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清水为面
庙会表演一直持续到中午，此间最忙的不是要上台表演的草台班子或是此庙会的组织者，而是往来穿梭在人群中售卖零食小吃的商贩，和到处蹦哒的孩童。
陈风和陈汐月也想到处逛逛，看看有没有新奇的事物或好玩的东西，呆在陈夫人这边有些难受。
不过陈夫人倒是一点也没放松，一手拽住一个，不让他们乱来。
不知何时，林雪妮不再玩耍，呼呼睡着。今日的庙会主戏已经结束，明日还将继续，约是要持续几日。
人群散去，市井百姓都各回各家，煮饭吃饭。要是有镇外来的，要么提早回去，要么在镇上采买些物件再行回去。
他们便是如此。
陈夫人并未领着他们回到自家的店铺，而是带着他们去路边小店吃了一顿面。
是一碗普通的清水面，但是别有一番风味。汤水清凉无色，细面柔长，白无一色，滋味微酸略咸，味淡不留唇齿。
陈风并未觉得有多好吃，倒是陈夫人吃得有滋有味。
陈夫人硬是盯着，让他们俩吃完，才道：“滋味如何？”
“还好。”
她点点头，注视着他们，看得他们心中发紧，“你们如今，正是此间滋味。”
“可知何意？”
“此时我们相处，只青涩而为，寡淡无味，且细而绵长，一着不慎即会化断，余下无味汤水。”陈汐月不敢言语，老实得如一只小猫，只任由陈风说着。
“但是你又何知我们是此间滋味？”陈风一步不让，亦盯着陈夫人。
陈夫人笑道：“因为你还小。”她又看向陈汐月，“并且，有害无益！”
她只轻轻敲打几句，并未与他们再作争论，而是仔细端详起林雪妮，看着她扑闪扑闪的眼睛，不知想到什么，却笑了起来，眉眼弯如月牙，一如陈汐月那般。
陈夫人看了一会，许是见到她嗷嗷待哺，一时心痒难耐，便抱起她。看得陈风和陈汐月一阵紧张，这妮儿除了他们俩，未与他人接触过，生怕雾环不喜，骤起发难，一镇之人不免于难。
幸好，并未出现什么意外。
她抱在怀中慌了几晃，向陈风要过奶瓶，着手喂了起来。林雪妮本着有奶便是娘的想法，一点也不畏怯，吃得十分香甜。
“小风，看这喂奶的手法，都是在你二丫姐上练出来的。她当时可闹腾了，一点都比不上这妮儿，一瞧不见我，就在那哭闹，见到我就立即止住了，但是喊着要……”
“娘，别说了！”陈汐月羞怨不已，脸上的红晕晃得到处都是，低着头不让他看清。
陈夫人附在女儿耳边，把未说完的话讲完。陈汐月小声道：“有外人在呢，你也不知羞。”
陈风只当没听见，心中暗道，啥我没看过。不过要说这妮儿不折腾，这可是不对，那是她折腾的时候你没看到，可厉害了。
……
几人吃罢，陈夫人带他逛了几家实惠好用的小铺，给他讲解挑选白绸、衣物、婴儿补充营养的吃食、育儿玩具的方法、用法。
陈夫人和陈汐月不时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逛了一下午，她们才意犹未尽的结束。陈风钱财无多，买得都是要紧急缺之物。
她们娘俩买得东西倒是很多，各种衣物首饰、胭脂水粉、嘴碎零食，多种多样，都放在他的背篓里，堆得满满的。
几人是乘着陈三家的马车回去的。陈三在年前便已离去，前往外地大城，陈山水也闹着一同前往，只余留下自家的店铺产业。这辆破旧的马车也被留下，给她们娘俩代步所用。
陈夫人在自家呆的久了，也没想出来，但是耐不住陈汐月的哀求，便来镇上逛逛庙会。这马车许久未动，被陈汐月赶了半天，才到了河源镇上，因而迟了一些。
此时回去，陈风便被指派驾这马车，熟悉之后倒也轻松。
马蹄嘚嘚，伴着夕阳、新月，陈汐月坐到他身侧，看着道路由石面转为土路，房屋渐少，草木渐长。
……
春风化雨，春雨渐沛。
没了陈山水相陪，陈风时常去往柳大爷那处，与他讨教武艺技法。柳树妖虽不喜他所说所为，但孤妖寂寞无人相伴，也乐得陈风能来。
陈风亦会邀请师傅和陈汐月来观摩指点，多家所言，更能弥补缺漏。
陈夫人好似也想开了些或是被陈汐月说服了，不再过分约束她，只要她不再作特别出格的事，便任由她去了。
只是润着春雨的泥巴小路，并不好走，是要撑伞而行，还要遮着背后的小妮子。
若是有陈汐月作伴，便会好了很多，不至于独行雨幕，显得孤独寂寥。
因而，陈汐月便来了，只习武论道，少许帮他照顾林雪妮。丢下的绘画也捡起来了，常常画些风景，少画些人物。
画的最多的就是林雪妮了，陈汐月常说，画出来她小时候的样子，等她长大时，再看，就不好抵赖了。许是知道自己经常与陈夫人耍赖，因而推己及人，但是很有几分道理。
经过了一春的滋养，陈风也渐渐熟悉、习惯了林雪妮的存在。有照顾父亲的经验，照顾起她来，虽费些心力，但并无疏漏。无非是些吃喝拉撒的琐事，再加上陪玩陪乐，此些技能已渐渐精通。
……
春季过半，春雨小了许多，村民们看着今年作物收成应是不错，未被大雪压死，都放下心来。心里盘算着，可以上山打猎去了。
春初时候，师傅看到他抱着林雪妮过来，初始还未太在意，来得次数多了，便厌烦无比，就将他赶跑，不许他再来。
如今医务繁忙，常有人来寻医问药，师傅就喊来陈风，让他过来帮忙。知道陈风仍是背着林雪妮，心中虽不喜，但为了让自己落得清闲，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恶言相向。
陈汐月也跟着陈风来师傅这边，那名存死亡的每日一物的约定又被拾起，各种家中不用事物都被她捣腾来了，依旧是被陈风贪墨去了。
理由嘛，多种多样，诸如师傅乱用童工，克扣工资，工作满额无休，颇有辛苦打工人的样子。
如今他修行一年，学医两载，一些常见的疾病已可独自诊断，配药熬药方面的苦力活干的自然不少，已成为师傅的左膀右臂，因而说话颇有分量。
在他忙时，林雪妮就只得交由陈汐月照顾，许是看得多了，依然照顾的妥帖无二。
许是新生之儿与将死之人给人的感受不同，虽然依旧忙碌，但生活充满了希望，也更有盼头了。
于是春日时光过得很快。
……
……
繁夏夜至，炙热的太阳，温暖了月亮，昏黄了月光。
陈家小村，农家小院。
陈汐月与陈风围坐在林雪妮身旁，平心静气地开冰属灵脉。林雪妮躺在他俩之间，一双清白的眼睛不住的转动，一会看向陈风，一会望向陈汐月，不明白他们俩是在干嘛。
虽闲得无聊，又无困意，但也不像之前那么爱哭了，肥嫩的小手轻轻抓握，不知在握些什么。
许是实在无聊的紧，她的眼睛眨了又眨。突兀地，呜呜大哭起来，哭声极大，震动他们的心神。
两人缓缓牵引，脱离而出，看着林雪妮，并未有丝毫怒意，而是满面笑意。
并不是他俩回心转意，觉得她是天仙降世，需要好生礼待、用心奉养，亦不是希望她长大成人，恢复境界实力时，对他们好些，赐予一些功法宝物。
实是林雪妮浑身寒凉若玄冰，春时尚不显，夏季天炎至极。此时再抱她，直觉凉意袭来，活脱脱的像抱着一个小冰块。
俩人都爱不释手，有她在时，室内满屋清凉，夏日再不愁酷暑难耐。
更而甚之，在她附近开辟冰之气脉时的速度快了不少。因而两人都笑脸相对,不再随意以待，真视她为小宝贝了。
陈汐月伏在她身侧，拿出那支在镇上买得的拨楞鼓，在她脑袋上摇晃，引逗着她，与她玩耍，让她止住哭声。
与陈风说道：“如今冰之气脉，有她所在，给予进精速度极大，开辟完成应是无碍，”
陈风偷瞄了眼雾环，小声说道：“就是不知道是她身体的缘故，还是那雾环的原因。”
陈汐月亦小声道：“要是雾环的话，你还想夺走不成？”
“哪能啊！”陈风笑道。后又看着林雪妮，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与拨楞鼓玩的不亦乐乎的林雪妮，忽地看向陈风，手舞足蹈，似要扑向他。
陈风高兴地抱起她，清凉之意直入心扉，直赞叹家有一小，如有一宝。
她的头顶嘟嘟地拱着他的下巴，显得亲昵无比，稀疏的幼发刮蹭着脖子，挠得他痒痒的。
陈风摇了摇头，对陈汐月说道：“你看，现在都知道亲了，将来肯定不会是白眼狼。”
陈汐月翻了翻白眼，拾起小扇，轻轻扇风，说着风凉话，“小时候还好说，'长大了可就不一定。”
“去，别说晦气话。”陈风举起妮儿的手，挥舞着，好似在驱赶晦气。
虽未显露出来，陈风心中仍是有些担忧，养一个背景深厚之人实是有些隐患。他曾与师傅交流过，收养林雪妮有没有后患，师傅也说不准。
只与他道，善缘还是恶缘，这要看她善恶如何、心性品格如何、喜恶如何。
其三者善其两者，则善，反之即恶。
于是，陈风从小就培养她这三点，导之向善，正其品行，引之所喜。
具体施行办法则是言传身教、悉心照料。
因此照顾的越发细致，让她离不开自己，如此看来是有些成效。
至少现在看来两人亲近了不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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