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3
面前之人便是如今午阳国的国君莫诚,见常俭钰慌张到如此程度,不由笑着说道:“常爱卿平身吧,外面就不必这么多礼数了。”
“谢陛下。”常俭钰站起身来。
“常爱卿可知朕为何找你?”
“是为了周太师?”常俭钰猜测。
“一部分。”莫诚招招手示意常俭钰过来,“常爱卿,这趟与顾辰聊的还愉快么?”
常俭钰本来正要往里走,听见这话,突然便感觉这里的地板仿佛涂满了浇水似的,将他的两只脚粘在了地上,不论他怎么使劲都提不起来半分。
圣上怎么知道的?是四皇子告诉的?还是周太师?
常俭钰不停地思考:若是四皇子,圣上应当不会问我谈了什么,我与顾辰见面时他都是听着的,应当是周太师……也不对,或许只是在考验……
看到常俭钰半天不肯动弹,莫诚便知道是自己太过直白了,于是自己迎上前去,笑道:“常爱卿不必紧张,朕只是有些好奇这位天下第一是个什么样的人罢了,毕竟朕可没办法去亲自见他。”
“只看外貌的话,也就是个六七十岁的寻常老人……”
“哈哈哈,那便很不寻常了,他可比老师还大上十来岁呢。”说着,莫诚搂住常俭钰的肩膀,勾着他往里头走去,“天底下谁不想长生不老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阴影里一堵墙的前头,但莫诚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就在常俭钰疑惑的目光中,莫诚伸手对着墙上轻轻一按,整堵墙的中间竟无声地开了扇门出来。这门表面与墙浑然一体,加上处在阴影之中,若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推开门,后面露出一截向下的楼梯来,里面没有一点光亮。站在门口,莫诚松开勾在常俭钰肩上的手臂,勾了勾下巴示意他下去。
虽然心里有些打鼓,但常俭钰还是选择了遵从命令,小心的一步步往下摸索。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想必是莫诚关上门跟了下来。
并没有下行太久,很快便有一扇木门出现在了常俭钰面前,门缝里透出一丝丝的光亮。身后莫诚越过常俭钰推开门,露出里面一个不大的房间来。屋里只有几张凳子和一张小桌,都不是什么名贵物品。桌上点着两根已经快要烧完的蜡烛。
“到这里就可以畅所欲言了。”
莫诚率先进去拉了张凳子坐下,此时他说话的语气里已经没了之前的热情,周身上下都透着丝丝的沉重。
常俭钰也走了进去。明明没有外力,但木门却在他身后自动关上了。
看着站在那里的常俭钰,莫诚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常将军,你老实说,这一趟可拿到了天垂古卷?”
“……拿到了。”
常俭钰心里震惊,完全没有料到莫诚已经对他此行了解的这么透彻。略一犹豫,发现自己就算隐瞒也毫无意义,索性承认下来。
“拿到了……那便好……”明显感觉到莫诚松了口气,语气也略微放松了一些,“常将军,朕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之后朕都可以告诉你,但现在你得先答应朕一件事情。”
“陛下交代的事情,臣必倾力完成。”常俭钰连忙想要下跪。
“你先听完。”挥手制止了常俭钰这一套表衷心的行为,莫诚继续说:“常将军,你可愿意帮朕查清楚,子午之乱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本来信心满满的常俭钰听见这话瞬间就怂了下去。
对他来说,调查子午之乱属于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成了,他做官再无后顾之忧,不成,最多也只是添一点麻烦,前后都完全可以接受。
但圣上亲自拜托他,还特地选了这么个密室,整件事情便一下子变得难以掌控了。
见常俭钰在犹豫,莫诚叹了口气,“常将军会犹豫是正常的,朕不会逼你。但还请将军听听朕要你调查此事的缘由。”
常俭钰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常将军,你应当知道,对皇家而言,有些事情是必须要一直隐瞒下去的。”见常俭钰答应,莫诚站起身来,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说:“子午之乱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
常俭钰表示理解。
“如今史书上都写子午之乱被平反是因为先帝莫执领兵有方……这说法并不准确。”停下脚步,莫诚出神地盯着桌上慢慢燃尽的蜡烛,“根据秘史的记载,当年那三人其实已经攻占了皇城、拿到了玉玺。他们失败的原因是内乱。”
“当年是先帝贿赂了姚何顾,使得姚、常两人自相残杀。最终三贼元气大伤,这才让先帝有了可乘之机。”说着说着,莫诚转过头死死地盯住常俭钰,“严格说来,常将军才应当是皇亲国戚,朕只不过是个阶下之囚罢了。”
突然之间,两只烧到了尽头的蜡烛齐齐熄灭了,整个房间一片漆黑。
常俭钰背后全部被冷汗打湿,但他却毫无感觉。他完全想不到,真相其实早有记载,更想不到会是这般模样。
跑!
这是常俭钰此时最迫切的想法,但理智制止着他的双腿。跑是不可能的,且不说自己身处皇城当中,要突破无数官兵的追捕何其困难。就算他能跑,远在河东的家人怎么办?若是因自己过错而让家人罹难,他常俭钰宁愿现在就被推上刑场。
现在抓了圣上?
这想法在常俭钰心里只闪过一瞬就被扑灭了。且不说这密室里是否潜伏着皇家不示人的绝顶高手,就算成功了,难道自己还真能痛下杀手吗?那又与流氓匪贼有何分别?
就在常俭钰心念电转的时候,角落里传来打火石的“噼啪”声,一会莫诚举着全新的蜡烛走回了先前的位置,幽暗的烛光照得脸上分外阴森。
“常将军,听了之后有何感想?”将蜡烛放回桌上,莫诚问道。
“陛下,臣……”
“依朕看来,这种秘史……尽是小人之言。”
“这……陛下这是何意?”常俭钰本都做好了领罪的准备,丝毫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反转,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常将军想想,一个丢了传国玉玺、手底只剩些残兵败将的皇子,要拿什么去贿赂一个离坐拥天下只有一步之遥的反贼?”莫诚轻蔑地问:“奇珍异宝?还是高官厚禄?”
见常俭钰没有答话,莫诚接着说:“当年朕也问过周老师。依老师的说法,当年那三人似乎是想拥立另一人为帝。不过一旦问起那人姓甚名谁,老师便完全不知了,想必也是以讹传讹出来的流言。
“常将军,此事朕只能拜托给你。若是交由旁人,只怕也会如写那秘史的一般,浅薄调查一番后就依着传闻与臆断,编些半真半假的故事来糊弄朕。
“将军不同,三贼之一的常信洪是将军的先祖、子午之乱的兵败让常家衰亡。若论起来,将军才应当是最想知道子午之乱真相的那个。”说完,莫诚冲常俭钰一躬身,诚恳地说道:“就像将军希望为先祖翻案一样,朕也想证明,先帝绝非是行苟且伎俩的卑鄙小人。”
直到这时,常俭钰才终于明白个中缘由了,先前的紧张感一扫而光。
“陛下,臣定将此事调查清楚。”常俭钰也躬身行礼。
“好!”莫诚直起身子,从腰间拿出一块铜令牌来递给常俭钰,令牌巴掌大小,周围精细地雕刻着祥云纹路。令牌两面均有阳刻字样,一面雕着“午阳”,另一面单雕一个“圣”字。
“见此令牌便如同见朕,将军小心收好。日后行走地方碰见困难时,凭令牌即可号令地方大小官吏,不至行程受阻。将军的官位便先让你那副官暂时顶着,等将军归来便官复原职,期间俸禄皆按往常……”
“陛下!”见莫诚如此嘉奖,常俭钰吓得连退几步,朝地上一跪,大声说道:“令牌也好、官职也罢,都请陛下收回吧!”
“常爱卿这是何意?”莫诚拿着令牌的手僵在半空,不知是递出去还是收回来。
“臣本是将军,保家卫国、护佑百姓才是本业。调查子午之乱乃是自愿的事,不过恰好顺了陛下的心意。若是因此得赏,岂不是寒了天下恪守本分之人的心?。”
“那令牌不给便是,怎么将军连官职也不要了?”
“调查子午之乱,不知要花费多少年月,期间定然无法尽职。常言道‘无功不受禄’,与其占高位而不司其职,不如请陛下另觅贤能。”
常俭钰一直跪着,头都不敢抬一下。好半天才听见头顶有笑声传来。
“哈哈哈,当年周老师向朕举荐你时朕还不信,没想到竟真如老师所说的一样。”
抬头看去,发现莫诚已经毫无风度地坐在椅子上笑的前仰后合。
“常爱卿啊,可快起来吧。你知道刚刚我许你的东西,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吗?”笑完了,莫诚终于低头看向常俭钰,不过声音里还是有藏不住的笑意。
“臣知道,所以才更不能要。”常俭钰站起身子。
“哎,服了你了。令牌不要,官也辞了……你可是让朕为难的很啊。”
“臣不敢。”
“不如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往椅背上一靠,十分没有皇帝风度地翘起个二郎腿,莫诚问。
“臣没什么想要的。”常俭钰答。
“那等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朕吧。”说着,莫诚将手里的令牌往常俭钰怀里一扔,吓得后者慌忙接住,“那令牌你就收着吧,用不用随你。”
一见常俭钰还想着把令牌还回来,莫诚赶忙拒绝道:“别想着还了,没那玩意,回头你连皇城都进不去。”
被这么一说,常俭钰没有办法,也只好把令牌揣回怀里。
到这儿,莫诚才终于点了点头,起身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补充道:“记住了,能让午阳国皇帝欠一个要求的,这么多年你是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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