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途
“真的！就是这个人想动手杀我，但是他受伤太重了，我从小习武！”
见吴牢头不信，方源连忙解释。
“行了，不用说了，你去另外一间房间！”
吴牢头并不关心这起冲突的缘由，担心方源将剩下的那些伤员也打残了，他不好向上司交代，决定将他们分开。
这是一间单独的狭小牢房。
没了外人打扰，方源的眼前一片漆黑，这边的犯人很少，狱卒们连火把都不愿意多点一支！
心中十分沮丧，懊悔。
脑海中想起黑虎被发现了行踪，逃走之时放出要灭了方家的狠话，
方源重重一拳砸在了牢房的地面之上。
“这个恩将仇报的混账！！！”
随后又一耳光甩在了自己脸上。
“有眼无珠的蠢货！！”
方源陷入深深的自责，和对方家未来的担忧之中。
据他以前的了解，这黑虎是一名一流武者，已经盘踞在县城外的小南山中五年了。
期间杀人越货无算，手段歹毒凶残。
再联想起刚刚牢房中那几个山贼的凶残，方源心绪不宁。
生怕不久之后就会听见方家被屠戮的消息。
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童，就算武功资质不错，又有方家的财力支撑，小小年纪便修炼出了内力。
但现在也就和普通成年人的力气差不多而已！
一道火光映入眼帘。
方源目光紧紧看向牢房外的过道。
“开饭了！”
一块硬邦邦的东西砸在了方源身上，这是一块有些冷硬的馒头！
腹中十分饥饿，方源吃得很快。
之后便在胡思乱想中睡了过去。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方源睁开双眼，依旧是漆黑一片。
没有再去想那黑虎，没有再去忧虑方家。
方源盘膝而坐，开始运转内功心法，修炼内功。
等收了心法，睁开双眼的时候。
方源一怔！
面前是一支明亮的火把，下面站着三道熟悉的人影。
“老爷！吴叔！！胡叔！！！”
方源的眼眶微微泛红，语气抽噎。
“好了，没事了，跟我们出去吧。”
开口的是一名身穿锦衣，面目温和的中年男人。
“老爷，我可以出去了？”
“嗯，方兄给张县令塞了不少银子，你这次的事说大便很大，说小也很小，那张县令不过是因为马上就要告老返乡，这才小题大做。”
做出解释的是一名举着火把，面目坚毅的高大男子，方源叫他吴叔，而另一位则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正面露温暖笑容。
出了大牢，三人带着方源走进了城中一间小院。
锦衣中年人面色有些不忍，抿了抿嘴，叹了一口气。
“唉，方源，这次的事虽非你的本意，但我不得不按照家规逐你出门，这间小院就送给你落脚了，今后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要再踏进我方家一步！”
锦衣中年人看了一眼有些惊慌的方源，脸上露出有些复杂的神色。
长叹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方源怔怔的看着那道显得有些忧伤的背影，一串眼泪无声滑落....
“方源，你别怪方兄，这次的事在方家影响很大，如果不惩罚你，方兄如何服众？”
面目坚毅的吴力对着方源沉声解释道。
“老爷对我有养育之恩，教导之德，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怪老爷，只恨我自己有眼无珠，犯下大错给方家带来了灾祸！”
听到方源如此说，能明辨是非，懂得恩情，吴力和胖子胡志高的心中都有些欣慰。
方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一身武功也是他们二人传授。
胡志高笑呵呵的安慰道，“方源，你的事物我们已经给你放在厢房中了，今后你一切就要靠自己了，不比在方家，外面的世界十分危险，你一定要小心。”
听见这话，方源忍不住的问道：“那黑虎....”
吴力摆手打断了方源的话语，“你不用担心这个，方家再怎么说也在南山县经营了数代，不会经不起这点风浪的！”
他说得轻松，但方源的心思一直都很细腻，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眉宇之间的忧愁。
随后两人又对方源进行了一番叮嘱。
等二人离开之后，方源坐在小院的石凳上陷入了沉思。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坚定。
“追根究底，还是我实力太低，现在无能为力！！”
“我一定要成为强者！吴叔他们说过我武道资质不低。”
有了决断，方源开始筹划继续习武之事。
穷文富武，习武需要大量药材和食物支撑，没了方家的支持，只有靠他自己去赚取了。
后面的几天，方源在城中四处打听，最后确定了只有进山采药才有可能支撑得起他练武的消耗。
南山县背靠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这片山脉总称为南山，南山县因此得名，其中有无穷的珍贵药材，奇珍异宝，以及猛兽毒虫。
妖魔鬼怪！
他年纪太小，普通的店铺，能收他打杂都算是掌柜的仁慈了，要去铁匠铺之类的地方，还得交钱才能成为学徒，工钱那是没有的。
恬着脸，在方家经营的药铺中学习了些识药，采药的知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方源背上背篓进山了。
大半个月后，南山中部边缘附近。
方源坐在一个小水坑前，背上背着四条野猪腿，衣衫破破烂烂，背篓早已不在，面露茫然。
为了多采点药材，他没有忍住，违背了方家药铺中教导他的老采药人的交代，进山太深。
不久之前又遭遇了一头野猪，在付出了采药的背篓丢失，短刀被挑飞掉入悬崖的代价后靠着些运气，击杀了那头野猪。
然后便彻底迷路了，老采药人教给他的东西现在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
没有犹豫太久，方源找了一个地势相对平坦的方向，开始前行。
据说越到南山的深处，山越高，林越密。
同时珍贵的药材、宝物、猛兽、妖魔也越多。
一般人都只敢在南山的外围活动。
手中的赶山棍不停的敲打在前面的野草藤蔓之上。
偶尔会惊醒一些潜藏的毒蛇，虫蚁，猛然蹦出随后跑向远方。
这些东西，这几天方源已经见得多了，心中并没有其他什么感觉，习以为常。
在山中走了半天，忍不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干裂的嘴唇上皮肤变得坚硬，抿嘴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刺疼！
本以为山中取水不会很难。
没想到半天过去，不但没有什么小溪、小河，就连一个小水坑都没看见。
“之前该准备点清水带上的！唉”
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开始留意起四周翠绿的植物。
想着实在不行，只有吞下些翠绿的树叶了。
走了不远，前面出现了一面微微有些倾斜断崖。
正准备绕开，方源的鼻子动了动。
一股腐烂的味道从断崖那边随着山风飘来。
缓缓靠近！
几块凌乱的碎石上生满了一层黄褐色的小草。
周围的树木低矮，几丛杂乱的荆棘顽强的生长在明显单薄了许多的土壤之上。
不算茂盛的细碎枝叶之下，铺着许多表皮红彤彤的桃子，但里面已经全部腐烂变黑。
许多蚊虫萦绕，还有几条或黑或白的虫子，在这些腐烂的桃子中蠕动。
抬头望去，这是一面不算特别陡峭的山壁。
距离方源所处位置大约两丈高的地方，长着一株粗大的歪曲野桃树，茂密的翠绿枝叶之间，隐现桃红！
心中一喜。
咽了咽唾沫，将背上的野猪腿挂在一株小树的断枝之上。
顾不上面前的荆棘，以及地上那一片恶臭。
方源的脚掌踩在地上腐烂的桃子之上，像是踩进了淤泥之中。
那些原本还算安静的蚊虫，受到惊扰，开始四处飞腾。
有不少撞在了他的身上、脸上，有几只还飞到了嘴唇边。
屏住呼吸，脚下猛然发力前冲。
脚下的地面“呲溜”一声，留下了一道寸许深的痕迹。
方源的身子撞开前面的零散灌木。
在靠近山壁之时，身子一跃。
双手抓在一株之前就看好了的树苗之上。
随后双脚踏在山壁的凸起之上，缓缓向上攀援。
顺利的爬上桃树，拨开枝叶，方源微微有些失望。
现在这时节有些晚了。
树上只剩下三个硕大的桃子，全身通红，估计再过不久也要掉了。
顺利摘下两只桃子，方源将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
大口吃了起来。
满嘴芬芳，自然熟透的桃子，十分香甜，果肉软绵。
两只桃子虽然不小，但也敌不过方源的三两口。
将手中沾染的果汁在身上抹了抹。
手掌已经不再湿滑。
小心翼翼的向最后剩下那颗桃子靠近，这是距离最远的那颗，也是方源刚刚在山壁下瞧见的那一颗。
桃枝被方源压在身下，开始缓缓弯曲。
双手死死抓紧了桃枝，双腿用力夹住这并不算粗壮的树枝。
随着方源的挪动，这一根桃枝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近了！
心中微微一喜，舔了舔嘴唇，伸手往前探去。
肩膀随即前移，身体的重量随之压向了身前。
“噼啪！”
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断裂声让方源心中一紧。
在声音响起的同时，树枝猛然一颤。
前端那枚触手可及的桃子，“噗”的一声，果熟蒂落。
心中一慌，方源全力伸手抓去。
然而已经晚了！
心中还来不及可惜，身子猛地下沉。
“刺啦”的声音响起。
连忙转头望去，身后桃枝的末端已经崩裂。
一截淡黄色的木头刺破桃树的树皮，显露在空气之中。
随着身子的下沉，那桃枝根部的黄木越来越突出，同时传出一道道撕裂的声音。
“不好！”
挂在桃枝上的方源四下打量了一下，开始缓缓沿着桃枝往回攀援。
随着方源手中的力道，桃枝根部撕裂的痕迹越来越显眼。
撕裂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双手猛地一扯，同时双脚踩在桃枝之上，双腿一蹬。
桃枝再也承受不住方源的力道，与桃树彻底脱离，砸向地面。
方源的身子凌空而起，扑向山壁。
“砰！”
稳稳落在了山壁之上，但没等他松一口气。
脚下那一块凸出的松软碎石垮塌，方源身子一个趔趄，沿着山壁翻滚而下。
双手不断的向着四周抓扯。
这面山壁上的土壤十分单薄，上面只生长了一些零散的小树杂草。
每当方源刚刚抓住一物，随后这东西就被巨大的冲击力连根拔起。
无奈之下，只能双手死死扣在山壁上散乱的小石头、单薄泥土之上。
好在那些小树，杂草、碎石，虽然不能帮助他停下身形。
但减缓了他许多下落的势头。
方源的身子以不算很快的速度在山壁上翻滚，最后撞进了山壁下的那些荆棘丛中，停止了翻滚。
“呃...哇..”
恶臭扑鼻，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刚刚吞入腹中的清甜桃肉，好像要跳出嘴中。
强行屏住呼吸，忍住恶心，方源慢慢挪动身子。
这些荆棘帮着方源停止了翻滚，同时在他身上留下了许多血痕。
轻轻拔出一根捆着自己手臂的荆条。
看了一眼手臂中的黑点，叹了一口气，慢慢挪出了荆棘丛。
低头看了一眼沾满腐烂桃肉的身体，无数的蚊虫萦绕，许多蠕动的小虫在爬动。
一时之间，反而看不出自己伤在了哪里，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好似被针扎过。
迅速脱下破破烂烂的衣衫，四处望了望，扯了一大把树叶擦拭了一遍身体。
随后往先前那颗桃子掉落的方向寻去。
最后找到了一个被压成了博饼的圆形桃饼，上面布满了黑色的污垢，显然是没法再吃了。
叹息了一声。
方源找了一根树枝将脱下的衣服挑在一端，提上野猪腿，缓缓向断崖走去。
那团漆黑的衣物是他唯一可以蔽体的东西，可不能就这么丢了！
腐烂的臭味弥漫鼻腔，方源慢慢也就习惯了...
站在断崖之上，方源向下望去。
断崖下一块微微突出的地方，一朵孤零零的深红色小花，探出了头来。
在周围杂乱的青黄野草之间分外惹眼。
“野山参！！”
方源心中一喜，身上的痛楚都似乎减轻了几分。
四下打量了一下，将手中的东西全部放在一边。
选了一块相对平缓的地方，开始缓缓爬下断崖。
“要是背篓还在就好了！”
一边扯紧手中抓住的小树，脚尖一点点缓慢下移。
背篓中有他采药的工具，不但不用担心会在采药的时候损坏了药材，最重要的里面有麻绳。
现在这种情况，有绳索在身，自然会保险得多。
抛开心中的杂念，方源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向着那一株野山参靠近。
有了刚刚爬树的教训，他这次宁愿多绕一些路，也要避开看起来就危险的地方。
有惊无险。
顺利的泥土中拔出已经挖好的野山参。
仔细瞧了瞧，至少也有十年的成色！
找了一截藤蔓将野山参绑在身上。
有些无奈，如今他身上光溜溜的，连揣一只小小山参都得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回首转身。
走到一块石壁之旁，准备从这里爬上山路。
就在他的双手刚刚搭在石壁之上的时候，眼角余光中出现了一道道波纹。
连忙眯眼望去。
远处有一面波光粼粼的翠绿小湖。
在微风轻拂下，隐约可以看见漾起的层层波纹，天空中的晚霞倒映在湖面之上，让湖面泛起了微微红光。
刚刚传入方源视野之中的就是这泛起微微红光的水波。
天助我也！深呼吸了几下，收敛好情绪。
方源缓缓爬上了山路，随后一手挑着衣服，背上背起野猪腿向着那面小湖走去。
脚下的鞋子方源没有脱下，否则在这遍布断枝荆棘的山林里，他的双脚不知会被刺出多少血洞。
忍着脚下传来的湿滑与恶臭，加快了脚步。
山高林密，就算有手中的赶山棍开道。
不可避免的，还是有许多胡乱的生长的树木枝丫，藤蔓会抽打在他瘦弱的身躯之上。
好在路上再没有遇上其他情况。
方源顺利来到湖边。
大致望了一眼，微微有些诧异。
这湖约有数亩方圆，算是很大了，湖面周围都是不算陡峭的斜坡，不少地方像是被巨力砸过，露出深黄色的泥土，十分平整。
更奇怪的是周围的山壁上贴满了枯黄的树木，断枝。
只有一些瘦弱的小树和野草还在顽强的生长着，在枯黄的底色上，增添了些翠绿。
鼻中恶臭弥漫，身上粘稠一片。
方源只是微微扫了一眼湖边的环境，就将这怪异的景色抛到了脑后。
双目四顾。
很快就找了一处浅水滩，水质清澈。
这里本来应该是一块凸出的岩石，湖水淹没了石面，形成一块浅滩。
离开石面的湖水深不见底，本来清澈的湖水变得暗沉。
盯得久了，似乎有一种身体将要被吸入错觉。
但方源现在可没心情思索这些。
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迅速的跑到石头上清洗起自己的身体。
随着身上淤泥一起沉入湖中的还有丝丝缕缕的血线。
将衣物随意的在湖中晃荡了几下，上面沾染的恶臭淤泥全部被洗净。
随后将就利用刚刚用来挑衣服的那根树枝和赶山棍，将衣服挂在斜坡上晾晒了起来。
忙完之后，鼻腔之间再无恶臭袭来，入腹的全是清新的空气。
闻一口，只觉精神大震。
这时候方源才清楚的感觉到身体上传来的一阵阵痛楚。
倒吸了一口冷气，开始埋头检查身体的伤势。
没了那些黑色淤泥的遮掩，他能清楚的看到身上的血痕。
有些地方的血痕本来已经结痂。
但因为刚刚清洗身体的时候，泡了水的缘故，现在又开始沁出鲜血。
另外身上还有不少黑色的小点，轻轻一碰，疼痛难当！
这些应该是那些荆棘留在方源身体中的木刺。
龇牙咧嘴的去处自己的匕首。
坐在石头上用匕首一颗颗挑着那些木刺。
但匕首不是细针，并不是适合干这个。
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用手中的匕首小心翼翼的拨弄着皮肤。
偶尔一个失误，就是一道浅浅的血口，随后鲜血渗出。
随着身上的木刺越来越少，他身上的细小口子也越来越多。
等木刺挑完，方源已是一个血人，看了一眼身体的情况。
来到刚刚清洗身体的地方。
几捧湖水淋在身上，无数的伤口中一阵刺痛。
身子微微一颤，鲜红的血夜顺着清澈的湖水落入湖中。
又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消散于无形。
身体上的痛楚已经渐渐开始消散，也不再渗出鲜血。
直起身子，准备去寻找些木材，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湖水。
已无半分血迹！
这时候方源也注意到了石面外暗沉的湖水。
心中以为是这湖水太深。
准备转身之时，眉头微微一皱。
湖面微微有些震荡，点点波纹突然在方源的眼前出现，再荡漾开来。
一片比湖水更深一些的暗沉颜色。
一点点的在湖面下迅速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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