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分离
刘知乐走时，不忘检查了一下大门是否关好，快步下山而去。
到达太守府邸时，天已渐黑，刘知乐见大门紧闭，绕过大门，自后院小门悄然而进，打算溜回房间，却是一愣。
“嘿嘿……大伯，您……您带着这么多人，如此大的阵仗，是打算去哪儿呀？”
刘知乐看着院里十几个提着灯笼的小厮丫鬟，还有正中看着她怒目而视的老者，讪讪而笑。
老者不语，只瞪了她一眼。
“带小姐去祠堂，让她好好反思一晚，谁也不许给开门，更不许给她任何食物！不然，家法伺候！”
语毕，刘德忠两袖一挥，愤然离去。
“大伯……知乐错了，您原谅知乐这一次，知乐不想呆在祠堂，老祖宗们都长一个样，知乐也不知道谁是谁，也没法话家常不是？况且，光看着那些牌子知乐就心生恐惧，还怎么反思啊？大伯……大伯，能不能换一个啊？”
刘知乐被几个丫鬟抓着，话到最后，几乎嘶吼。
“小姐，别叫了，老爷走远了。”照月柳眉轻蹙。
“照月！”刘知乐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照月，嘿嘿一笑：“你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忍心让我去祠堂呀？不如这样，你叫她们把我放了呗，我明早再去祠堂做做样子，这事儿谁也不说，老爷不会知道的。”
照月也嘿嘿一笑，干脆利落：“不行。”
语毕，转身而去。
“照月！”
刘知乐对着照月的背影，可怜兮兮道：“照月，我们可是青梅竹马！”
“小姐，别叫了，照月姐姐也走远了。”身边的丫鬟道：“这一次老爷是真生气了。您犯了大错，就死了这份心吧。”
与其说刘知乐是走进了祠堂，不如说是被几个丫鬟驾着抬了进去。
“哐当！”祠堂门一关。
刘知乐本能地背靠大门，身子已软软地顺门滑坐在地上，透过微弱的油灯，打眼看着满目写着字儿的牌子，只觉得诡异至极，忙不跌双手合十。
“爹，娘，儿只呆一晚，明儿一早便走。麻烦二老把老祖宗们请去看戏，可千万别来找我聊天呀，拜托拜托！”
这晚，刘知乐吓得几乎一夜未眠，直到天明，才迷迷糊糊睡去。
睡得正香之时，因着大门忽然被人打开，靠着大门睡觉的刘知乐似球一般自门槛滚落出来，摔了个狗吃屎。
“啊！”刘知乐一声惊呼，揉着颈项，睡意全消。
“小姐……”照月忙不跌跑去搀扶。
“滚开！”刘知乐见是照月，负气地将她推开，微怒道：“你昨儿个那么大本事，今儿个知道我是小姐了？”
“小姐……”照月话起。
“啪！”一个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刘知乐的脸上。
刘知乐看向来人，竟是刘德忠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眼底除了愤怒，更多是却是痛色与苍凉。
“大伯？”
刘知乐没哭，只诧异地看着刘德忠，这个满眼鬓发的老者，以往可是从未舍得动她丝毫，像这么打她，也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朝。
“大伯，发生了何事？”
刘知乐担忧的看着老者。
刘德忠深吁了口气，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知乐，你是我胞弟唯一的血脉，胞弟是因我而死，你娘也跟着去了黄泉。就剩下你这么一个女儿，原想着让你逃离，可你昨日竟失踪一天，罚你跪在祠堂，是想让你今早甘愿离开，可是现在，谁也走不了！羯族统领的赵军已然抵达。这些年来，但羯族到达之处，便是汉人被灭之时啊！”
“什么？……”刘知乐怔住。
这燕军与赵军的战事打了已经一年有余，前几日听说两军均有收兵之势。这消息对于两国百姓而言，是件天大的好事。可对于地处燕军与赵军之间的幽州而言，可就岌岌可危了。
原因是：统领赵军的是残暴的羯族，此次赵军撤离，必定途径幽州！而这数十年来，大伯说得没错，但凡赵军到达之时，便是汉人被灭之时。
因此，大伯得知消息后便生出将她送往汴州远房亲戚的打算，这事儿原本定的便是昨日。
偏巧她割舍不下真正的青梅竹马——蓝青凌，原本也只是打算告别，谁知竟遇见蓝青凌一家强买少女，只为了赵军到达之时，好讨好赵军。
蓝青凌怎么能干出如此污秽之事！
于是，刘知乐一气之下便去了南峰寺。没曾想，她会遇见那个受伤的少年，这一耽搁便是一日，而一日过后，事情的发展竟到了如斯境地。
刘知乐想着走时亲了那美男一口，原以为不亏，不曾想，亏大了！
刘知乐后悔万分。
“唉！乐儿，你糊涂啊！”刘德忠一声胃叹。
“大伯，外面什么情况？”
刘知乐起身，担忧地摇了摇老者的衣袖。
“什么情况？”岂料，向来沉稳的刘德忠只是话起，身子已然微微发抖：“今儿个晨时，赵军在夔安的带领下提前抵达，整个幽州城的百姓人心惶惶，逃出城的，全数被乱箭射杀，现如今，整个城池，早已血流成河，死伤过半。”
“什么！”刘知乐心中惊骇：“怎么会这样？百姓们不是应该都撤离了吗？”
刘德忠没有回话。
照月道：“小姐，没有！老爷得到的消息有误，原本今日才是百姓们的撤离之日，可谁知赵军提前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刘知乐未及反应。
刘德忠忽然打了一个机灵。
“知乐，快，你与照月，去找件小厮衣服穿上，换个男装，另外，再往脸上抹点锅底灰！”
“大伯？”
“快去！”
刘知乐从未见过一向沉稳的大伯，竟也有失控的时候。终是点了头，与照月一起，换了男装。
不时，两个清秀的少女，一副破落乞丐模样出现在刘德忠身前。
刘德忠将府里所有的银票一分为三，一份给了刘知乐，一份自己带上，又让照月带上一份。
当将这一切做好，刘德忠神色肃严地坐在屋中。
“知乐，赵军现下正四处杀人，记住：如果你还能活着，将永远不能再着女装，要扮得像个男人一样，你要时刻谨记，你是男子这个事实，直到，脱离羯族为止！”
刘知乐点头应允的时候，看着老者那满目的惆怅，心里生出一种空前的恐慌。
这恐慌，像是从此要失去这位老者一样。
其实，关于赵军屠杀汉人之事，刘知乐听人讲过，她不仅知道这些，更知道，许多时候，汉人女子也不会被杀，她们到了羯族手里，只会跟着从军，任士兵奸淫，缺少军粮的时候，还可以充当他们的军粮。
大伯让她扮成男子的用心，她又何常不懂？他是宁愿她死，也不愿她被糟践不说，还死无全尸。
有大伯如此，刘知乐死而无憾。她缓缓走向老者，替老者理了理微断的发髻，蹲身下去，头靠在他的臂膀。
“大伯……”
“？”
“知乐能叫您一声‘爹’吗？”
说出这一句，刘知乐的心都碎了，从小到大，关于‘爹爹’这个词，她无数次的渴望能从自己口里唤出啊，可她没有爹爹，她只有大伯。
她做梦也想喊大伯爹爹啊！
只是，当赵军推门而入，将她与老者分开押解，照月与老者一同被先行押走，眼看着就要看不见老者身影，她心里害怕极了。
“爹……”
凄凉的声音，划破长空，也将刘知乐的心划成碎片。
刘知乐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她真真正正喊出那声‘爹’时，胸口是血淋淋的痛。
－－－－－－题外话－－－－－－
呃~十五岁的女孩子脾气暴躁一些也属正常，家长们多多包容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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