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手了?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精巧的水榭内,宋引章正对着本曲谱,抱着琵琶试着弹些稀碎的音节,她这些天对琵琶技艺愈发融会贯通,原来宋引章对琵琶的天赋也算留了些在她身上,只是现在的琵琶与她之前见过的竖弹的考验指法的琵琶不同,是南音琵琶,横抱用拨片弹的那种。
三娘倚着栏杆看外面的风景,笑魇如花。
“引章,快过来看,别抱着你那琵琶了”三娘走过来,一把拿过宋引章的琵琶放着到矮桌上,又将坐着的宋引章拉起,一个小姑娘,整天抱着厚厚的曲谱看,还比不上她这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有活力。没法子,宋引章只能跟着异常兴奋的三娘去看几个波斯男子跳舞,或许是被上辈子养刁了胃口,这在大宋人民眼中的新奇稀罕事,对宋引章来说却也不过如此,比不上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堪称惊世骇俗,如同鬼神现世的舞蹈。
而且看见这几个波斯人,宋引章总觉得他们有股羊肉串味儿,嘴巴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想起大排档里滋滋冒油的羊肉串,宋引章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烤好的肉串颤颤巍巍的被端上桌,牙尖刺破那一层焦香带脆的外壳,里面柔嫩的肉就这样在你嘴巴里释放。羊肉的汤汁在口腔里迸发,润湿粗糙的孜然和略带刺痛感的辣椒,再来上一口冰可乐,除了爽快你再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
“也不知道盼儿那边怎么样了。”
“出去这么久了都没回来,只怕”宋引章的思绪被三娘的话从羊肉串里面扯出来,“若是欧阳旭真的另觅新欢,盼儿姐她怕是,唉—”三娘拍拍她,两人相视一眼,都叹了口气。
“你快看,那个拿着鼓的人。”将那些烦心事抛之脑后,两人又看起那群波斯人跳舞,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可热闹都是他们的,只有赵盼儿一人失魂落魄,因为赵盼儿的出现,精巧的水榭仿佛从天上回到了人间,隐隐透着悲凉之意。
“盼儿姐—”宋引章看见赵盼儿魂不守舍像提线木偶一般木愣愣的踏上阁楼,又径直走向屋内,和三娘交换了个眼神,立马跟上去。
“盼儿姐—”“盼儿—”
“见到你们真好。”赵盼儿走进房间,撑着桌子呢喃了一句,本想扶着桌子坐下,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软倒在地。跟在赵盼儿身后的两人大惊,忙上前来将她扶起,宋引章探了探赵盼儿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心提了起来。
“好烫,她发烧了,得赶快找个郎中才行”
“盼儿—”三娘见赵盼儿已经不省人事,担心不已,“这样,引章,你留在这儿,用凉水给盼儿降降温,我去请昨天的郎中过来。”宋引章点点头,见三娘跑去请郎中,顾不得其他,用力将赵盼儿打横抱起,放置到床上,上辈子承包了办公室换水责任的宋引章累的脸都快涨成猪肝色,暗自决定以后得将锻炼身体提上日程。随后找了块帕子,拭去赵盼儿额头的虚汗,又浸过凉水,拧干后放置在赵盼儿的额头上,然后倒了杯水给她喂进去。
没过多久就见三娘领着郎中进来。宋引章朝郎中见了一礼,郎中颔首,放下药箱,将脉枕放到赵盼儿腕下,另一只手捻着自己的山羊胡,“体虚血弱,应是积劳之象,但异于昨夜的是,脉势急速,似是急怒攻心,病上加病,须得下服猛药。我来开方。”三娘见状,忙引着郎中去一旁写药方,宋引章在一旁握着赵盼儿的手,记忆中那个性格直爽,明眸皓齿的女子与眼前憔悴苍白的样子大相径庭,暗骂了欧阳旭那渣男一万次,恨不得做个小人天天戳。靠近男人果然会变得不幸。
“引章—”
昨天送走郎中,宋引章和孙三娘两人决定轮换着照顾赵盼儿,见三娘进来,宋引章放下手中的曲谱。
“她没事儿吧。”三娘看了眼赵盼儿,关切道。
宋引章取下赵盼儿额头的帕子,试了试温度,又用帕子给她擦擦虚汗,“昨天晚上,我已经替她换了两次内衫,烧已经退了。”
“那就好,这病啊,就快见好了,我等她醒了再喂她药。”三娘转身将手上端着药碗放到身后的桌子上,朝宋引章点点头,“来坐会儿。”
宋引章走过去,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三娘倒了杯清水,将三娘的那杯递给她,自己转身坐了下来。“也不知道盼儿姐什么时候醒,欧阳旭那个混账东西,真是可恨。”
看着这些日子稳重大方的宋引章露出这副气呼呼的样子,三娘无奈,果然还是个孩子呢,“听说这门婚事,是宫里头的娘娘撮合的,我们就算是恨得牙痒痒,也奈何他不得,就算想去闹上一场,求个痛快,得罪了官家,我们也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算了,你也瞧见盼儿姐刚回来的样子,不哭不闹还强忍着说自己没事,若是憋出心病来,可怎么是好。”宋引章想起赵盼儿丢魂失魄的样子,眉头皱起。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落日余晖,渣男一堆,夏日炎炎,单身真甜,日防夜防,渣男难防,朝思暮想,都是妄想。古往今来,孟姜女哭长城,梁山伯与祝英台,牛郎织女,白蛇传,四大爱情故事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爱情就是个吃人的坟墓,将好好一个人折磨成这个样子,精气神儿都没了。
“好了,一切等盼儿醒了再说,你也熬了一夜了,先去睡吧,白天有我呢。”三娘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愤懑的样子安慰她,催促她快去休息。宋引章又看了眼赵盼儿被三娘拦下,便将帕子给她,拿着曲谱回自己的房间。
坐在梳妆台前梳理长发,细细盘算着今后的打算,本来想着先想法子藏藏拙不那么出挑,东京卧虎藏龙,比她琵琶技艺好的怕是多如牛毛,江南教坊司那边没了她也会有新人补上去,过个一两年等宋引章江南第一琵琶手的名声淡下去,再攒攒钱,背后和赵盼儿她们合开个胭脂铺子刺绣铺子或者茶铺什么的,虽说官伎不得经营商贾之事,但赵盼儿脱了籍,有她在,宋引章再出些钱,至少吃喝不愁,至于脱籍的事急不得,等她年老色衰求一求自然能达成心愿,《渑水燕谈录》所辑录的营伎就是以年迈为由请于苏子瞻脱籍,公即判“从良任便”。
可现在看这个样子,之前的打算算是落空了。在这跺一跺脚踩死个蚂蚁都要担心是不是权贵人家养的宠物的东京,她们姐妹三人弱小如蜉蝣,若是强大不起来,对上欧阳旭和高家那种庞然大物,毫无反抗之力,还是得在汴京闯出些名头,结交权贵,不像现在这样任人宰割,只是这样的话,脱籍是万万不能再想了。前有官伎周生,色艺为一郡之最,乞从良嫁人,“公惜其去,判云:‘慕《周南》之化,此意诚可嘉:空冀北之群,所请宜不允’”。若是这些出挑的官伎都请求脱籍,那权贵还享受什么,想到这,宋引章摇了摇头,轻笑一声。
打定主意,她放下梳子,转身向床上走去,酣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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