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十月八号，国庆长假结束的第一天，临市一中也开始照常上课。
本就不愉快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自动提起。刘子芸不再频繁来高三（18）班找刘子睿，叶羽凝也没再与张禹珉同行。
和早上出门时一样，刚下课，叶羽凝招呼也没打，就背着书包走了。张禹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除了独自生闷气之外，也无计可施。
另一边，有意来找叶羽凝的王奕峄，一早就守在校门口等她。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堵到她，但那句“对不起”一定要在回北城之前，当面说给她听。
对于叶羽凝的不辞而别，王奕峄有过很多想法，也产生过很多的怀疑。他设想过很多次重逢的情景，或者得到她消息的可能。
可当离开的真相剖析在他面前时，所有的愤怒、担心在那一刻都化成了心疼、遗憾和自责。就像是他对于家庭一样。
校门口人潮拥挤，王奕峄还是在人群里一眼就认出她来。
她变了很多。
原本过肩的长发现在齐耳，看着更加清爽。一整套浅蓝色校服规规矩矩的穿在身上，版型和附中有些不一样。
只有那微挑的桃花眼和时常紧抿着的嘴唇，一如从前。
聚焦的距离越来越近，王奕峄再也忍不住的在人群中朝她招了招手，喊出她的名字。
“叶羽凝。”
明亮悦耳的男声从校门口传到了叶羽凝的耳朵里，目光循声而至。
穿着红黄交替的格子衬衫和黑色牛仔裤的男孩，站在校门口半开着的电动门边上，在一众校服中显得尤为突出。
182的身高让他在人群里鹤立鸡群，标志性的大白牙整齐露出，俏眉俊眼。
柔顺的刘海被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挺立的眉骨。与穿校服的学生相比有点显成熟，但还是一样的好看。
原本还熙熙攘攘的校门口，在此刻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叶羽凝呆在了原地。
有多久没有再见面了。
大概也就一百来天吧，可她怎么觉得像是隔了一整个青春。
梧桐树叶在飘零，承载着的是我对你一整个夏天的思念。
“现在是月初，给你点了杯热的红豆奶茶。”奶茶店里，王奕峄点好单后对叶羽凝说。
“好的，谢谢。”
店里放着李荣浩的《喜剧之王》，隔壁桌子穿着校服的小情侣在吵吵闹闹，和音乐一起沦为成为背景。
叶羽凝看了看玻璃窗外的行人，觉得无趣，就又把脸转了回来，正对上王奕峄投过来的目光，俩人相视一笑。
校门口的奶茶店，生意向来不会太清闲。店里声响不断，面对面坐着的两人，有太多话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王奕峄率先打破了僵局，“晚上要上自习吗？”
叶羽凝看了眼放在脚边的书包，“不用。”
不知道一中的教学时间，王奕峄没多想，“哦哦。”
“最近过得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两人一同开口。
王奕峄浅笑了笑。“你先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叶羽凝又问了一遍。
“说来也巧，我舅舅就是你现在的班主任，国庆放假他见我在家没事干，就让我帮他改试卷。正好看到你的名字，问了他才知道你在这。”
这番话王奕峄已经想了一个礼拜，就是极力想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简洁。
没有人知道，当他在花名册上看到手写的“叶-羽-凝”三个字时，原本正常的手抖得有多厉害。
叶羽凝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身上那股冷淡的气质由内而外，一时间让人猜不出心思。
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
不想她误会，王奕峄又补了一句，“我不是有意打听的，真的就是碰巧。”
“我知道。”
认识了两年，他什么品性叶羽凝还是知道的。察觉到自己是不是过于严肃，就又问了句，“最近怎么样？”
“我现在在r大学法律。”
“那恭喜啊！r大法律学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离实现理想又近了一步。”叶羽凝笑着说，由内而外的为他感到高兴。
王奕峄抿了抿唇，“你呢，在这边怎么样，还适应吗？”
“挺好的，正好和我发小一个班，他对我挺照顾的。”
下意识的，叶羽凝就把张禹珉介绍出来了，这是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
王奕峄垂眸点了点头，“那就好。”
不知道还能聊些什么，沉默了许久，王奕峄不断咬紧下唇内壁的软肉，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他情绪低落，叶羽凝开口问道，“怎么了？”
深吸一口气，王奕峄再次抬头看向叶羽凝，“对不起。”
叶羽凝有些诧异，“聊得好好的，说什么对不起？”遇到老同学，不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吗，道什么歉。
王奕峄在心里又重新建设了一遍，再次开口，“我舅舅和我讲了，你高考上线了，只是志愿没填好滑档才来复读的。”
原来是这件事，还以为她瞒的够紧的，叶羽凝淡言轻笑，“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就我那点分，也报不了什么好学校，复读一年没什么不好的。”
她说的太过于轻松，让王奕峄觉得自己心里更难堪了，“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一心只想去北城，丝毫没有考虑到你的情况…”
“真没事。”叶羽凝见王奕峄攥着小票的手指甲盖紧的发白，在上面轻轻拍了拍，“我现在不也过的好好的吗。而且在应届班复读，其实和再读一年高三没区别。大家都很好。”
可叶羽凝越表现的平静，王奕峄就越觉得内疚。
看出他的自责，叶羽凝又指了指取餐屏幕上滚动的号码，问他。“奶茶好了吗，多少号，我过去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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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飞快，两人杂七杂八的又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拒绝了王奕峄送她回家的提议，不知不觉中，叶羽凝走到了未名湖旁的公园里。
坐在公园长凳上，湖面时不时吹来秋风，凉的让叶羽凝忍不住的搓了搓肩膀。早知道这么冷，就应该在校服外套里穿长袖了，叶羽凝心想。
小腹的坠感越来越明显，但低落的情绪让她就是不想回去。
白炽光灯下，路人的面庞被照的更加清晰。扬起头看着头顶的天空上，星星一闪一闪的，看来明天又是个大晴天。
人们在遇见故人，总更容易回忆去过去。
叶羽凝转进高二（理1）班的时候，已经离文理分科结束两个月了。她想不通，叶仲国为什么总能在没用的事情上，格外努力。
比如，乐此不疲的把她塞进快班，就算她无比厌恶他的这种行为，却怎么也反抗不了。
班主任黄旭领她到班上的时候，恰好撞上了物理老师进入紧张的提问环节。她的到来，无异于是给神经紧绷的学生们，带来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教室内三十九双眼睛，镭射扫描般的都盯着站在门口的叶羽凝，几秒过后，教室又满是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那一刻，焦燥和不安的情绪足以让叶羽凝无地遁形。
班主任黄旭只说了句安静，指着第三大组靠墙的最后一排空位，让叶羽凝坐过去就走了。
看着他没有丝毫犹豫离开的背影，叶羽凝心想，大概，没有人会喜欢像她这样的插班生吧，尤其是这些重点班的老师们。
接受着大家洗礼般的目视，叶羽凝抱着书绕了大半个教室，才走到最后一排。桌椅倒是干净的，如果可以忽视掉摆在靠外桌面的那两摞书。
有点疑惑，她也只当是这里本来就有人坐，只是今天没有来上课。
坐在前排的王奕峄却转身轻声的对她说，“不好意思啊同学，这排开学到现在都没人坐，我就擅自用来放书了。等下课我就把它拿走。”
叶羽凝点了点头，说了句没关系，就往里坐了。把自己的那摞书放在了靠墙的那张桌子上，又忙着拿湿纸巾四处擦拭。
可书都没翻开，物理老师就叫到了她。
“新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呢。既然这么巧，上来做这道电阻题吧，顺便自我介绍一下。”
班上的同学又全都转过来，看着她。
那一刻，叶羽凝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到脖子了，如果有人递给她一根火柴，她可以立马自燃。
她的书都是今天早上才领的，书皮都没包。这下可好，不用等到月考，学渣的本性就会被大家伙给发现了，真尴尬。
同时又在心里忍不住的嘀咕，怎么能那么倒霉，一上来就被提问。
就她这样，看着就不像是学习好的样子。来班级第一天就要丢个大脸了，以后还怎么混。
可心里再怎么的埋怨，也无济于事。视死如归般的又一次站了起来，也再一次对上了前排男生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微呈琥珀色的眼睛清澈明亮，眼皮却微微下耷，下眼睑处还长了一颗痣。
应了一个词，顾盼生辉。
一时间，叶羽凝再无反应。
见她就这么看着自己，王奕峄轻咳了声，又指了指放在桌面的物理书，“第42页第六题。”才转回去。
他指的是他的书，不是她的书。
把答案抄到黑板上，叶羽凝松了口气，并在答案末尾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家好，我叫叶羽凝。原高二（文1）班的，以后请多多指教。”
掌声也随着她的鞠躬一同而来。
十秒过后，物理老师满脸褶皱的看向叶羽凝，“叶羽凝同学不好意思哈，我不知道你是文转理的。没学过的题都能做对，说明你还是有底子的，我看好你。”
接着又是一阵掌声，也让叶羽凝又一次尴尬的涨红了脸。
孤立无友，孤零零地站在讲台上的叶羽凝，把目光下意识投向王奕峄的方向，看着他高举于桌面上卖力的鼓掌，叶羽凝忍不住的露出了微笑。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足够她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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