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情冷暖事无常
天暖和些,易寒在厂前区的家属院租了一套房子,常青藤带着易水住在里面。拜托人找附近的人来做保姆,做着上班的准备。
家属院里住了很多带孩子的职工,自从住到这里,常青藤认识了很多宝妈。像牛成成就住在常青藤的楼下,叶眉和赵慧住在隔壁楼上。离牛成成近了,常青藤觉得很快乐,每天带了易水到牛成成家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带孩子,有些累,常青藤的奶水不足,三个月后,易水就开始加奶粉,配着母乳一起吃。牛成成的公婆在这边照顾她,她的奶水很充足,兰一诺吃不完,还要挤出一些来扔了。
有一次,牛成成的□□胀的疼,兰一诺又不肯吃,她就逗易水:“水宝儿,要不要吃咪咪?”也不知道易水听懂了没有,兴冲冲的向牛成成爬去。
常青藤笑着说:“真要是吃了,以后我可不买奶粉了,现在,一个月的奶粉钱都要八百块呢。”牛成成笑话她:“看你小气的。真要是吃我的,我可带走了。”
易水爬到牛成成的身上,抓了她的□□,却不肯吃。又放下,转身向常青藤爬过来。逗得两个妈妈都笑了。兰一诺看着她们,两只小手拍着。常青藤就去亲了她一口。
这天,在家属院的小花园里,常青藤正带着易水玩耍,把月季花指给她看,又凑近了,让她闻花的香味。易水很活泼,附身的一刹那,伸手揪了几片花瓣。
万坤从这里路过,叫了一声:“常青藤,带孩子玩呢?”常青藤笑着说:“是呀。”又教易水,“叫伯伯,伯伯。”易水“呀呀”的舞动着胳膊。万坤伸出手来,逗着易水来抓自己的手。易水蹦跶的更欢实了。
“万坤!”常青藤扭头看,是万坤的老婆,挺着大肚子,身量依然苗条。常青藤冲她笑了笑,刚要搭话,却见她目不斜视的走到万坤身边,拉了万坤的手,说:“走了,你儿子饿了,要吃饭呢。”万坤笑了笑,对常青藤说:“我们先走了。”又对着易水挥了挥手。常青藤有些尴尬:“再见。”
小孩子长得很快,嘴里已经能清晰的叫出“妈妈”“爷爷”“奶奶”。就是不会叫“爸爸”,一家人都嘲笑易寒不讨女儿欢心。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保姆,常青藤又请了两个月的假。
这一年,三峡水电站机组陆续投运,发电量持续上升。
新和电厂的机组发电量有了明显的下降,又恰逢盛世集团的新电厂开始筹建。新和电厂的职工,尤其是业务骨干,开始趁着这股东风跳槽到新电厂去。
常青藤希望易寒趁着这个机会走出去。易寒既担心她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也担心马平的身体。犹豫不决中,马平病情突然恶化,急需住院。
易寒和常青藤得到消息,带着易水回了丹城。
见到面目有些浮肿的马平,易寒和常青藤都很着急。易寒问:“妈,你觉得怎么样?”常青藤则问:“小便怎么样?”马平笑着逗易水:“我的水宝儿回来了。来,叫奶奶。”
易长安说:“小便极少,晚上腿抽筋,烦躁,睡不好觉。”常青藤快人快语:“那就赶紧去医院吧。今天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去。”又问,“妈,要不要给你洗个头,或者身上擦一下?”
马平拿了玩具逗着易水:“不用,我懒得动。我觉得也还好,是你爸太着急了。你跟水宝儿她姥爷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过来帮忙带一下水宝儿。要不然,我们都去医院了,你带着孩子,一个人不好做饭。”
常青藤当即给常兴邦打了个电话,把马平的病说了一下:“明天想送她去医院,她担心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吃不上饭。我担心易寒和他爸两个人照顾不住病人。看看你能不能来一趟,帮我带几天孩子?”
常兴邦的声音犹犹豫豫的,吭哧了一会儿:“我现在看着小志呢,也离不开手。”“小志都上幼儿园了。再说,明星不是也经常在家?”“她前几天才找了一个工作,我也不好说让她不干。”
常青藤有些着急:“就是早晚接送小志去幼儿园,没多少事儿吧?他们都在市里上班,早上都能送,晚上接的时候,果子和明星要是忙不过来,也能请夏婶儿家里帮个忙吧?我这边是着急去医院。”
常兴邦想了一会儿,说:“我得问问果子,看他怎么说。”“那你晚上给我回话儿行不行?”“明天吧,果子上班了。”“好。”
放下电话,常青藤有些说不出的憋闷:怎么给果子看孩子就理所应当,给自己看孩子,还要果子同意?平白感觉比果子矮了一头。
出了客卧的门,常青藤对马平说:“我爸说,得跟果子说一声,他现在接送小志上幼儿园呢,也得安排一下。没啥问题,明天不来,后天来,你就放心吧。现在,咱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就去医院。”
马平还是有些犹豫,但也不再拦着。常青藤就和易长安一起收拾去医院要用的日用品和简单的换洗衣服。
第二天上午,准备送马平去医院的时候,马平突然说:“打个电话问一下你爸,看看他什么时候来。”
常青藤笑着打了电话过去:“爹,哪天的票?我抽空去接你。”常兴邦的声音有些发虚:“我去不了,小志没人看。”“你没跟果子说我这边的情况吗?”“说了,他说,他是儿子呢,要先给他看孩子。”
一瞬间,常青藤傻了!
马平看着常青藤的脸色,又坐到了沙发上,对易长安说:“问一下易寒他堂姐,看看在不在丹城。”“好。”
过了一会儿,常青藤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是儿子呢?我比他少孝顺啥了?”常兴邦也有些急躁:“小志姓常,这咋能比?”常青藤像是被抽光了身上的力气,有些发软:“我知道了。我是闺女,这就是罪。”
常兴邦“嗐”了一声:“你这闺女,咋这么说。我不是也没办法……”常青藤实在不想再听,直接挂了电话。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马平,她突然嚎啕大哭:“妈,你去医院吧,你去医院吧。别为了我耽误了看病。我受不起,我受不起。”
马平过来,没有说话,拍了拍常青藤的肩:“没事儿,妈妈这病没啥大事。我这就去医院,你自己在家,小心点,照顾好自己。”常青藤降低了声音,抽泣着说:“我知道了。你要好好的。”“好,我好好的。”
马平到了医院,直接就进了icu。第二天,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常青藤知道了,哭了一场。心里不舍、害怕、愧疚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自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易水依然一无所知,每天吃饱喝足睡好,在床上爬来爬去。常青藤看着她的笑脸,有时候会微笑,有时候又心酸。一个人带着这么活泼的孩子,做饭的确是个难题。
一般情况下,常青藤都是等着易水睡着的时候,才到厨房去做饭。偶尔时间长一点,也会赶紧跑到卧室看一眼。就是这般小心,易水依然从床上跌下来一次,右边的脸蛋儿红了一片。
过了两天,马平的病情稳定,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易寒回来过一次,给常青藤带了些点心、方便面、蔬菜、排骨、以及两桶奶粉。
常青藤问:“咱妈现在吃饭怎么样?”“就是喝些粥,过两天就好了。你别太担心。我看你都瘦了。你要尽量按时吃饭,你身体好了,才能好好照顾孩子。”
“现在不能动,上厕所啥的,都挺不方便的,你和咱爸,也不好弄。”“没事儿,我两个堂哥过来帮忙,能弄动。我今天在家睡一晚上,明天早上再去医院。”
“你看着水宝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说着,常青藤笑了。易寒也笑了:“我去做饭,这几天,你也没吃好。”“好。给我炒点儿肉丝留着。”“好。”
吃过晚饭,常青藤看着活泼的易水,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奶奶要好了,你高兴不高兴?”易水笑着,口水流了出来。易寒去冲了个澡,身上带着湿气,拿了电吹风吹头发。
易水听着动静,看着易寒,扑腾着小腿儿,嘴里“妈妈,妈妈”的叫着。常青藤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爸爸,爸爸,爸爸。”易水扭过头,盯着常青藤的嘴看,有伸手去抓她的嘴,自己却无意识的说:“叭,叭”。
易寒听了电吹风,惊喜的说:“会叫爸爸了。来,我的水宝儿,叫爸爸,爸爸。”易水站到易寒的腿上,嘴里叫着:“叭,叭”小手掌却拍到了易寒的脸上。易寒笑着说:“小手儿怪有劲儿的。”
这是,常青藤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陌生电话,接不接?”说着,接通了电话,“喂,请问找谁?”“青藤,我是你爹呀。”常青藤有些发愣:“爹?你有事儿呀?”
“我到丹城了,现在在丹城大酒店,找不到路了。”“你咋来了。”“还不是不放心你。”“你就站在丹城大酒店大门旁边等着,我去接你。”“好。”
看的出来,常兴邦来的挺急,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包。常青藤问:“你今天来,常青果同意啦?”“他肯定是不高兴。不过,我也跟他说了,那是你姐,咱也不能不管。我又找了他丈母娘,把事儿说了,他老丈人过来帮着送几天小志。”
常青藤没再说什么:关于夏明星的工作,凡是你有事的时候,她都不能停,工作很重要。其实,这么些年下来,就没有那个工作她干够三个月的。不过,这话,跟他们也掰扯不清。
原本对于常兴邦来丹城,已经不抱希望了,既然他来了,那当然更好。第二天早上吃过饭,常青藤和易寒一起去医院看望马平。到了医院,见到易寒的堂哥,常青藤有些不好意思:“麻烦大哥了。”“不麻烦,一家人嘛。”
见到马平,常青藤忍了泪,仔细打量着,见她气色还好,这才放下心来,拉过马平的腿帮她揉着:“妈,这两天睡得怎么样?”“睡的挺好。水宝儿听话不?”常青藤笑了:“她能听懂什么话?就听话不。”“咦,别这么说,水宝儿都能听懂话了。”“好,咱水宝儿可听话了。”
马平这才满意:“待一会儿就回去,水宝儿冷不丁跟着你爸,怕她哭。”“没事儿,我出来的时候,她还睡呢。”“那也早点儿回去,买点儿好菜。下午不用来了,我这边儿没啥事儿了。”
常兴邦在这里住着,没事儿的时候闲聊,也会聊到他找老伴儿的事。常青藤已经能很冷静的看待这个问题:“爹,你不是说人家给你介绍老伴儿,后来也没听你再说起过。”
常兴邦叹口气:“真要找的时候,才知道为难。上来要么是说,要留房子给人家养老,既然改嫁了,就不再回村子里住。要么是要几万块钱的彩礼当养老钱,说是一改嫁,儿子都不管了。”
“人死腾宅倒是能接受,无非是多住几年。要几万块钱的彩礼,有些离谱,大姑娘也要不了这么多。再说,他儿子不管了,难道要让你儿子管?”
“所以都不成。她要是先走了,咱没麻烦事儿。我要是先走了,她住在咱家的房子里,谁给她养老?果子肯定不干。人家儿子媳妇都过来住着,将来老太太死了,房子怎么说?我可不能给果子留麻烦。”常青藤无奈的笑了笑:“你要是这么算账,可有的找了。”
常兴邦在这里住了没几天,就接到常青果的电话,说是家里的旧房子拆迁合同下来了,需要他回去签名。常兴邦和常青藤商量,说是得回去。常青藤问:“常青果能不能签?”
常兴邦犹豫道:“能签,就是如果他签了,将来的房产证就办成他的名字。”“那就他签呗。反正,总有一套房子是他的。”常兴邦想想,也有道理,就这么回复了常青果。
又过了几天,常青果又打来电话:“小志病了,住进了儿童医院,需要人照顾。”这下子,常兴邦归心似箭,直接收拾了东西,就要回去。
常青藤没有挽留,另找了一个大包,给常兴邦用。有给常兴邦买的衣服,也有给小志的玩具和衣服。
常兴邦有些惴惴不安:“要不是小志病了,我也不急着回去。”常青藤无所谓道:“我知道。”常兴邦突然问:“要是这次我不来,你会怎么样?”
常青藤抬头看了他一眼:“哪能怎么样?也得吃饭睡觉。”“不是,我是说,你会怎么样对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嗐,又瞎说。自己的亲爹亲兄弟。”常青藤笑了笑,没有反驳。
又过了五六天,马平终于出院了。这次住院,对她的身体伤害挺大的,中药已经不能再维持她身体的运转平衡,得靠透析来排除毒素。易长安刚好退休,开始两个礼拜三次的陪着马平去医院。
回到厂前区家属院,继续找保姆。这次运气不错,刚好有一家的孩子大了,保姆空闲了下来,正好介绍给常青藤。那家请保姆时,每个月要150块钱。可保姆到了常青藤家,开口就谈200块。常青藤看她干净利索,也就同意了。
常青藤很快上了班。到办公室才知道,因为党员人数增加,网络公司成立了单独的党支部。同时,也要成立分工会。
孔经理找常青藤谈话,想让她作为女工委员的候选人。常青藤可有可无,也就答应了。没想到,选举过后,原定的分工会主席候选人落选了。常青藤得票最多,就补了分工会主席。缺的女工委员经过再次选举,由另一位女工补上了。
天渐渐的凉了,那些要调走的职工也都办好了手续,准备开启新征程。常青藤听文和说,这次离开的人,足有三十多个。
这天上午十点,原本工间操的时间,广播站没有传出熟悉的音乐,而是播音员种艾甜美的声音:“亲爱的职工同志们,占用大家几分钟的时间,请我们的歌神万坤代表即将离开的所有朋友,为大家送上一首离别的歌。”
音乐响起,万坤的声音也响起:“亲爱的工友,不论我们走到哪里,我们的心都在这里,我们的根都在这里。”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明天我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和你,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我不能答应你,我是否会再回来,不回头,不回头的走下去。”
歌声唱完,冷平等几个将要离开新和电厂的人也纷纷通过广播为职工们加油打气,鼓励大家学好技术、放眼未来、放眼整个电力系统,去实现自己的高光时刻。
广播站在六楼,是常青藤她们办公室的正上方。歌声响在耳边,流入心里,常青藤静静的听着,好像想了很多,也好像脑子里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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