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昆仑

昆仑山一脉，终年大雪纷飞，嵯峨山峰连绵起伏，山脉森然高耸，便仿佛一群身披白甲的卫士，镇守在神州极西之地。

        而那昆仑山巅，更是日月可摘，碧落长空之下，片片雪花经年飘洒，几乎不像人间。

        山顶处约有百丈宽阔，四周数道峥嵘崖顶似横天一剑，悬在四方，远处流云浮动，雪花飞舞，真恍惚身至大千雪世界。

        此时，一行人忽然攀上山顶，站在了这块百丈之地。

        这群人大约二十来个，面貌特异不似人类，举止间却又与人无异。只见其中一个高大异常的汉子忽然止步。跟着转过身子，眉头紧皱。“苍妖皇！”一声长啸自山腰处响起，话音未落，五道身影已同时跃上崖顶。

        “苍妖皇，你我双方辗转十多个大省，一路不知折杀多少同胞，这番血债老衲也无力化解。眼下你等已无处可逃，交出九州图卷，与我们回去听候落吧。”只见那须眉和尚上前一步，见对方无路可逃，双掌合十道。

        那高大汉子走出人群，长眉紧蹙，沉声道：“我们两族千百年来互不相犯，此番如不是你们大动干戈，挑起事端，又怎会造成今日的局面？”那和尚却不与他谈论此事，闭口垂视。

        此时身旁的黑衣男子站出，阴声道：“人妖之争，自古有之，要怪只能怪你们太过弱小。”

        群妖顿时一阵骚动，纷纷怒目相向，那汉子望向族人，自责道：“都怪我，当初不该作那个决定。”却见族群里一位青碧眼、风姿绰约的女妖忽然柔声道：“苍，你做的没错。”群妖纷纷应道：“对，我们何错之有，怪只怪人类太过狂妄自大。”

        “住口！”五人中的女道长蛾眉紧蹙，脸上不甚烦躁，右手已落在剑柄上。

        却见苍妖皇将手一挥，众人忌他实力，不由止声，场上一时静默一片。只听他叹道：“你们说的没错，怪只怪我们太弱小。”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古朴皮卷，目视五人，峻声道：“九州图可以给你们，我也可以束手就擒，只求你们放我族人一条生路，我可令他们誓翻过昆仑，从此不再涉足中原。”

        此时天雪越下越浓，众人久立不动，衣上满是积雪，却听那黑衣男子冷笑一声，神色讥诮。

        陡听佛号响起，老僧肃穆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赶尽杀绝，实非我等初衷。苍妖皇，只要你肯跟我们回去听从落，同时你妖族誓从此远离华夏大地，老衲可以答应，放了他们。”

        此话一出，身边几人不由大皱眉头，那青衣人眼神一闪，似有所思，身旁男道长叹道：“如此最好，赶尽杀绝终是有违天道。”女道长则冷哼一声，甚是不屑。

        苍妖皇凝视老僧半晌，仿佛想将他看穿，忽地大笑：“九问大师乃一代正宗，声名远播，好，本皇信你。”言罢，不顾群妖反对，将皮卷抛向九问，又道：“大师宽宏，我这就令他们远走。”九问接过图卷，细细确认后收入了怀中。

        苍妖皇回到妖群面前，只见群妖未待他开口，已开始反对起来，不分老少，都是神情激荡，纷纷要求拼死一搏。

        吵闹间，那青女妖却是双唇紧咬，默不作声，忽而猛一挥手，制住众人喧嚣，只见她一字一句，咬牙道：“各位，这个时候了，还要争吵吗？”她语气甚是肃穆严峻，在这凛冽寒雪中显得格外郑重，众妖身子一震，都住了嘴。苍妖皇一笑道：“多谢夫人。”那女子却也是对他微微一笑。

        苍妖皇神色蓦地一正，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双唇如山，端的开不了口，只有呼啸寒风在耳边吹的呜呜作响。此时，群妖中一个头生双角的汉子猛地跪在雪地里，匍匐在妖皇脚下，其余妖族一愣，转而醒悟，霎息间，二十多人已齐齐拜倒。

        他们如何不明白此时的形势，眼下九州群妖元气大伤，他们已经是妖族仅存的血脉了，而妖皇此时正是要舍身取义，挽救族人，避免被磨灭的危机。群妖心中本就清楚，此时冷静下来，一时各各泣不成声。

        谁说妖孽无情？只是天道不佑。

        那青女妖容颜苍白，只觉心中空荡荡的。她身为妖后，不会去阻止丈夫完成大义，但作为妻子，她恨不能与他同赴生死。只见她深深望着妖皇，一只纤手朝他伸去，想要抚抚他的面颊。

        “好了没有？”身后的女道长传来催促。

        苍妖皇轻轻一握她的手，掌中似有所动，眉梢冲她挤了挤，模样搞怪，仿佛孩童，转而潇洒一笑，转身朝九问大步走去。

        苍妖皇身形如山，站在老僧面前，直比他高了两头不止，但见九问微微一笑，蓦地广袖一振，一只手掌从袖中探出，如电疾点，但听八道雷鸣此起彼伏一阵惊响，苍妖皇身子顿时一僵，呆立当场，宛若石人。

        群妖望着妖皇背影，只觉他比天还要辽阔伟大，忽听妖后青低低道：“我们走吧，以防迟则生变！”众妖哀叹，无奈起身。

        九问身披袈裟，眉目间佛光隐现，只听他微微笑道：“妖皇果然识大节，甘愿舍身取义，老衲敬佩。”苍妖皇眼神微动，示意他们要放走他的族群。

        “这是自然。”

        众妖此时已走到崖边，攀着峭壁，就要翻下昆仑山，蓦地身后传来一声叱喝：“站住！”众妖望去，只见女道长面寒如冰，宝剑已然在手。

        “水清道长，你这是作何？”妖后上前一步，质问道。

        水清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们杀我师妹，这笔血仇非报不可，九问老和尚答应放你们一马，我可没答应！”苍妖皇眼神连动，身子颤，看向九问，却见他掌心合十兀立原地，双目垂视，对水清之举无动于衷。

        水清见无人阻拦，蓦地一抖长剑，足下生风，一剑挺去，恍若长虹贯日，去势飘飘。妖后冷哼一声，正要反击，先前那位头生双角的汉子已然奔出族群，手里擎了一柄黑幽幽的短刀，迎空一格，挡下这剑。

        两人一合即分，水清身法极快，又复逼上，唰唰唰已是三剑，那汉子也是了得，手中大刀连挽三圈，但见寒天霜雪，青光闪闪，已将来剑尽数卸下。

        水清眼中寒光乍现，叱喝一声，脚下微动，忽地化出三道幻影法身，个个意态飘飘，手中幽光闪闪，竟如实质，分明是玉霞派的绝学“云霞三变”。

        三个“水清”身形光华流转，脸上一片冰冷，那汉子瞧见，也不由凝重起来，正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异动，众人不由齐齐望去。

        只见苍妖皇身躯一振，周身腾起紫光，蓦地体内传来数道闷响，已将大雷音指禁制弹破。他双目忽地大张，袖中探出一掌，飘飘荡荡，却偏偏迅疾若电，转瞬落在九问胸前。九问万料不到他能冲破大雷音指的封禁，须臾间，胸口已经中掌，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登时涌来，身子不由倒飞出去，他将身子一沉，连退数丈后堪堪止住步子，忽地喉间一滚，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掌不过电光火石之间，苍妖皇还未收招，斜刺里蓦地青芒一闪，归墟已擎剑刺到。

        苍妖皇哈哈大笑，将身一转，周身陡起一股狂风，夹着飞雪而旋，便似个狂卷的陀螺，剑锋一至，顿被吸住，归墟连忙运气回拉，冷不防陀螺中伸出二指，便似铁钳一般，牢牢夹住长剑，归墟顿时身不由己被带着转动起来，霎息间，风卷雪轮。旋风越转越快，呼啸作响，归墟只觉胸中闷痛难当，暗中催动“紫阳心经”欲要脱困，不料旋转之势陡然停下。

        “想要吗？给你！”苍妖皇嘿嘿一笑，忽然拍出一掌。归墟方才跟着停下，已被掌势击中，只觉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般传来，苍妖皇陡然松开二指，长剑一松，归墟登如断线风筝般倒飞了出去，跃过数十丈，直坠向悬崖。

        青衣人脚下微动，已闪身来到崖边，却终究慢了一步，徒劳望着滚滚云海将归墟的身影吞没，他心中惋惜，转过身子，谛视苍妖皇，风雷刀已然出鞘。

        只此刹那间，场上五大高手，一个重伤一个生死不明，局势立时转变。苍妖皇静立场中，昂然看着余下几人。

        原来他自知两族血仇化无可化，而眼前这五人又各是当今武林之中一等一的高手，武功深不可测，如果正面交手，自己这方势必不敌，于是将计就计，使了一招明降暗防的计策，暗自将妖族至宝滴水玉含入口中。

        滴水玉、万里弓、昆仑镜三大天地至宝，自古便在妖族手中，只是千年来他们蛰伏不出，武林中人知之甚少。单说这滴水玉，便有化实成虚，转阴易阳之效，一经催动，用者之体非实非虚，非阴非阳，天下封穴手法尽皆都可化去。九问等人不明就里，自然中招。

        水清师太身形一晃，已来到妖皇面前，两道法身如影随形，紧随其后。先前那持短刀汉子欲要跟上，妖后却拉住他，低语几句，那汉子啊了一声，似是难以置信，微微思索一番后，神色一沉，回到了族群中。妖后望向苍妖皇，见他正在示意自己快走，神态甚为惶急，她眼圈一红，轻念道：“保重。”蓦地转身，带着族群翻越悬崖。

        水清几人对群妖无暇自顾，他们万料不到妖皇武功竟如此之高，正凝眉踌躇间，忽听一声洪音自身后传来：“三位掌门去追妖魔余孽，这里交给老衲吧。”声音洪亮，在这千仞山巅显得格外清晰，正是九问的声音。

        水清三人心中讶异，原道他受了苍妖皇一掌，就算不死，也当受伤才是，可此时听他语气，却仍然底气十足，毫无伤迹。

        九问缓缓走上近前，目视苍妖皇，嘴角血迹已经擦去，脸上又复祥和。

        苍妖皇浓眉一轩，似是早已料到，笑道：“大师好内力。”

        九问微微一笑，对身边三人淡淡道：“三位掌门快去吧。”话音刚落，周身顿时涌起一层淡淡的金晕，一轮一轮，向外化出，金光越涨越大，九问所站之地，渐渐如同太阳光芒照射四方，众人只觉如置暖室，四周飞雪顿时化作缕缕蒸气，袅袅飞升。

        水清三人暗暗吃惊，霁月谷谷主林崖脱口道：“你练成了大无量法身？！”

        “阿弥陀佛。”九问须眉已成金色，浑身如同被太阳光辉包裹，端地令人不能直视。林崖几人心知大无量法身神通广大，应当可以对付苍妖皇，三人互望一眼，朝妖族攀下的悬崖飞身闪去。苍妖皇欲要阻拦，却被九问拦在身前。

        “苍妖皇，请出手吧。”九问法相威严，声若雷音。

        苍妖皇冷哼一声，却不理他，手掌一翻，手心多出一块巴掌大的小弓，只见银弦一响，一道寒光披风戴雪般飞向水清。

        水清冷哼一声，驱使三道法身拦在面前，持剑应对。寒芒倏忽已至，一阵波光影动，竟徐徐穿过法身，眨眼间就要击中水清。水清一惊，忙挥出剑阻拦，可那寒芒蓦地快了十倍不止，疾风电闪，眨眼间已打在她臂上。水清顿觉右臂一凉，侧目看去，手臂已齐齐断了，浓浓鲜血喷射而出，脸上顿时苍白如纸，三道法身也随之功散消失。

        钟星楼掌门萧冷将她扶住，却被推开，只见她咬牙撑住，摇摇头，又望向苍妖皇，神情决绝，厉声道:“二位去追余孽，我在这里挡住他。”说着左手拿剑，凝起余力，飞身朝苍妖皇扑去，驱剑挥出数道剑气。

        苍妖皇神情漠然，只见银弦拨动，又是一道寒芒射来。

        却听一声佛号在耳边敲荡，九问已站在水清身前，大雷音指噼剥作响，已将寒芒捏住。那数道剑气飞至苍妖皇身前，只见他长衫一荡，已将剑气荡去，端的举重若轻，深不可测。

        水清银牙一咬，低头向九问手中看去，见其不过是一片雪花，不由身子一愣。林崖和萧冷看见这幕，也觉得匪夷所思，不过他们得水清舍命相托，又见九问尚能应付，当下不再犹豫，向妖族余孽方向追去，转眼消失在悬崖前。

        苍妖皇这下阻拦不及，凝视九问，知道唯有击败眼前这人才行，他心念急转，蓦地跨上一步，沉喝一声，身躯流光四溢，已将毕生功力尽数贯入万里弓中。只见万里弓光华大盛，寒芒四射，天地风雪忽然间滞住，纷纷向弓弦涌去。

        九问宝目大张，法相威严，手中佛珠化作漫天流光，萦绕周身，霎息间，只见天地风雪涌动，雷霆鸣爆。苍妖皇、九如皆知此刻不仅关乎个人生死存亡，也牵连着各自族群，不由都已用上了全力。

        林崖和萧冷攀下崖谷，寻着妖族逃窜痕迹追去，不多时来到一处碧水湖边，二人凝目一看，只见此地暗香浮动，百草茂盛，湖上氤氲之气袅袅萦绕，恍若仙境，哪里还有外面狂风飞雪的场景？

        讶异间，只见湖畔边有个十丈大小的山洞，洞口上方赫然刻着三个朱红大字：天龙洞。妖族脚步，也在洞前消失。

        二人对望一眼，擎出兵器，缓缓靠近。待到洞口，风雷刀蓦地鸣声大响，分明是在示警，林崖惊讶道：“我这风雷刀取天雷所铸，已通灵性，可也从不曾这般过。”

        萧冷哼了一声，暗道你这刀真是胆小，想着纵身一跃，已向洞内飞去，忽地一道狂风自洞中飚出，萧冷身在半空，顿时耳鼻流血，倒飞出去。林崖接住萧冷，见他虽然流血，所幸并无大碍。

        此时，洞中传来异响，仿佛万马奔腾，夹杂虎啸龙吟，两人耳边如降惊雷，惊骇间看去，只见一只小山般的脑袋已从洞口探出。这脑袋面长鼻宽，额前生有两角，一对碧眼宛若琉璃，光华流转，脑袋后的身子隐没在洞内，叫人看不清楚。身旁站了一位女子，正是妖后。

        只见她手里握着一块古朴明镜，望着地上二人，冷冷道：“不怕死的话就进来。”

        林崖将风雷刀催动，刀身霎时紫光流动，电闪雷鸣，青莲微微一笑，手中明镜顿时大亮，那异兽脑袋摇头晃脑，忽地吐出一口火焰，炙热难当，瞬息盖过电光，风雷刀鸣吟一声，光华转淡，眨眼间没了声响。

        林崖二人都是一惊，他们身为一派掌门，武功之高，世人难及，可眼下心中也不由生出惊慌之感，只觉眼前之物已破天道，绝不是凡间之物，一时冷汗连连，不住后退。

        妖后再使明镜，欲取二人性命，却见林崖二人已退的远了。原来他二人不是迂腐顽固之人，虽有血海深仇，但自知无法应付，徒留只会枉送性命，当机立断走为上策。

        青莲望着二人逃走，也不去追，微微叹道：“这昆仑镜能驱使万兽，厉害是厉害，可还是没能达到将天龙带出天龙洞的地步。”又转头望向远方山巅，神情哀怨已极。

        “苍，我答应了你将族人带到天龙洞躲藏，你也要一定回来。”

        林崖二人返回山顶，待到站定，登时目瞪口呆，只见偌大一块百丈之地，已是涧壑遍布，勾痕宛然，森森剑气随处可见，先时的积雪早已蒸不见。水清躺倒在一片雪水里，似已昏死。苍妖皇、九问二人对立而站，双双静止不动，头顶氤氲袅袅，手掌相抵，牢牢吸附在一处，赫然到了比斗内力的存亡之际。

        见到林崖两人归来，苍妖皇自知大势已去，不由长叹一声。他气机一泄，九问内力顿如惊涛骇浪朝他涌去，苍妖皇身入败絮，倒飞出去，体内经脉尽断，眼看命不久矣。

        将苍妖皇击退，九问身子却也是摇摆不定，似乎也受了极重的内伤，林崖一步跨上，将他扶住，把崖下之事大致说了。

        九问听完后，缓缓走向苍妖皇，叹道：“哎，想不到一切都在妖皇掌控之中。”

        苍妖皇口中涌出一口血，笑道：“老和尚，彼此彼此。”

        此时水清悠悠转醒，望见场上形势，登时明了，她浑身遍体鳞伤，右臂处血流已止，此时挣扎着爬起，捡起地上宝剑，一瘸一拐地走到苍妖皇身前，冷冷一笑，忽而望着天际流云，流下两行清泪，幽幽道：“水柔，姐姐这就给你报仇了。”手中长剑就要落下。

        苍妖皇苦笑一声，暗道：“罢了。”他无力反抗，闭上了双目。

        等了半晌，却未见有剑刺来，不由疑惑，睁眼看去，只见水清正满脸不可置信，盯着胸前一只鲜红的手掌，她缓缓扭头，双目大睁，恨恨道：“萧冷，你......”话未说完，身子一颤，倒了下去，眼珠渐渐迷散，嘴边兀自念道：“水柔......水柔。”

        九问和林崖纷纷大惊，但见林崖大喝一声，风雷刀凌空劈去，萧冷侧身避过，冷笑道：“你这刀已形同废铁，如何跟我斗？”九问身子一凝，质问道：“萧掌门这是为何？”

        “老子坐收渔翁之利。”萧冷嘿的一笑，却是不顾九问，来到苍妖皇身前，笑道：“你先前那个宝物，是什么来历？”语气狂妄至极，似是胜券在握之人的得意忘形。

        苍妖皇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死前还能看到一出背信弃义的好戏，值了！值了！”话音刚落，忽地纵身一跃，向一旁悬崖跃下。

        原来他生性狂妄不羁，不愿死在他人剑下，趁此时积了点残力，纵身跃下悬崖，以求自尽。

        萧冷万料不到他经脉尽断还能从自己手中逃脱，只觉脸上一阵无光，但他毕竟是一派宗师，冷哼一声，天归刃应声出手，闪电般刺去。

        却听叮的一声，刃锋已被架住，林崖手持风雷刀，凝立在他身前。

        “滚开！”萧冷一声暴喝，长刃陡然大涨十倍不止，霍霍剑气凝如实质；风雷刀失了灵性，形同废铁，林崖不敢去接，只能避开。

        萧冷也不去追击，身子一晃，已奔到崖前，此时苍妖皇身子已在崖外，只听耳边呼啸，就要坠下。萧冷后先至，一手探来，眼看就要抓住苍妖皇，陡听一声呼啸自谷下传来，一道凌厉剑气逆天而行，斩向萧冷，萧冷连忙后退，只能眼睁睁看着妖皇落下。须臾间遥望崖下，但见一道人影凌空飞跃，已接过苍妖皇下落身子，那人似乎也受了内伤，身子一顿，晃了数晃后方才稳住身形，转而向下飞奔，转眼消失在皑皑白雾间。

        萧冷迎风而立，怒吼道：“归墟！”话音刚落，身子却是一僵，他缓缓转过身子，脸上仿佛先前水清一般，犹自不敢置信。只见九问站在他身前，脸上一片惋惜，叹道：“萧冷，你施毒手害了水清掌门，老衲偷袭之举也是替天行道，问心无愧。”

        萧冷双目圆瞪，眉目间的狂妄顿时烟消云散，脸上只剩下一片惊恐，他脚下虚软，山风一吹，站立不住，顿朝下跌去，转眼隐没不见。

        良久，九问仍站在悬崖边上，望着远方，眉间似有所思，林崖走到身边，轻叹一声，问道：“要去追么。”

        九问面向东方，双掌合十，终于摇了摇头：“也许妖族说的没错，人才是一切纷争的源头。”

        林崖沉默不语，转身背起水清，向山下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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