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沉梦
她叫陈丹。
王出和父母来到k市，父母让他留了一级，本该读六年级的他，又读了一个五年级。
这所学校里有一棚三角梅，它的藤已经爬上了学校的二楼，密密麻麻的绿叶中间，有像一只只紫色、红色的小蝴蝶一样的花朵儿，正伏在藤枝上饮露水。
王出和新同学站在花藤下。
新同学问他:“你怎么不叫王进呢？前进岂不是更好听些？”
王出笑着说:“奶奶说我出生那天，一只小鸡刚好破壳而出，生命旺盛极了。”
新同学托着下巴“哦”了一声，仿佛很懂似的，见他说道:“那你生命肯定也像小鸡一样，十分旺盛，所以才叫王出吗？”
王出这次轻轻嗯了嗯，没做回答。实际上，他听奶奶和爸爸妈妈说过，在他一两岁时，曾生过一场大病，昏迷了三天三夜，那时候家里又穷，一家人只好将姐姐送去外婆家养着，将剩下的积蓄拿出来，到处求医。
时光荏苒，花开花落，他在新学校里度过了两年，也认识了一些朋友，学到了很多在老家没学到的东西。
然后他进初中了，在初中语文老师的教导下，他爱上了阅读，爱上了写作。
初二那年，王出正趴在课桌上读着书，一个女同学正朝他走来，坐在他旁边。
“小出出，你在看什么呀？”
王出扭头看过去，只见这女同学原来是他的班长，就把书推到她身边，说道:“看《鲁冰逊漂流记》呢”
这班长留着长发，眉毛跟眼睛都十分漂亮，脸上涂着淡淡的粉妆，学习又好，还会管理，是班级里公认的班花。
见她将书翻了几页，又将书合了起来，推还给王出。
王出问道:“陈班长找我有事吗？”
陈丹翻了个白眼，喃喃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王出耳根子一烫，脸色又红了，见他揉着头发，不知如何是好，说:“能能能，只是只是……”
只是我们从没私下交际过，不知道说什么。这句话王出怎么能说出口？
陈丹眼珠子一转，追问道:“只是什么？”
额……王出汗颜，回答了一句:“没，没什么。”
陈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傻瓜，是学校里要组织一场作文大赛，而且不限年级，若是前三名，学校不仅有奖金，还会把他们的文章拿去参加区里的比赛呢。”
王出眼前一亮，问道:“你是说，我也可以参加吗？”
陈丹摸了摸自己额头，无语答道:“当然，谁都可以。”
王出说:“那太好了。”
陈丹说:“没了？你没什么想说的？”
王出突然望着她，紧紧地盯着她望:“没了。”说完，王出就离开了桌子。
陈丹被盯得脸色发烫，心里犹似几头小鹿乱撞。
……
作文比赛之前，王出特意去找了班主任，问了他一个高深的问题:“什么是教育？”
班主任楞了楞，这显然是第一次有学生这么问他。
教育，这个词很广泛，它不仅适合学校，无论在家庭，还是社会，都有这个词的存在。
那在学校里，班主任只好回答他:“最好的教育，是让每个孩子都学会追求幸福的能力，而不仅仅是读死书。”
他不知道王出能不能听懂。
几天后，王出却用这句话，拿了学校的作文大赛第一名奖。
学校为他和第二三名举行了一场颁奖典礼，他表示感谢两个人。
陈丹和班主任。
班主任笑得好像石榴炸开了一样，陈丹脸色却再次红了起来。
典礼过后，王出特意买了一只钢笔，赠送给陈丹，以表感谢。
陈丹望了会钢笔，又望了会他，突然问道:“还有一年多，就中考了，你想去哪所学校？”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王出怔了半晌，回了句:“还没想好。”
陈丹接过钢笔，小心翼翼地握在手中，告诉他:“我想去k三中，那所学校后面有一座山，那里春天开满了各种花，你知道的，我喜欢汉服，在那里可以拍摄各种照片。”
王出想说“我不知道。”
但他没说出来。
而是说:“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离开，进了教室。
就是这样，陈丹这几天精神有些萎靡，上着课都能想起那句“我知道了。”
想起了那句话，她就露出了微笑。
她想，原来这就是爱；原来我爱上了他。
可是我们才初二啊，还有一年就中考了。
我相信缘分，我相信一年后，我们都会去到k三中。
这稚嫩的青春荷尔蒙，在她骨子里散开来，这也是一种憧憬。
然后。
一年后，他们真的进了同一所高中，还分到了同一个班。
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只是这段缘分，就好像这春天的花朵，从发出些小芽，到灼烈成长，再到慢慢凋零。
他们在高中恋爱了。
时刻缠着对方，连做作业，升旗，都要一起，令人十分羡慕。久而久之，老师终于发现了问题。
叫来了家长，二人被带回去休假教育了三天，回来后，二人又缠在了一起。
老师无可奈何，只能对他们说:“如果你们成绩都能保持在班级前五，那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人答应了。
于是考了个垫底，还是年级的。
老师忍气吞声，压住了火气，好声对他们说:“这次没关系，没关系，下次努力。”
就在考试的前一天晚上，陈丹找到了王出，在宿舍楼旁边紧紧地抱着他，说舍不得他。
王出抚摸着她的头发，也将她搂在怀里。
“我们一起加油。”
“嗯，一起加油。”
考试成绩出来了，这次老师难得笑一次，这两人虽然没有班级前五，可也进了前二十，这是一种好征兆。
高二那年，陈丹偷偷哭了，王出不知道她哭什么，只好静静地守着她。
“我要离开了。”
王出一怔，半天吐出一句话来:“去哪里？”
“离开学校，我父母已经为我办了退学申请书。”
王出好似被一道雷劈中了，久久不得回应。
“唉，出出，我们认识有五年多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有一股较真的劲。”
陈丹轻轻靠在他肩上，说道:“我不知道以后我们还会不会遇见，你也要努力读书。”
王出叹了一口气，问她:“为什么退学？”
陈丹眼神迷离起来，没说话。她不想告诉他，每个人都有秘密。
第二天陈丹就离开了，王出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怎么舍得走？
三天过去，王出一蹶不振，被老师家长批评教育了几次。
又是三天后，王出突然在学校里消失了。他在家，捂在被子里，不出声。
父母好言相劝，他也不听，慢慢的父母只好也为他办了退学申请书，让他去了上海。
素食店里。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叹气。
微胖的少年问他:“去了上海后，你为什么又回来？”
少年苦笑:“因为想她，这里有我和她的回忆。”
嘴轻歪的少年若有所思，道:“原来这就是你退学的原因，值得吗？”
少年想也没想，道:“值得，在选一次，我也会退学。”
三个少年将雪碧一饮而尽，好似醉了。
旁边老人抬执起茶杯，也一口而尽。
爱就是这样，它会突然袭来，也会突然流去。
微胖的少年安慰他，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在你离开家乡后，我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
少年是知道的，不过他乐意听。老人也已经竖起了耳朵。
王出走后，王朋和彭杰杰突然少了个玩伴，每天都无趣极了。
就这样无趣到了初中，
初三，快要中考了。王朋被母亲扯到身旁。
“东儿，要不你不考试了，出去打工？”
王朋小名叫作东儿。
东儿惊讶地望着母亲，半天不说话。
“你看，平儿家都修了新房子，有二层楼呢。”
王朋不解，问母亲:“那又怎么了？为什么要我退学？”
母亲说:“人家平儿初二出去打工，现在才几年呀，就修了新房子。”
王朋心里很难受，这倒不是他有多爱读书，而是他母亲拿他跟别人比较。
“可是我要考试了，只有一个多月就中考了。”
“你知道的，我们家里很穷，没钱供你上高中，考不考都一样，还不如早早地出去打工挣钱。”
“为什么这么着急？”
“因为你二伯刚好要去广东，你跟他一起去，我放心些。”
“我想考试。”
“我已经打电话给校长了，明天你就不用去了。”他母亲狠狠地说道。
王朋很少哭，这天他哭了，哭得很大声，整个村的人都能听到。
王朋被带走了，去了广东。
他被介绍去厂里，第一个月母亲就打电话给他，问他要钱。
他拿到了一千八工资，给母亲寄去了八百。
母亲乐呵呵地对他说:“东儿呀，这样干下去，过几年，我们家就可以修房子了。”
王朋望着厂里那些转动的机器，苦笑了好一阵。
这种苦闷的生活，就这样过了大半年，厂里突然宣布裁员。
而他也被裁了出去。
二伯当时已经从广东去了上海，他被裁了，就没有任何去处，在外面颠沛流离了好久。
期间他做了一些兼职，勉强能填饱肚子。
突然有一天，他母亲就打了个电话给他，这次不是催钱，而是让他回去，说是家里有急事等着他。
王朋也想家了，他七拼八凑，终于凑到了车费。
回到家后，这件急事居然令他哭笑不得。
“儿呀，你爸爸在上海打工，爷爷奶奶又老了，我一个人在家，这么多土地的庄稼，我收不回来，只好叫你回来帮帮忙。”
王朋这才想到，原来自己出去已经半年多了。
看着地里金黄的庄稼，王朋心里有很多的想法，他决定去做生意，只有做生意才能赚大钱。
他母亲从箱底抽出了一小叠红头，足足有五千快。
“儿呀，你要做生意，我支持你，只是可不能做违法的事哦。”
王朋也没想到母亲会坚持，当下点了点头:“知道了，妈妈。等我赚了大钱，就来接你。”
他母亲笑了，说着儿子长大了，儿子长大了。
秋天，是收庄稼的季节，却也是叶落的时候。
那树叶好像一张张人民币。
王朋第一次做生意，居然给人骗了！
那钞票一张张的被撕在垃圾桶里，只因为那是假钞。撕完后，他就蹲在垃圾桶旁边哭了起来。
他本来要将那五千块钱都拿去买玉米，拉到城市里去卖。
然后他来到了城里，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号称“玉米大亨”的土豪。玉米大亨倒真是大亨的样子，见他肥头大耳，挺着个大啤酒肚，手上十个金戒指亮堂堂，穿着一件西装。
玉米大亨告诉他:“小王啊，这年头骗子可多着呢，幸亏你是遇见了我，不然你做生意很可能会被骗。”
王朋很是相信他，就笑道:“知道了，以后我会小心的。”
玉米大亨望着王朋那鼓鼓的口袋，道:“我有几百亩玉米地，你有多少钱？我看看能给你多少玉米。”
王朋从兜里掏出了个袋子，放在桌上，说:“五千块。”
玉米大亨眼睛跳了一下，露出了一丝贪欲，随即又将这眼神收了起来，说:“我数数。”
一边将那五千拿在手里数着，一边动了动身子。
王朋说道:“哎呀，一分都不会少。”
玉米大亨喃喃道:“是是是，没少，来还你，我还有急事，得走了。”说完，起身便匆忙离开了。
王朋将钱收了起来，决定先回家，跟母亲在做商量。
走到了一家超市旁，他就进去买了一瓶水，给了一百，却发现这是假钱。
他恼怒极了，超市老板说帮他报警，他也不要。
他说，这是给我的一个教训。
超市老板好无语，明明被骗了，还教育，嘴里嘟着说了声“智障。”
得，钱被骗了，他也不好回去跟母亲交代，只好又再次流浪在街头。
他将假钱撕了以后，徒步走在街上，东张西望，想看看哪家店铺招人。
这只是个小城市，招人的饭店铺面都很少，这一晚，他是睡在天桥底下的，跟一条流浪狗。
第二天，他起来发现身旁的流浪狗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出去觅食了吧。
他想到觅食，肚子就咕咕叫了几声……
他现在不仅急需一个工作，还急需将肚子填饱。
怎么办呢？
他灵光一动，突然想了个办法，塑料瓶三元一公斤，若是多捡几个瓶子，便能买个包子来填肚子。
然后他就捡了大半天，最后卖了五六元……
王朋高兴地拿着钱去包子铺，买了个包子，才咬了一口，几个警察就过来把他领走了。
秋天也有花开，花开的地方总带着美好。
王朋的心头像是开了朵花儿似的，美妙极了。
警察在安慰他:“你别着急，我们刚查破了一宗诈骗案，你也是受害者之一。”
王朋想起了那五千块钱，突然愣住了。
警察望着他，继续说道:“这人惯用的手段是假装成一个地方土豪，对那些初出社会的青少年进行诱导，将他们身上的钱财骗尽。”
“我们接到报警通知，便调查了各地的监控，发现你跟他有过接触。”警察看到王朋有些慌了，就解释道:“你放心，放心，他已经被逮捕了。”
王朋双腿都在发抖，只见他慢慢问道:“我那五千块，会不会还回来？”
警察笑了一下，说:“当然，只要你说出那五千块假钱的下落。”
王朋当下就把那碎钱的地点告诉了警察，并领着警察去将假钱拿了回来。
幸亏那垃圾桶还没收拾，这些假钱原封不动地散落在里面。
王朋失去的五千块又回到了自己手中，见他傻笑了一会，就打车回了家。
他把钱还给母亲，告诉她:“我不做生意了，先去上海找二伯。”
母亲取了三千块递在他手里，红着眼睛说:“这钱本来就是你的，你寄回来，我给你存的，你去到那边，要注意安全，不要去做违法的事……”
随着母亲的各种“啰嗦”以后，王朋朝着上海去了。
素食店，深夜，店里冷清至极，除了一个老人和三个少年外，里面再无一个人了，连服务员都没有。
那嘴略歪的少年叹了一声，啧了一下道:“想不到，你竟然经历过这么多。”
微胖那个少年苦笑了一会，道:“不过，我们还是见面了。”
端着雪碧的少年道:“是啊，故人不散，回忆却总有那么一大堆。”
“那你呢，离开我们后，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二人朝着嘴略歪的少年问道。
隔壁桌的老人也期待着。
那嘴略歪的少年眼神开始暗淡起来，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你们都离开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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