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囚鸟

表面说是监察，实质上不过是变相的软禁。这个昊辰，簪花大会说不去就不去了，整天在这里盯着曲承蕴。

        盯着她干嘛？难不成看久了她还能开出一朵花不成？

        璇玑被关进明霞洞也有些日子了，不知道身体现在怎么样，会不会感冒发烧？

        曲承蕴眼刀甩向一旁看书的昊辰，“我要出去。”“你又要闹什么？”昊辰不过手微微顿了顿就又安心看起了书。这些天他算是看出来了，曲承蕴闹归闹，真要动点真格的，她可不敢。

        铺张声势她是最在行。

        说起来这个，昊辰眉头一皱。前些日子他吩咐司命去查探曲承蕴的来源，过了这么些日子，竟还未前来复命。真是个不着调的。

        “我要出去晒晒太阳，每天呆在这里我要枯萎了。”曲承蕴巴巴地跑到他桌前，这里敲敲，那里打打。

        “你又不是花草，谈何枯萎？”昊辰丝毫不为所动。

        “这只是一个比方，枯不枯萎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出去！你不能这样，你已经关了我好多天了！”曲承蕴气得牙痒痒。

        “你擅闯……”“擅闯秘境，我知道，你要念到什么时候？每次都是这个理由，你不烦我都烦了。东西又没丢，怎么总是揪着我不放？”曲承蕴一脸头大的模样。

        “你对少阳既不是全无了解，那你就该知道秘境有多重要。不过是留你查看，你还有什么不满？”昊辰眼神都没给一个。

        曲承蕴来回踱步，又开始试图和他讲道理。又听魔音贯耳，昊辰微微摇头，心里竟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

        这么些天，曲承蕴是手不敢动，话倒是说了不少。一开始昊辰嫌她烦，不知道为何凡人女子话会这么多，歪理存了不少。后来久而久之，竟然也习惯了。

        身上无分毫灵力波动，果真是个凡人女子。

        这样一想，昊辰看向曲承蕴。“就这么想出去？”

        有门儿！

        “是啊是啊，你放我出去？”曲承蕴眼神一亮。昊辰放下书，走向门口，察觉到身后一步不离的脚步声，眉眼舒展开来说道：“待我回来，你便可以出去走走。”说完大门一关结界一甩，又是潇洒地离去。

        “？”淦。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曲承蕴在房间里踱步，无聊得发慌。忽然，她的脚步停下，画了个圈。她一下子蹬开了鞋，露出一双被白布包裹住的脚。

        足尖微微踮起一点又放下，随后绷直起来，和穿着尖头鞋相差无几。曲承蕴的手缓缓抬起，如同世上最轻柔的绸缎一样。

        她骄傲地伸长了脖颈，似乎在观察这个世界。然后伸出双手，紧紧抱住自己。

        然后一手伸出，一手却被她冷淡地忽略，无力地垂在一边。

        囚牢，囚牢！孤傲的天鹅被困于囚牢之中，她妄图展翅，妄图飞出这囚笼，却被人硬生生折断了翅膀。

        曲承蕴感觉到足尖传来的刺痛感。

        不要屈服！不要屈服！凛冬寒霜都冻不灭你的火热，区区囚牢怎能磨灭你的傲骨？

        曲承蕴的身躯如同一只蹁跹的蝴蝶，跳跃着，飞翔着。远离了尘世喧嚣，远离了铁索囚牢。终于，她又获得了自由。

        曲承蕴的脚步落地。她看向被推开的大门，炫白的日光迎着来人的身影，竟然一时让她没能看清。

        “诶！我滴个乖乖，姑娘你怎么不穿鞋啊！”陈敏觉眼睛一瞪啪一下关了门，手里的玉令也掉了。

        曲承蕴两下穿了鞋子，兴冲冲地打开门就往外冲，结果被结界弹回来一下子摔了个屁股蹲。

        一抬头正巧和正在解结界的陈敏觉对上了眼，“你，你怎么这么着急啊？我还没来得及开呢！”“疼死我了。”曲承蕴缓缓起身上前摸了摸这透明的结界，“我刚刚还以为它开了。”

        “对不住啊，姑娘，我这，也不是故意让你摔跤的。”陈敏脚挠了挠脑袋，手上不知道是绕了个什么样的指法，让玉令横在了空中，一道光飞射而出，曲承蕴再用手一摸，没了！

        “你们这些修仙的法子还挺神奇的！”曲承蕴也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这场面，语气好奇。

        “我终于出来了，谢谢你！”曲承蕴蹦出来激动的上蹿下跳地抱住了陈敏觉。“……不，不客气！”陈敏觉慌张的将手背在了背后，一点也不敢乱放，更不敢乱碰曲承蕴。

        “那个，昊辰师兄和我说带你去少阳看看风景。”他红着耳朵推开她。心想，这个女子与他才第一次见面，怎么这般热情？

        “就只是看看风景？难不成他还想再把我关进去？他都关了我多少天了，怎么还要关我呢？”曲承蕴气闷地捂着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到底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在少阳山上见过你？昊辰师兄又为什么要关你？”陈敏觉一颗好奇心被撩拨的七上八下。

        “你不知道？唉，先不说这个了，你知道璇玑现在在哪儿吗？”曲承蕴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还有你怎么认识我的小师妹？”陈敏觉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我叫曲承蕴，就是个普通人，我和璇玑……算是偶然相识吧，不过她说过我是她的朋友，我问一问她的去向有什么问题？”曲承蕴心虚地看了陈敏觉一眼。

        “奇了个怪了，小师妹从小到大可从没下过少阳山，又怎么会认识你呢？”陈敏觉反驳。“我俩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曲承蕴自觉的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真的？”“真的！”

        “那好吧，璇玑现在还在明霞洞里受罚呢，你是不知道，明霞洞又湿又冷是专门惩罚犯错弟子的地方，小师妹虽然没有六识，但那个地方那么恐怖，也够她吃一盅了，哎呀，想想都觉得可怕！”陈敏觉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还在明霞洞？那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璇玑啊？她走的时候有多带衣服吗？带被子了吗？那里那么冷……”曲承蕴的情绪低沉下来，一双相似的眸子里盛满了担心。

        “小师妹又感觉不到冷，带不带被子都差不多吧？”陈敏觉道。“什么差不多，没有六识难道身体就感受不到了吗？没有六识难道就不会生病感冒吗？没有六识就活该被关在明霞洞里吗？”曲承蕴一想到电视剧里褚璇玑出来的时候明明不冷，却抖成那个样子心里有些担心。

        “好吧，那日走的时候，小师妹确实带了被子去的，但是明霞洞里又潮又湿，带了被子又能怎样呢？打湿了也一样会不舒服的。”陈敏觉道。

        “那你能带我去见见璇玑吗？”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担心和焦急。“不行，先不说太阳峰我们没有玉令根本就上不去，再说了就算我能带你上去，没有影红师叔的手令，你也见不到璇玑的。”陈敏觉摇了摇头。

        “……好吧，谢谢你。”曲承蕴有点泄气。“不过我看你这么担心璇玑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你那么想见璇玑，有什么话想和她说的，我看看能不能让六师弟帮你给她带话。”陈敏觉眼睛转了转又看了看她。

        六师弟？那不就是钟敏言吗？钟敏言是要给璇玑带饭的，那她有什么话他也一定可以带到。“你就帮我问问他……问问他……帮我问问璇玑她怎么样？一个人在洞里到底害不害怕，还有让他多带一点好吃的给她。”曲承蕴想了好久，最终这样说道。

        “好，那就这样，我待会儿也和敏言说上一说，替你将话带到。不过你现在要不要跟我看一看这少阳山，虽然不知道你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被关在这里，但昊辰师兄的话我是要听的，带你好好看看我们少阳。”陈敏觉笑了笑。

        “好！”曲承蕴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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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君，帝君！我，我，我！”司命一下进来慌慌张张地，倒真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又出了什么事？天界神君就要有天界神君的样子，你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昊辰拧着眉头。

        “帝君，真出了大事儿了！您不是让我去查查那个曲承蕴的身份吗？您猜怎么着？”

        昊辰眉峰一拧，“你这是在让我猜？不着调的东西，有什么事还不快说。”

        “是是是，帝君，事情呢，是这样的。司命殿里所有的命书我该查的都查了，可是就是没有曲姑娘啊，她好像是突然间冒出来的！我还以为是我没查全啊，就又多查了一遍，这才耽误了这会儿，帝君您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怪我吧？”司命缩着脑袋。

        “你是说司命殿里没有分毫关于她的记载？难道这三界里还有天界不曾记录在册的生灵？我看你是根本没有仔细去查。”昊辰冷眼看着他。

        “这司命殿里虽然没有曲姑娘的命书，不过近来天界出了件怪事，我觉得和这曲姑娘是有些关系的，就是小神不知该不该说……”司命小心翼翼地看了昊辰一眼。

        “说。”

        “神冢里有一根碎掉的命柱近来有些异动。”司命一想到那命中的主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神冢内的命柱是那些消散于天地的神仙所留下的东西，怎么会有异动？”昊辰道。

        “这……小神不知。”司命使劲地摇了摇头。“罢了。要你去查个人便要花费这些时间，问你有什么用。且说，是何人的命柱？”昊辰缓步坐下，端起了手边放凉了的茶。

        “这，是织女的命柱。”司命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天界织女尚在，又何来织女命柱异动一事？你终究是糊涂了吗？”昊辰横了司命一眼。

        “那个，就是吧，不是天界现任的司织……是千年之前陨身的素织上神！天帝的女儿！”司命一咬牙。

        “什么？”昊辰手一松，茶杯一掉，心神大乱。“的确是素织上神的命柱！而且近来那命柱碎片不知为何竟然重聚了，只是尚未合为一体。看守神冢的天兵告知这一切，我一探查发现，就是这曲姑娘来的那天开始异动的！”司命难得正经。

        “姑……素织上神身陨之时散去神法，又涅槃不成已然化为飞灰消散天地，怎会如此？”昊辰的眉头已然是紧皱着了，唇微微抿着，有些不可置信。

        “小神，小神也不知为何。但，也许当年素织上神的心魂并未完全消散，也许经过万年重聚又造就了曲姑娘出来呢？所以司命殿里没有曲姑娘的命书。”司命猜测道。

        “放肆！司命，是不是我在人间这些时日对你太过宽容了些？上神的命数也是你能随意揣测的？”一双碾碎寒冰的眸子直扎到司命眼里，看的他心一凉忙道：“不敢！帝君，小神不敢！”

        昊辰放在身侧的手攥得紧紧地，眉头紧锁，显然是被司命的一番话气得急了。他当然知道姑姑的心魂是消散得一丝都未留下，更不可能重聚，不可能投胎为人。

        他当年从南天圣尊那里求来的结魄灯，守了这么些年，从未亮起，也没有什么残魂可以结成魄。

        “……帝君……”司命怕的不敢抬头，只轻微喊了一声。谁都知道当年天魔一战中素织上神为了守护天界，拼尽一身神力消散天地。帝君又是素织上神一手教养出来的，权当半个儿子了，也无怪他因为司命将她和曲承蕴联系起来而生气。

        “还有何事？”昊辰又是凝眉。“小神，小神从素织上神的神冢上取了块命石来。”司命颤巍巍从怀里拿出，还仔细拿绸布包裹了起来。

        “你还想让我试她？”昊辰拳头紧紧攥着，阴测测的声音从嗓子眼里被挤出来。“不不不，我这是关心帝君您呐！我是查不出曲姑娘的来历，也不能插手人间事物，这才想出来这办法，我是在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司命说着说着脖颈子一冷，一瞧昊辰那快要杀人的表情顿时住口。

        “这，许是小神弄错了，小神再查查，再查查！”司命的额头这下是真出了道冷汗，可他不敢擦，说完就准备离开。

        “站住。命石呢？”昊辰眉头紧锁，伸出手来。“啊？是是是。”司命赶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苍白色的石块给了昊辰。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见司命站着没动，昊辰冷声道。“是，帝君，小神这就离开。”说完司命便没了影，也忘了方才想问昊辰的话，您不是不信呢嘛，干嘛还拿命石呢？

        而接过命石的昊辰死死攥住了那命石，心里竟然有些懊恼。他怎么会开口要命石？分明他比谁都清楚，姑姑是回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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