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六月 7、肚子上的窟窿和离水的鳃 （二）
（二）
又过了一会儿子功夫虾球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还没找到独臂的鳃在哪儿呢！
“独臂，那你的鳃到底在哪儿啊？”虾球问道。
独臂伸长眼睛古灵精怪地说：“其实我的鳃和你的挺像啊，也都藏在铠甲下面呢！”
“哦？”珍珠又看了看独臂，它立刻明白了，“嚯！难怪我们找不到！”原来独臂的壳子并不像虾球的那般薄而透明，所以大伙儿当然找不到它藏在壳子下面的鳃了。
“那为什么咱俩的鳃这么像但是你却能跑到地面上去？”虾球奇怪极了。
“其实不只是我能，应该说咱们都能！只不过嘛，我离开水的时间可能可以比你们更久一些。”
“什么？你说我们也能离开水？”珍珠惊讶地问，接着它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这不可能，我和虾球光是阴雨天水里氧气少的时候都会觉得憋气，更别说让我们离开水去地面上了！”
“要是你说的是咱们偶尔也能跃出水面蹦跶一两下就算离水，那我倒是赞同你的说法。”虾球乐着打趣儿地对独臂说。
“哦，就像咱们跳叶子玩的时候那样偶尔飞出水面一下吗？那我也行。”听了虾球的话珍珠点了点头。
但独臂却说：“不，我是说咱们，包括花泥鳅或者别的什么用鳃呼吸的水族，大家都可以离开水到陆地上一段时间，只不过我能待着的时间比你们都长很多而已。”
独臂的话可是大大超出了水洼伙伴们对自己的了解。连最渊博的虾球也不相信：“独臂，别卖关子，快给我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六虽然已经没有鳃了，但这个话题也引起了它的兴趣，总之它也催促独臂赶紧给大家讲讲。于是它们围坐在独臂周围，独臂坐起身子，盘起最下面的两条细腿支撑住身体开始给伙伴们解释起来。
“咱们都有鳃，不管是挂在身子外面的还是长在里面的，它们功能都一样就是帮助我们呼吸水里的氧气，是吧？”
大伙儿赶紧点点头，老六还不忘补充一下，“我以前也是有鳃的！而且外面长过，里面也长过！”
独臂笑着说：“所以啊，老六你们两栖一族可是特别独特的一族，这方面我们谁不过你们嘞！”
独臂的夸奖让老六得意洋洋，它不再软塌塌地趴着，而是也学着独臂的样子盘腿坐了起来，可能是觉得这个姿势才配得起自己这么了不起的身份。独臂接着往下讲。
“咱们的鳃之所以能吸收水里的氧气是因为它是由很多很多柔软的细丝组成的，这些细丝漂浮在水里，水里的氧气就能透过细丝的薄膜渗透到我们的身体里。”
虾球显然直到独臂讲的这些，它有点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就赶紧讲讲为什么我们都可以到陆地上一阵子？为什么你又能在陆地上待更长的时间？”虾球追问的当儿，珍珠却在低头验看自己的“花边儿”，上一次发现自己有鳃的时候到没有这么仔细地观察过，现在看看，这些“花边儿”还真是一根一根又细又软的细丝编结成的。这可真是奇妙，自己明明不会编织，那是谁帮自己把这些细丝结成这么漂亮的“花边儿”的呢？
独臂接着虾球的话解释说：“其实好多水族都不知道，咱们的鳃可不仅仅能从水里吸收氧气，即使到了陆地上我们也是有本事从空气里吸收氧气的！”
“就像我这样吗？”老六窜上水面大口地吸了一口气又回到了水下。
“不，不，老六！你变成蟾蜍已经发生了和原来本质的变化了。你刚才吸气用的是一个我们都没有的叫做‘肺’的器官！”
“我当然知道我有‘肺’，但这不就和你们长在里面的鳃差不多嘛！”
“差别可大了！”独臂刚想给老六探讨一下，虾球却把话题扯了回来，“先别管它废不废，你再不说明白，我的头可要想废了！”
“好，那咱们就还是说鳃的事儿。我刚才说咱们水族之所以在水里觉得呼吸顺畅并不是因为咱们的鳃只能吸收水里的氧气，而是因为我们多数水族的鳃丝太柔软，太细弱。它们必须在湿润的环境里才能保持呼吸的功能。然而一旦脱离了水，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咱们湿漉漉的鳃还能继续呼吸，但很快就会在空气里变得干燥黏在一起，这时候鳃就失去呼吸的功能了，我们也就活不了了。所以啊，咱们水族离水太久就活不了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咱们的鳃在空气不能呼吸而是因为脱水。”
“噢，原来如此！”大伙儿异口同声点头称是。
“那你是不是因为鳃藏在铠甲下面所以能够保持湿润的时间更长，所以你才能在空气里待得更久？”聪明的珍珠一下子就发现了玄机。独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有一部分原因是你说的那样的。”“也对”，老六接过话，“要光是因为被铠甲罩着，虾球不也有铠甲吗？但它就不能跑到堤坝上面去摘螺卵。”
“我能在陆地上比好多水族都待的时间长很多那是因为除了我的鳃被铠甲护住以外，我的鳃丝也比一般的水族粗而且硬，所以只要我的背甲里有一点点湿润我的鳃就不仅不会因为粘连而失去功能，反而能从空气里吸收更多的氧气让我不至于在地面上憋死。”说到这里，独臂让大伙儿靠近自己开始给大家展示自己呼吸的过程。大伙儿围观着，这才看清原来独臂每次都从身体后面把水吸进铠甲里，过了一会儿废水又从它嘴的两边两个小小的出水孔里喷了出来，就像两个小喷泉，好玩极了。
“在地面的时候我就会把吸进来的水存在背壳里，每次只稍微喷掉一点废水，这样我的鳃就能很长时间都保持湿润，我就能在地面上待更长的时间。但要是水都喷掉了还找不到水源可就惨了……”说到这里，独臂两眼一翻，嘴里居然开始吹起了好多好多的泡沫，仿佛马上就要晕死过去的样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珍珠完全没想到，原来鳃这东西还有软硬粗细之分，而这种区别居然还能决定水族在水外活命的长短。它看了看自己轻纱般柔软的鳃心想，“完了，估计我稍微离开水洼一会儿小命就得玩完！”
虾球这下算是彻底弄清楚了独臂讲的各种道理，它嘴上不说心里倒是佩服起独臂了，心道：“到底是王族的后代，懂得可真多！”
老六却在了解了“鳃”的问题以后继续对“肺”感起了兴趣。但这回独臂却略显为难了，“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法说清楚。毕竟我没有肺，更不可能用肺呼吸过。”
“咦？那就奇怪了！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用肺呼吸呢？”
独臂想了想解释说：“那是因为我听说过水族里有一种很古老很古老的鱼，它的名字叫‘肺鱼’，据说这种鱼既有鳃又有肺，它在水里生活的时候就用鳃呼吸，但是万一遇到了干旱它就会走上陆地改用肺呼吸，直到找到新的水源它又会跳进去生活。喏，我就是这么知道在陆地上生活的动物要用‘肺’呼吸的。”
“既有鳃，又有肺？我的天哪！那不是比我还厉害！”老六一拍脑袋觉得难以置信，“自从我变出了肺，我的鳃可就没影了！”
虾球和珍珠也对这从前闻所未闻的事情感到惊讶极了。但是对于那个“肺鱼”独臂真的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了，毕竟只是传闻，小河里可没谁见过它的样子，于是几个伙伴儿开始拼命脑补。虾球脑海里出现了一条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的老鲤鱼，毕竟老鲤鱼爷爷是虾球见过的“最老”的鱼了；珍珠的心里肺鱼是一个浑身附满鳞片的蝌蚪样子，毕竟珍珠长到这么大就见过这么几位而老六偏偏又是唯一一位有了肺的，“哎哟哟”它自己都想不下去了，这形象简直让人不寒而栗；而老六嘛，此刻他脑海里出现的却是花泥鳅，要是花泥鳅这样的家伙再长了肺上了陆地，“我的天！”老六惊到，“幸好花泥鳅没有肺，不然……”它想说“不然我可就真的逃不掉了。”但是转念一想这么说很不合适，“逃跑”这也太有损自己的光辉形象了！于是它硬生生地把后半截话给吞了回去。
老六提到花泥鳅之前大家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危险的存在，可现在大伙儿可都想起来了。独臂似乎想要再说什么，但也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好好地一次集会被这个大家都不爱听到的名字搞得没了情绪。朋友们一时没了话题，各自揣着心事安静了下来。讲了半天话的独臂也伸开腿重新趴回泥地，大家姿势各异地自顾自琢磨着心事，只有独臂仰头浮上水面扯下一大串螺卵开始自己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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