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异果
这场雨很大，也很久！
在阳光透过乌云之时，又戛然而止。
站在洞口，方源往前面的山林看去，原本茂密的深林里只剩下些漆黑的树干。
遍地黑灰，混合着雨水缓缓流淌。
视野变得开阔，再也没有了密林中的清幽。
偶尔能看到零零星星的绿点，顽强的从黑灰中伸出头来。
将地上那只已经死去多时的兔子，丢出洞外。
他准备离开这里，左手越来越不听使唤了，右手上的磨破的皮肤已经开始结痂。
有些艰难的下了洞口。
方源举目四顾，不知该走向何方。
“嗷呜...”
身后的空中传来一声巨大的咆哮之声。
连忙抬头望去，一只十数丈长的巨大妖兽，裹挟在一团水蓝光泽中，在天空中迅速飞过。
青绿色的皮肤上生满了褶皱一样的鳞片，修长四肢上的爪子寒光闪闪，身后还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
庞大的阴影在方源的头顶一闪而过。
方源小腿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
刚刚他看到了两只蓝色的眸子，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或许在它的眼中方源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爬虫。
也许那一眼，它根本就没注意到下面那一道小小的黑点。
这只妖兽没有理会方源，在空中疾驰而过，嘴中又发出几声咆哮。
昨夜那些分散的流光从四面升腾而起，随后汇聚了过来。
方源头皮有些发麻。
想要躲避，四周却找不到可以隐藏身形的东西。
还好方源这个方向似乎只有那只包裹在水蓝光芒中的妖兽。
流光聚在那道水蓝光芒的周围。
随后山脉深处又传来一声巨大的吼声。
天空中的流光，纷纷向着巨吼传来的方向飞腾而去。
“那边应该是南山的深处！”
做出判断，方源向着相反的快步疾走。
现在他腹中饥饿，身体乏力，并不敢奔跑。
一片灰白色的灰尘中，裸露出一些焦黑。
方源心中一动，手中的木矛一扫。
一半已经变成焦炭的大鸟尸体出现在他面前。
拔出匕首，挑出还能看见肉色的部分，塞入口中。
冰冷又有些坚硬。
被山火炙烤，又淋了雨水的鸟肉味道十分难吃。
但好歹也是熟的。
留心查看，方源很快又发现了几只被烧焦的动物尸体。
割下还可以食用的部分。
方源的肚子渐渐鼓胀了起来，取下腰间的竹节，灌了一口清水。
方源闭目运功调息起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
站起身形，方源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身体又充满了力量。
不！！
准确来说，除了左手。
另外他还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协调了一些，脑海中的思维更加敏捷，力量也更大了一些，对身体的控制，感觉更加轻松。
大步疾奔。
自己的体力消耗似乎要比以前小一些。
这变化绝不是错觉！
他的身形变得矫健，肌肉筋络的发力变得更加合理。
两个时辰后，方源的眼前出现了一些翠绿的颜色。
现在他的胸膛微微有些起伏，放在以前的话，奔跑了这么久，绝不会这么轻松。
左手上提着几只被烧焦了一半的小动物。
这是他在路上捡的，用几根从外套上割下的布条串联在了一起。
这两个时辰，周围都是凄凉的景色，偶尔能看到一些明显带着烧伤的动物，在低声呜咽。
远远避开几只猛兽之后，方源的行程还算顺利。
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黑灰。
方源的身子没入前面的翠绿之中。
初始之时还有不少燃烧后的痕迹。
走出一两里之后，四周又是茂密的山林。
担心山火将猛兽们赶到了前面。
方源一路上小心翼翼，同时一直留意着周围的草丛，山壁。
他认识很多药材，也知道他们的大致效果。
采了好几种有解毒作用的草药塞入口中。
然而无济于事。
左手的反应越来越迟钝，唯一的值得高兴的是找到了几株有止血化瘀作用草药。
将他们用石头捣碎，在身体的伤口上铺了一层。
随后就感觉身上传来一阵清凉，痛楚减弱了许多。
如今他右手上的伤口已经完全结痂。
方源的选择没有错，随着他的前行，遇上大型动物的次数越来越少。
猛兽更是一只也无。
周围的山势慢慢遍低，遮天蔽日的大树越来越来少。
地上的草药也不再随处可见。
手中原本提着的那些动物尸体在昨日已经全部吃完。
方源低头看了看身体。
微微叹了一口气。
“左手废了啊！！”
如今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结痂脱落，右手更是在几天前就恢复了正常。
但无论他的脑海发出什么样的命令。
左手都不再回馈任何反应，无力的耷拉着，像是一截干硬的木头。
虽然好几天没有遇上猛兽了，但方源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畏惧黑夜降临。
因为左手不能活动，他已经好几天没能爬树了。
偶尔能寻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山洞，都觉得是山神的恩赐。
这些天晚上不敢睡死，他的精神有些萎靡。
拨开前面遮挡视线的藤蔓。
方源眼前一亮！
前面的一处空地上有一大堆黑灰。
向前仔细查看了一下，这绝对是人类升起的篝火。
虽然看上去已经熄灭了许久，但总算见到人类活动的痕迹了。
在四周搜寻了一遍，确认升起这堆篝火的人已经不在附近。
方源没有失望，认准了方向，满含希望的大步前行。
翻过一座高山，方源准备去山脚看看有没有溪流，可以取水解渴，
一股山风吹来，带着一缕奇异的香味扑向方源。
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向着山风吹来的方向走去，越走，香味越浓，忍不住咽了一口分泌的唾液，加快了脚步。
拨开一片矮木，眼前是一汪浅浅的水潭，水质清澈，能清楚的看见潭底的石头。
潭边长有一棵两尺多高的不知名小树，树上挂着一个红彤彤的果子，这果子全身通红，但表皮上有许多黄色纹路遍布果身。
方源不认识这果子，不知是否有毒，正在犹豫，肚子里又传出一阵咕咕的叫声。
咬了咬牙，“怕什么！”
快步向前一把抓过果子塞入口中，一口咬下。
这果子似乎已经熟透，果肉十分柔软，无核，味道十分香甜，方源几口吞了果子，还将沾满的果汁的手指舔了一遍。
正准备再取点水喝的时候，突然感到小腹微微有些发热。
不等方源多想，一股庞大的热流从小腹充斥全身，身体开始发烫，而后全身经络抽搐。
方源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感受着体内不停颤抖的经络，剧痛一遍遍的冲击着方源的大脑，张嘴想发出痛呼，可是嘴已经不听使唤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全身无法动弹分毫，但他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全身的皮肉经脉都在剧烈颤抖。
想要昏死过去，这样就不用再忍受这刀割般的苦楚了。
但脑海却越发清醒！！
方源以为他中毒了，就要死了，大睁的双眼饱含遗憾。
也不知道方家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会不会去寻找自己？
虽然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方家的人了....
黑虎有没有带人去屠戮方家....
想到黑虎，方源的眼神中冒出浓郁的自责，悔恨，以及担忧的情绪。
想着想着。
时间不知过了不知多久，小腹中不再迸发灼热的气流。
身体的温度慢慢退却，随后皮肉经脉不再颤动。
一股脑的爬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充满了力量。
方源先是一喜，随后更强烈的惊喜充满心头。
刚刚他的左手动了！！
生怕是自己的错觉，方源的左手在身前挥了挥。
活动自如！
而后就是一股奇臭无比的气味潆绕周身。
比之前那些腐烂的泥土味道还要恶心。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体，发现全身覆盖了一层黑黝黝的油状物质。
臭味从全身散发！
跳入水潭，方源开始清洗起身体，一边洗一边想，“看来这果子有淬体的作用，莫不是练外家功夫的好宝贝，让我吃了倒是可惜了。”
一边洗一边想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左臂上。
低头看了过去，挂在手臂上的是一条通体碧绿的长蛇，约五六尺长，手臂粗细，肚子高高鼓起。
方源连忙伸出右手抓住蛇颈，用力一捏。
绿蛇被迫松嘴，身子翻转着向方源右手缠来。
方源的右手在捏住蛇头之后，猛然抬手向天空甩去，随后迅速左右抖动几下，绿蛇翻转的身躯被抖散。
再捏紧蛇头，不停的将绿蛇向四周摔打。
水花四溅！
摔打了几次之后，将绿蛇摔在岸边，方源爬上水潭，准备处理蛇尸，却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心中升起明悟，“这蛇有毒”。
连忙拔出匕首向自己左臂被蛇咬到的地方划了一刀，流出的血液泛着黑光。
忍着发晕的脑袋，方源用匕首挑出绿蛇的苦胆一口吞了。
随后立即翻捡包附，将自己知道的有解蛇毒作用的几种药材全部塞入口中，乱嚼几下吞进肚子里。
只是才吞了两种，便再也坚持不住，向地上倒去。
躺在地上的方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腹中又升起一股热流，随后昏死了过去。
在方源昏过去不久之后，树林里隐隐约约传来人声，“冯哥，就是前面了，我上次在这里取过水，这里的水可清了。”
“咦，冯哥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过去看看。”
“是个孩子，好像是被蛇咬了，蛇死在边上，苦胆应该是被这孩子吃了。冯哥怎么办？”
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黝黑青年，对面是一个年约三十的魁梧男子，身上穿兽皮制作的衣物，腰垮长刀，背负弓箭，手持猎叉。
兽皮汉子打量了一下四周，“看这包药材，成色都很好，还没有一点损坏。”
“这孩子应该是个采药人，来取水的时候不小心被蛇咬了，这么小一个孩子就跑来这么深的地方，有些奇怪，也许是迷路了，嗯，我们救上一救吧。”
说完，汉子从身上取出些药膏抹在了方源左手的伤口上，又取了几颗药丸，塞进方源嘴中。
等黝黑青年取完水，背起方源，向来时的方向走了。
昏昏沉沉中，不知时间流失了多久。
方源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张普通的灰白色床帘，身上盖着一床厚实的被子。
猜测自己多半是被好心人救了回来。
翻身坐起，脑袋一阵发晕，四肢无力，还没来得及查看周围的情况，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爹，娘，大哥哥醒了，你们快来看看啊！”
循声望去，这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约莫四五岁，两只黑黑的大眼睛此时正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己，十分可爱。
方源露出一个笑脸，正要开口询问。
“小兄弟，你醒了啊。”
来人是一身猎户打扮的青年壮汉。
方源猜测多半是此人救了自己，想起身给他行个礼，挣扎了几下却无力爬起来。
壮汉见状连忙说道：“小兄弟，你体内蛇毒未清，不要乱动。”
方源暂停了动作，坐在床上双手抱拳，“多谢大哥救命之恩。”
壮汉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带着憨厚的笑意。
“一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中，山中危险众多，谁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发生意外，互相搭把手总是好的。”
这时又有一道温和的女声传来，“小兄弟，来喝碗粥吧，你昏睡三天了，身体现在虚得很。”
这女子一头长发盘在头上，皮肤微黑，衣裳简洁干净，一看就知道是个干练的妇人。
方源这时确实感觉到饿了，称谢之后接过粥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稀粥入腹，一股暖流缓缓向全身散开。
粥中加了药材，有一股淡淡药味，显然是妇人专门为方源准备的。
“这粥里也加了蛇肉吗？上次爹带回来的那条蛇熬的粥可好吃了。”
方源正准备回话，旁边的妇人笑吟吟的先开口了，“当然加了，还加了好几味药材呢，味道可香了，娘去给你盛一碗去。”
“不要了，不喝了，我现在不饿。”一听加了药材，小女孩连忙摇头。
妇人本就是在逗小女孩玩，没有坚持去盛一碗过来。
喝完粥之后，方源轻声说道：“小子方源，南山县人士，进山采药，不幸遇见一头野猪，逃跑的时候不但丢了随身物品还迷路了，后面又不小心中了蛇毒，多谢大哥搭救。”
妇人见方源粥喝完了，便从方源的手中拿过空碗，“你叫方源啊，以后别小子，小子的了，听着别扭。”
“我姓张，你比我家婷婷也大不了多少，以后你就叫我张姨，旁边这是我丈夫，姓冯，你以后叫他冯叔。”
方源只得称是。
张姨见方源答应得痛快，脸上露出笑容，“可还要再喝一碗？你这些日子颗米未进，饿坏了吧？”
方源感受了一下，觉得还是有点饿，于是点了点头。
在妇人盛粥的时候，方源问起了冯叔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冯叔就将那日的情况一一说了，方源不禁感叹自己的好运气。
随后的几天里，冯叔经常一个人出门打猎。
带回来的猎物、药材则是交由张姨在家中处理，方源卧床养伤，小女孩冯婷婷常常来床边和方源聊天，十分活泼。
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方源已经将自己的身世来历大致告诉了这一家人。
张姨听着方源这些日子受的苦，心中有些怜悯，知道方源没有亲人，于是让方源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安心养伤。
方源也知道了这里叫冯家坳，处在一个山坳里，村边就是南山，因此村中的人们世世代代以打猎采药为生。
这里距离南山县城得有四五个时辰的路程。
方源毕竟从小习武，身体十分强健，因此恢复得很快，不过几日功夫就又生龙活虎了，冯叔对此有些意外。
方源描述了一下那日吃下的果子的模样，冯叔也不认识。
只是说：“你小子是走了大运了，这肯定是个好宝贝，对你身体的益处绝对不小，你能这么快恢复肯定和它脱不了关系。”
方源深以为然，身体恢复一些之后，开始尝试打坐练功。
心法刚一运行，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在运功的时候小腹中会产生一股奇异的暖流，包裹丹田，内力增加的速度快了许多。
按照这种速度，估计不出一两年，他的内力就能自然遍布四肢，拥有巨力。
到那时候，再遇上普通的猛兽就有还手之力了。
心中憧憬着一刀劈杀猛兽的情形，每日练功更加刻苦了。
等身体再无不适之后，方源再次向冯叔一家道了谢，准备返回县城。
冯叔却是没有立即同意，出声问道：“方源，你回县城之后准备做些什么营生？这次死里逃生，往后还要进山采药么？”
方源点了点头：“目前只有当采药人我才能继续习武。”
冯叔大手搭在方源的肩上，轻轻拍了拍，露出憨厚的笑脸。
“那你现在还不能走，你张姨前些日子和我说了，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年纪又小，进山采药太危险了，所以想让我教教你怎么打猎。”
“虽然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但今后你至少不至于在山中饿着，采药也能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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