芬第五交响曲，整个第二和第三乐章。
一切都很顺利，六分半的表演，评为老师并没有打断。收弦的那一刻，叶羽凝露出了两个月以来最轻松的笑容。
从考场出来的时候，三点不到。大概是心情比较愉悦，叶羽凝看着校门口不断来往的考生，觉得一切都很奇妙。
联考吹响了艺考的号角，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是一天比一天紧张，叶羽凝决定在附近走走。
学校路边的商铺都摆上了圣诞节和元旦的装饰品，店员穿着大红色的毛衣，或是戴着麋鹿发箍，一派喜气洋洋。
恰巧周末，路上的行人不少，叶羽凝背着琴盒在街上走，倒也收到了不少类似疑惑的眼神，但她都没有理会。
集训这段时间，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做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这天，她一次也没有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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