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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清晨,云泽如约来到学院下的白石电梯旁,见到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赵飞璇。

        云泽本是不欲前来,哪怕爽约也好,毕竟心里知道美人骨究竟多害人,可到头来也仍是抵不住腿脚不听使唤,而且心里一阵发闷,恍恍惚惚便就来到此间,直到见了这位美人骨,才终于觉得压在心头的烦闷忽然一扫而空。

        大抵是已经中了美人骨的手段。

        云泽暗自揣测,但思绪却又很快就被美人骨所占据。

        也似是刻意梳妆打扮过,今日的赵飞璇要比往日里更加明媚动人许多,面上略施淡妆,也未曾穿着院服,反而换了一身并不怎么方便外出的装扮,白裙白纱,胸前袒露,足可让人轻易见到深邃沟壑,令人血脉偾张。也似有着什么难以言述的魔力,哪怕云泽曾在那两年见过许多女子与人在外行那龌龊之举,袒胸露乳,不知廉耻,却在今日见到,也仍是觉得极难自控。

        在许多人间出身的修士而言,如此装束,着实过分大胆了一些。

        可赵飞璇却也似不曾觉得如何,反而面含浅笑,大大方方任由云泽去看,且裙角开衩到大胯,行走之间,浑圆紧致的大腿便总会出现在旁人视野之中,让人欲罢不能。

        “云公子。”

        赵飞璇侧身施了一个万福,任凭裙袂斜落,将修长大腿露至根部,隐约可见,惹人注目。

        云泽一阵口干舌燥。

        毕竟不是烟花柳巷里的那些小娘子,只需付出足够的钱财,就可以让她们乖乖听话,迎奸卖俏,任人施为。尽管在某些方面而言,这位瑶光欲仙子比起那些小娘子也没差多少,但二者的身份却终归也是有着极大的不同,而也正是这所谓的身份不同,才会更加让人欲罢不能。

        再者说来,便真是将这位瑶光欲仙子当作那些烟花柳巷里的小娘子,也不是谁人都有机会能够一亲芳泽,大抵是要等同那些顶级青楼里的花魁名妓一般,价码极高,若非富甲一方也或土豪劣绅,又有谁能付得起那般天价?

        “既然云公子已经准备妥当,便早些启程吧。”

        赵飞璇的声音将云泽唤回现实。

        欲仙子唇角带笑,胸脯伟岸,对于欲迎还拒的把戏把玩得炉火纯青。只在转身时,眸光流转,莹莹顾盼,便就让人不能自抑,走在前方时,翘臀轻扭,背影婀娜,就实在是风情摇曳,惹人遐想连篇。

        云泽乖乖跟在赵飞璇的后面,鼻间萦绕着馥郁芬芳,可心里却是一门儿清,这美人骨不能多看多想,否则就要如陷泥潭,无法自拔。可想是如此想法,但眼睛却始终不能离开前方不远处的翘臀浑圆。也正值此间时辰尚早,街道上并无他人,云泽忽然就加紧几步,赶上落后赵飞璇半步的距离,越发肆意大胆地转过头去欣赏佳人。

        赵飞璇粉面微红,格外娇媚白了云泽一眼,却是不躲不闪,任凭随意去看。  

        远处,黑衣小童口中啧啧有声。

        更远处,老道人摇头暗叹。

        直到天色大亮时,两人方才终于走出城中城,来到北城南域外环路上。赵飞璇忽然止步,纤纤玉手一拍气府,便就取了一件方才不过巴掌大小的木舟出来,随后其口中吐气如兰,木舟便迎风见涨,化出百尺来长,可以御风而动,乘风破云浪。

        “云公子,登船吧。”

        赵飞璇回眸一笑,百媚横生,率先登上船梯。

        云泽紧随其后。

        至于这位瑶光欲仙子又是为何定要等到出了城中城才终于取出这件名为乘风舟的法宝来,云泽已经无暇多想,只知道近在咫尺处,美人臀浑圆挺翘,要比之前时候能够看得更加清晰仔细,也极难自抑会在脑中浮想联翩。

        ...

        迎风舟迎风而起,迅速远离。

        乌瑶夫人与席秋阳一并站在更高处的云海中,极目远眺时,可以清晰瞧见紧随其后的黑衣小童,与紧随黑衣小童之后的老道人。

        圣道强者御风飞掠,速度不会比迎风舟慢上分毫,甚至是格外的游刃有余。

        直到迎风舟与黑衣小童和老道人都变得遥不可及。

        乌瑶夫人一言不发,率先回去学院后山,重新进入那座简陋茅庐,深居浅出。

        席秋阳转头看向另一处。

        怀有俊正在房间里来来回回不断踱步,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依着往常的习惯而言,哪怕云泽一夜不归,到第二日的这个时间,也该已经吃罢早膳回来了,略作休整之后就要前去刑罚堂继续看书。可在今日,云泽却是一反常态,非但一夜不归,而且还是到了这个时辰都不见踪影,就让怀有俊终于开始察觉到有些古怪。

        前几日,云泽才刚刚问过瑶光赵飞璇,今日就不见踪影。

        便是傻子,也该察觉到了一点若有若无的苗头。

        更何况怀有俊本就心思玲珑,若非如此,也不能在学院中混得风生水起。  

        只是这次的这件事,却将怀有俊彻底难住。

        倘若要将此事告知姜北顾绯衣,只怕云泽就会与他二人越走越远,而借着云泽才能勉强扯来这两件虎皮大衣的一角盖在身上的怀有俊,自然就会遭受牵连。可若不说,一旦云泽深陷其中,最终结果也是不会再有丝毫改变。

        “泽哥啊泽哥,您老怎么就,怎么就...”

        怀有俊忽然驻足,一手握住空包拳,不断砸在另一手的手心中。

        他抬头望向窗外,重新瞧了眼已经逐渐升高的日头,眼见时辰越发临近正午,便再也按捺不住,先是去了一趟刑罚堂,没能如愿找见云泽,也没找见席秋阳,就转而去了一趟卷云台,同样不曾见到有人,脸色立刻变得无比苍白。

        犹豫许久,怀有俊才终于下定决心,抱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又或是说不定还有挽回余地的想法,去找姜北。

        出乎意料的,顾绯衣也在姜北这里,只是喝茶的是姜北,喝酒的却是顾绯衣。  

        而更出乎意料的,则是当怀有俊战战兢兢说完了事情始末,无论姜北也或顾绯衣,面上神情都是格外平淡,没有丝毫意外。

        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怀有俊,心惊胆颤。

        “姜麟子,顾麟女,您二位,您二位...”

        “早就知道。”

        姜北面带笑意,翻过一只茶杯来,又倒了一杯茶,摆在旁边的空位上,冲着怀有俊轻抬下巴,略作示意。

        见状之后,怀有俊有些迟疑,却还是咬了咬牙,乖乖坐下。

        姜北将茶杯端起,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轻轻抿过一口之后,开口笑道:  

        “赵飞璇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来学院的目的究竟又如何,你这包打听应该很清楚,毕竟这种事也就只是一个算不上什么隐秘的隐秘,我就不再浪费口舌多说了。那么,在你看来,云小子又是个怎样的人物?”

        “这...”

        怀有俊有些坐立不安,心下暗自思忖良久之后,才终于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答道:

        “应该...算是,天才?”

        “不是应该。”

        姜北轻轻摇头,放下茶杯,长长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很难下定论,尤其关于云小子究竟算不算得上是个天才这件事,更难下定论。或许在你看来,云小子出身俗世,却在今日能有命桥境的修为境界,就绝对是个天纵之才,只可惜接触修行的时间太晚,所以才会在这样的年纪,较之我们这些麟子麟女差了一些,而一旦站在同样的起点上,甚至很有可能我们还不如他。”

        “不敢,我...”

        “没什么不敢的,事实就是如此。”

        姜北开口打断了怀有俊诚惶诚恐的否定,手指轻轻转动面前茶杯,笑着看向大大落落坐在对面喝酒的顾绯衣。后者轻哼一声,满脸不屑。

        “咱们这位开阳圣地的顾大麟女可就是这么认为的,我二人方才就在聊这些。”

        闻言之后,怀有俊一脸不可思议看向顾绯衣,旋即吞了口口水,低下头去,沉默不言。

        倘若真要实话实说,怀有俊心里确实是有如此想法。

        俗世回到人间方才十年有余,也便意味着,云泽自从接触修行开始到如今,最多最多也就十年有余的时间,相较于他们这些本就出身人间的许多人而言,接触修行的时间就显得太晚太晚。可即便如此,云泽如今也是有了命桥境的修为境界,更在十月初的院内月比上,将十二桥境的犬肆也斩于马下。

        孰高孰低,一眼分明。

        可姜北却又轻轻摇头。

        “二叔曾与我说过,云小子的修行方式与常人有所不同,虽然晚了一些,可却经络粗壮,内蕴灵光,身形看似瘦弱无力,但血肉筋骨却相当扎实,有些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意思。而如此境况,若非多年苦工,便是常年药力浸染,是走了潜心沉淀底蕴,夯实基础以后发制人的非常路子。”

        姜北面上笑意更甚,将茶杯端起,仔细观察杯中茶汤。

        “就像一杯茶,咱们都是用开水冲泡,水落杯中,就能立刻见到茶汤颜色,冲出茶香。但云小子的修行方式,却是如同煮茶一般,冷水冲泡时不见茶色,不闻茶香,却一旦将其置于炉火上,茶色茶香就会随着茶水煮沸逐渐显现,而到最后喝进嘴里,这二者,又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

        顾绯衣黛眉挑起,反问一声。

        姜北轻轻耸肩,放下茶杯,开口笑道:

        “有区别,煮茶的茶汤滋味更加丰富,口感更加的甘甜,而泡茶在口感上则会稍差一些。但煮茶的程序更复杂,茶色茶香出现更慢,也便后发制人,可泡茶却是茶色茶香在冲泡时就会勃然而发,立竿见影。也正因此,云小子才会后来居上,而在眼下,也正是煮茶出茶香的大好时机。”

        姜北口中忽然啧的一声,长长吐出一口气。

        “所以啊,云小子会被赵飞璇盯上,实在是理所应当。倘若赵飞璇真将云小子忽略过去,那我才会觉得不合情理,应该暗中警惕。”

        “那咱们就...不管了?”

        怀有俊有些着急。

        煮茶也好,泡茶也罢,对于胸无大志的怀有俊而言,无论其中道理如何,都与他关系不大。相对而言,云泽是否会在赵飞璇这处泥潭中身陷囹圄不能自拔,才是更加紧要的关键所在。

        姜北瞥他一眼,当然不会以为怀有俊是真心实意在为云泽安危考虑,却也并不在意。

        “十二桥境的美人骨,莫说云小子,哪怕换成是我,也未必能够扛得住。只是赵飞璇不敢对我动手罢了。”

        怀有俊没听明白。

        但相较于姜北的不太在意,顾绯衣却没有什么太好的脸色,只轻哼一声,将手中酒壶砸在桌面上,将满脸焦急还想多说什么的怀有俊,吓得激灵灵一个寒颤,不敢再继续多言。

        “这件事,轮不到咱们管,也没必要管。”

        顾绯衣扯着嘴角“嘁”了一声,曲起一条腿,将手肘拄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脸颊转头看向窗外远方的光景,眼眸深处有寒光隐没。

        “赵飞璇?自己找死罢了。”  

        有些事,顾绯衣是在前不久,开阳圣主亲自莅临北城时,忽然想起顾绯衣早在开学初,曾与席秋阳闹过矛盾,才会在临走之前将真相告知于她,就是为了要她在平日里能够多加注意,不要心高气傲,出言不逊,对那位曾经号称同辈之中天下第二,如今却是改头换脸又改名换姓,心甘情愿只做一位小小长老的席秋阳再有不敬。

        毕竟在道理上来将,席秋阳也与开阳圣主和此代姜王有着过命之交,是曾经行过八辈大礼的仁兄义弟,而顾绯衣身为晚辈,倘若换上一个亲切一些的叫法,就得称呼席秋阳为师伯才能行。

        前辈教训晚辈,晚辈岂能出言不逊,甚至刀剑相向?

        更何况当时的席秋阳格外占理。

        哪怕心怀芥蒂,也得放下才行。  

        也正因此,顾绯衣这段时间的心情并不好,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尤其前几日,忽然从姜北口中听闻,赵飞璇那迎奸卖俏的烂贱人已经盯上了云泽,就让她心情更不好。

        说不出缘由是什么,反正就是很不好,而且要比当初第一次听说,自己同在一间弟子房中的室友便是青雨棠时的心情还不好。

        一缕沉重杀机,悄然浮现,让坐在一旁留也不是走也不能的怀有俊,着实有些心惊胆战,苦不堪言。

        而在另一边的姜北则是面含浅笑,只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又满一杯后,一边随意把玩茶杯,等待茶凉,一边抬头看向面罩寒霜的顾绯衣。察觉到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沉重杀机后,他面上的笑意便就更甚许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

        乘风舟上。

        百尺大小一座乘风舟,船舱里的空间要比学院中的弟子房大出许多倍,装点陈设犹若一间女子香闺。

        赵飞璇莲步款款,进入船舱之后,便格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紧随其后的云泽四下张望了片刻,见到船舱中并无其他房间,而休憩之处也只有角落里的一张香榻时,口干舌燥的感觉就立刻变得更甚许多,心中旖旎思绪不受控制浮现出来,随即便将目光转向一旁赵飞璇,眼神游曳在高耸胸脯与翘臀浑圆之间,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沉重。

        馥郁芬芳萦绕鼻间,欲色迷心。

        “只有一张床铺...”

        赵飞璇对云泽的不规不矩视而不见,装模作样面露为难之色,略作思忖之后,方才终于转过身来,面对云泽露出些许歉意。

        “是奴家疏忽,忘了此番。可此间距离风响谷毕竟是有万里之遥,哪怕依仗乘风舟,也得需有几日时间才能抵达。”

        赵飞璇轻叹一声。

        “但毕竟是奴家疏忽,有错在先。这张床铺,便给云公子作休憩之用吧,只望云公子莫要嫌弃,也莫要怪罪。”

        “不,不用,我...我睡外边就行。”

        云泽吞吞吐吐,连连摇头,已经面红耳赤。

        无论是否为心中所想,意中所为,总之还是终于背过身去。云泽张开嘴巴大口呼吸,胸膛深深起伏几次之后,又伸手使劲揉了揉脸颊,方才终于觉得好了一些。

        美人骨伤人心性心境,自控不能,着实有些太多可怕。

        却原本还以为只要不看就能做到持守本心的云泽,心跳仍是越来越快,一身血气不受控制在体内激荡起来,由自气府之中一跃而出,如同鱼跃龙门般,走命桥,上灵台,让他脸色越来越红,沉重的呼吸声都带上了颤音。

        “这天底下,没有,让一个姑娘睡在外面的道理。”  

        而在其后,赵飞璇眸光内敛,似乎有些不悦,却也很快就隐藏下来,转而变作秋波莹莹,绕过云泽身后,来到前方,唇含浅笑,笑意盈盈。

        “虽然云公子认为天底下没有让一个姑娘睡在外面的道理,可天底下也没有让云公子睡在外面的待客之道。”

        略作迟疑之后,赵飞璇忽然粉面微红,含羞带怯将目光悄然间挪至他处,模样端的楚楚动人,分外惹人怜惜。

        只待朱唇轻启,则声若蝇蚊道:

        “倘若云公子不嫌弃,奴家就在床上设下一条垂帘作隔,也便你我二人,能够...共用一榻。”

        闻言如此,云泽脑海中立时轰然一震,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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