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岁月如雨
陈汐月接过妮儿,刚捏了两下肥嫩的脸蛋,凉意还未蔓延出来,一股温凉水汽沁润而出。
她的脸顿时一瘪,手上乱摸,抹去一手水汽。
“别在我身上乱抹!”陈风大声抗议。
陈汐月嘻嘻笑了两声,悄悄与他说了几句,便给她换尿布去了。
陈风被他笑得脸红不已,朝她们瞄了两眼,不再搭理。
默默静心自观,看察紫府气穴。
此时内里有一方洞天,天圆地方,天色纯黑渐紫。内里若蓄着清水,汪洋一片,有丝丝白雾向上飘逸,漫至天顶,徐徐弥补缺漏、延扩洞天。
其间飘逸着五条紫色光彩,上接天顶,下入气海,贯穿整个紫府气穴。紫线细弱,仿佛清风即可吹断,此时亦有淡渺白雾沁润在其中出没交汇,或归于海,或融于河。
此是已辟开的五条气脉。气脉颇为诡异,并不有确定的位置,而是在气海中随意晃动,亦会交缠而过,并不如看得那么软弱。
他凝聚心神,默运心法,在气海中牵引出一道灵气,缓缓旋绕凝成极细极韧的气针,朝着隐着的冰属气脉扎去。
锥心之痛突起,强忍着痛楚,引着旋转的气针向冰属气脉的深入钻去,愈钻愈深,直至触及到先前为开辟之处。
气针骤顿,被他捏成锥形,而后重新旋转,疼痛更甚。如钻在寒冰上般,极难破开。灵气消散,针尖钝去,又被后续灵线填补,以此源源不断。
……
不知多久,只觉身体忽然一凉,气海灵气清凉意显,未等他指引即翻滚上涌,灌入冰属气脉之中,直如大浪入浅溪,冲河岸。
清凉之气自体外润入,未让他有多少痛楚,继而重构河岸,勾合气脉。气浪行至末端,拍打在寒冰上,一浪接着一浪,剥离浇融下冰块,缓缓辟开此脉。
……
心神恍惚不定,已竭尽极限。他睁开眼,只有林雪妮在静静地看着自己,手上攥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天色已晚,先行去了。”边角处画了一副小画,只寥寥数笔,一人爬在地上,一个婴儿坐在他的头顶,淌下一滩液体,让他满头大汗。
他摸了摸头顶尚是干的。将纸扔到一旁,故作怪脸,与婴儿道:“你还想在我头顶撒尿?”
林雪妮不明所以,歪头看了他一会,就哇哇哭泣,让他哄了好一阵。
……
时光如水,岁月化雨,纷乱而去。
时间过了不少,小妮儿的雨水未有减少的意思。仍是不住地哭,仿若一天不哭个几场,便浑身不舒服似的。陈风也是无可奈何。
夏日时光就此而去,终归来说是比往年舒坦了许多。
到了秋天,医务又渐渐繁忙起来,最主要是他需要独自上山采药。
陈汐月被约束的紧了,若是再敢偷偷的进山,怕是要被陈夫人活活打死,或是让她气死。她再不敢不辞而别,离家而去。
在心里琢磨了许久,陈风还是觉得带着林雪妮去比较好。本想让陈汐月帮忙照顾数日,转念一想,那个与之有过过节的林老头还在山中转悠,还有不明敌友的白蛇,带上这个小妮儿还好些,起码有一些威慑力。
自然不是看她是个婴儿就不揍她,而是她腕上的手镯。陈风偷偷摸过,白若轻云,寒若飞雪,端是既轻又寒。
陈风背着她上山一趟,未再去往仙门故地,只在附近几个山头转悠,也没有遇见奇异之事,平平常常地转了一圈,度了数日,连野兽都未遇见几只。
也不知道六名山那边确实是是非之地,去时必有异。还是带着林雪妮的缘故,可以避退异乱。
……
年少初长,正是学习的好时候,不管是陈汐月还是陈风,都是一心扑学习上,只不过两人学习内容各不相同。
陈汐月仍以学业为重,四书五经、诸子百家,皆需知其理、明其意,以书明德养性,亦需观物求知,践行弥补缺失。
陈风仅以医学为主,如今渐渐深入,少了许多完美的憧憬,多个更多的乏味与繁杂。
医人需求真求实,是容不得半点差错,若是有不懂不知之处,随意处理,极有可能酿成大祸。因此细入求真,医术勃然繁杂,一点一处皆是学问,极为消磨心志。
……
瞬息之间,秋去冬去,寒来暑往。幼儿渐长,老人渐老,仅有那天上日月,人间山河未染岁月痕迹。
陈风已长至少年,正俯案写着药方,字迹潦草无比,无人能辨识得出。并不是他有意写成如此,而是他常用灵文书写,写的久了不自觉地觉得这么写比较好,方便快捷,并且不失其意,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写罢,吹了吹墨迹,将纸张交予身旁的小孩手中。被打扮得不像是女孩的女孩撅了撅了嘴,不情不愿地去往药房抓药。
陈风看着她快步跑走的身影,笑了一笑,低下头看着尚有墨色的竹笔。
黑墨渐凝出一滴,印润在案几上,染黑了一页黄纸,晕散出大片的光彩。恍惚中,他好似看到,墨晕中勾勒出细小的身影,背山望水,看向远方无边的旷野,墨色浅淡。
……
“还记得当年我娘所说清水面的意思吗?”
她低声说着,“清水为面,汤淡无味,唯面悠长。相处若此水,初处咸涩,长久已无滋味。如若终年迟暮,已是平淡如水。”
她手心轻拍手背,“情意似细面,长而悠久,坚韧不断,才可余留下一丝念想。”
“明白…”
……
一只胖乎乎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挡去一片漂游的话影。
“在发什么呆呢?”同样胖乎乎的脸蛋,伸到他的头前,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他。
陈风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将她的脑袋推到一边,“小孩子瞎想什么!”
“呵。”她轻笑一声,“是我在瞎想吗?应该是你才对吧!”
将黄纸揉成一团,擦净案几上的墨色,她摇头叹道:“想那么多也没啥用,她想不回来的。”
“咚!”陈风屈起手指,在她脑袋上敲了几下,“功课做完了吗?。”将几本书塞到她的手中,将她赶走。
他对着空荡案几,闭目沉思片刻,轻叹了一声,提着药包来到前院,打发走等候的病人。又去厨房端出煮好的饭菜,去往屋后的竹林中,走入竹林深处。
越过巨大缓倾的青石,再往内里走数十步,已是竹茂林秘之所,一条小路弯曲而入一座小茅草屋。屋子四周竹子皆已伐净,让少许阳光穿林而过,洒下一颗茶树。
陈风推门而入,幽暗的屋内孤零零地坐着一位老人,眉发灰白,身躯佝偻,低垂着头颅,看不清面目。
“师傅。”他推开窗户,屋内有了些许光线,落在师傅的头上。
师傅扬起头颅,眯着不复明亮的眼睛,看到是陈风到来,挤出一丝笑容。
陈风从角落中挪出茶几、蒲团,摆在屋中,与师傅相对而坐,摆好饭菜,鱼肉俱全,香味四溢。
只有一双竹筷放于师傅身前。
师傅对他笑了笑,拾起筷子,在饭菜上拨弄几下,尝了几口,便放下了,心不在焉地望着冒着热气的肉块,却无半分食欲。
阴暗的屋中,一时陷入了寂静。
过了许久,师傅轻咳嗽一声,笑道:“时间啊,过的还真是快,不经意间你已这么大了。”
陈风看着他,平淡道:“但是你老的也太快了,练气士不该这么快就年老体衰,混乱无识。”
“我很老了,远比你看到的、想象的年纪要大得多。”师傅摇了摇头,端起一杯药茶,轻酌。
“练气士一旦寿岁将近,又再无寸近,便会老的比凡人快得多。毕竟我们这群人是得天独厚,年岁悠长,且容颜衰老极慢,有得有失,在寿尽之际有些特异也是常事。”
师傅似在教导他,又继续说道:“亦或是说,练气之人,逆天而上,如逆水上行,不进则退。就像我这样,被推了下来,摔得很惨,成了这样。”他双手一摊,露出了枯瘦的手掌,手指微曲,显不出一丝气力,尽现人老迟暮。
“唉。”陈风低头叹了一声,“但是,我梦中的时候,你老的没这么早。”
“梦中的事都是真的吗?”师傅问道。
“至少到此为止,梦中之事,一一应验。”
“那我终将死去,亦会应验。”
陈风不想再与他多作辩驳,“过几日,我将前往山中采药,看看能不能找到能帮你的药。”
“呵呵。”师傅笑道:“我现在打不过你、拦不住你,不用向我报备什么。”沉默片刻,“增长寿元的药那是那么好找的啊。此地贫瘠,良药本就稀少,更不用说这稀世珍宝。”
“但总是要去找找的,青阳门千年巨宗,留下一丝半点的东西,都够我们用的了。”
师傅笑意更浓,“你既有此心愿,我这有一青阳藏宝地址,你去看看能不能寻到些东西。”他沾了沾清水,在茶几上画起,潦潦草草地给陈风描述出位置所在。
“前几年时,不交给你,是怕你能力不足,只身犯险,必无所获。如今…”师傅低声说道:“如今已是迫不得已,再过数月,第二次天劫就要落下,不知你是否准备好了。此去尽力寻些宝物护身,或能多些把握。”
他点头应下,向师傅问道:“如今仍不能渡过辟脉,进入凝气之境?”
“当日定下的辟脉顺序、条数都已开完?”
“都已开完!”
师傅摇了摇头,“仍是不能。”
“等你渡过此劫,再准备凝气之事。”
陈风不再多问,转而向他询问了些医术的之事,多是书中困惑不解之处,亦有问病治病中的心得体会,现实所行与书中多有出入,相互印证,需要解释统一。
未聊多长时候,师傅便困顿不堪,双目眯缝着再也睁不开了。陈风见此,收拾好碗筷,拜别离去。
出了木屋,陈风回头望去,师傅重新低下头颅,如似闭目养气,亦如独着等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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