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庙会
本来陈风觉得有林雪妮的日子会过的很慢、很难受，现在是觉得过的快了很多，但是更加难受了。他做的每日计划从没有完成过，自然有自己不善规划和练气不畅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在与林雪妮纠缠。
他从未见过如此难以理喻之人，每日都是吵吵闹闹，扰得他心烦不已，常在他用心修行之时惊扰他，让他怨愤不已。若不是这是他辛苦寻来的宝贝和雾环的诡异莫测，他都欲将她再丢回山里去了。
林雪妮自然毫无所觉，依然又哭又闹，许是婴儿都是如此，也许是女人都是水做，着实让陈风体验了一回。
……
又至二月二，陈风没再和上年一样去往山中采药。今日与陈汐月约好去往镇上采购林雪妮生活所需物品。此时镇上正值市集庙会，困拘了一冬的商贾、小贩早已准备充足，准备施展身手大赚一笔。
庙会，初起于佛僧之间，用于聚众讲经授法、祈福礼佛，后被朝堂接纳吸收，发展至今，已不止用于佛事，每逢重大节日、丰收之季多有举办。其承办者也有朝堂指定，大多是当地的庙会组织。
具体来说庙会是有本朝文庙武祠、土地城隍庙、佛寺道观和大族祠堂共同筹划策办，勘定庙会位置和举办时节。在庙会之上亦会有祈福求平安，以佑今年风调雨顺之事宜。
陈风没和陈汐月一同前往，而是自己徒步行进。小镇距陈家村约几十里路程，他在天色犹暗时便已出发，如今修行时间渐长、力气渐长，两条小短腿翻动的极快，趁着夜色，伴着春月，匆匆而行。
林雪妮被他立在竹篓里，似乎仍在熟睡，仅有着细微的呼吸声。在陈风看来，如今不哭不闹，安稳睡眠的时候，是她最美的样子。
在天蒙蒙亮时，已至了小镇，此时距约定的时候尚早，陈风便在街道上乱晃，熟悉一下这边的环境。
小镇名为河源镇，意为一河之源，其间自有一条河道贯穿。此河由青阳山流出溪水汇集而成，在此处交汇贯融，汇为一河，名为清水。自此镇之后，清水河渐阔渐深，已有通航之力，虽仅运小舟船，亦是便捷不少。
小镇主道即是依河而修，许是离山不远，主道皆以平石铺就，如今被打扫得洁净平滑。沿河两岸，乃至更远些地方，房屋建筑皆是上白下青。青砖筑出墙体，白瓦铺就屋面，整齐划一，但斑驳破旧的墙面显得出房屋建造已久，不如白瓦那般光鲜亮丽。
河道两旁商铺林立，种样繁多，如今早已开门迎客，虽然寥无人迹，亦有小厮在店里忙前忙后。
陈风背着林雪妮一步步看来，走的得很慢，看得极为仔细，他都想每个店铺都逛上一逛，但又怕店员老板看他们年幼不识，将他们哄赶出来，因而只在路上驻足观看，看一看招牌，猜一猜内里的所售物件。
不多时候，他来到了陈家铺市，此时铺们已开，望里面一瞧，是一个不认识的伙计在忙活，并未看见陈三家的人。
再往前去，是数条水道交汇之地，有一阔大广场，此时已立起法坛，往来人群搬运货物，筹备庙会法事。
虽说是法坛但颇为简陋，只以竹木搭建，高出地面人许。台面上祭起数面大旗，颜色各异，上绘各种纹痕，是表本朝神仙之道。以青玄表道法，以素白表文运，以血红表武势，以明黄表佛心，以玄金表神灵。
主旗以祭本朝国教阳山宗，其旗上白下青，飞纹彩绘，绣着本国镇国之宝阳隧，如拳头大小，其形椭圆，其色乳白，亮如日中之阳，无明霞光彩，环以片片青叶。下旗青色中并无图案，仅绘有道纹，似简而繁，其意难明。
陈风躲在边角间看了许久，猜测各路旗帜上明纹暗纹的含义，自然毫无头绪。
本地尚无大型宗庙，不然亦会祭其主旗。如今是由朝政主办，各路商贾组成的商会承办。因而法坛简陋了许多，商业气息浓厚了许多。
围绕着法坛有诸多小贩，拥挤着抢占好的位置，多是些小吃零食、孩童玩具等小玩意。亦有江湖杂耍的草台班子在准备行头，之后将会登台表演，搏一二喝彩，得些许钱财。
一个约十多岁的孩子背着另一个半岁大的婴儿，在此时乱逛，着实有些惹眼。一位正找寻合适位置的大爷，看到他们，笑着走了过来，自手中棒竿上取下一支糖葫芦，笑着问他，“想要吗？”
陈风拘谨地摇了摇头，便跑开了。
大爷不明所以，只觉其家教甚好。
过了交汇之所，便是清水河主道，小镇码头即在此处，舟船渐多，都是送货卸货，各种吆喝声传出，显得繁忙热闹了许多。亦有客舟停在岸边，每过数日会有航道行至县城。
河道上一条大船颇为引人注目，船身宽阔占了小半河道，船身高约数丈，吃水近乎河底。船身上彩绘各种水波纹神，上有船名清河神舟，船上覆着水蓝绸布，四周垂挂着玄金彩带。此船上不置生人，在庙会开启后，将启航顺流而下，意为水神驱策巡游河道，开河驱邪、护佑水道平和迅畅。
清水河神，自有其庙，不过有其神位的小庙并不在小镇上，而在清水河的末端清风城附近。其神位神像如何暂且不知。
清水河上有一石拱桥，名曰清明，有取天清地明之意。不过据陈汐月所言，当时起名并无此用意，只是造桥之时临近清明时节，因而便名清明。
他们约好在此桥处相会。陈风站在桥上，向下望去，看起春日朝阳自水波间徐徐而生，漾起一圈圈金色波纹，越浮越大，直至脱水而出，成一明晃晃的彤红灯笼。
屋上白瓦宛如白浪泛起，与清水波纹交相辉映，一轮红日正在两波间浮荡。近处辉煌的神船反耀出灿灿的金光，水蓝的船顶又是荡出层层水纹，好似天上随风而起的层云，一层叠着一层。
风生水起。
陈风不禁地想，要是陈汐月在此或许会绘出此副场景，或许再要加上随波而起大小不一的舟船和各色各样的行人。
陈风蹲下身来，找了个僻静之所，解决自己的早饭，顺便解决一下刚刚睡醒的林雪妮。
趁她未哭闹着要吃食时，便把还未凉的温奶灌入她的口中。陈风想来，她是天仙降世，与自己这一介凡人不相同，不至于被几口奶就噎坏了，因而粗暴一些也无问题。
林雪妮看着他，呜咽着将口中的奶吐出来，泼洒到他身上。陈风忙擦拭身上的污痕，扬了扬手，想要吓唬她。林雪妮清寒的眼睛看着他，毫无畏惧之意，好似一点都不怕他将要落下的手掌。
陈风叹了口气，擦净她凉润如水的脸蛋，重新将她放在背篓里。
他依靠在桥边栏杆上，闭目养神，同时感受此处天地灵气，缓缓凝聚在心，此时五行灵脉已渐渐成行，欲要五行归一，交融汇聚，再行重构气海，以可迅速流转，施行五行之法。
修行刚一载零一月，可谓速度极快。
……
“小弟弟，你家父母呢？”一道轻柔的声音将他惊醒。
陈风抬眼一看，是一位大娘，手持着青蓝两色的拨楞鼓，俯身和蔼地看着他们，口中赞叹道：“好漂亮的女娃。”
手中轻轻旋转，拨楞鼓发出咚咚的声响，吸引起她的注意。
林雪妮似是有些畏生，一双雪亮的眼睛滴溜溜地打转，看着晃动的鼓面，伸出肥嫩的小手，随着鼓锤摇晃。
“这是大娘送你们的，拿好。”
大娘又是送了送，想要将其放入陈风手中，见陈风不接，又将拨楞鼓塞入林雪妮手中，见她握不住，便将其插在竹篓上。
陈风侧头看了看追逐鼓锤的林雪妮，暗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几粒碎银放在手中，摊开，与大娘说道：“我只有这些钱财，不知能不买下。”
大娘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点了点头，笑着说：“可以。”说着便抓过碎银。另一只手想要拍他的脑袋，被他侧头躲过。
陈风侧着头，捏了捏林雪妮的小脸蛋，便想起身离去。
大娘又道：“你家父母呢，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
陈风摇头拒绝，起身走上桥。大娘仍好心地扯住他，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陈风停下，回头道：“谢谢大娘，不需要！”
“哦……”她还欲再说些什么。
“小风～”呼喊声自桥上传来。
陈风抬头一看，正是陈汐月和陈夫人。如今天气渐暖，她们都穿着薄薄的棉衣，在金灿灿的阳光之中，秀露出别样的身姿。
陈风快步迎上去，故作惊讶道：“陈夫人、二姐你们怎么在这里？”
陈汐月嘻嘻笑道：“我们要是不在，就怕你会被拐了。”
“真的？”
陈夫人拍了拍她的脑袋，“别乱说。”向着那位大娘点头示意，便领着他们下桥去了。
陈夫人问道：“你们怎么来镇上了？”
“师傅让我来镇上买好些东西，来伺候她。”他指着背后的林雪妮。
陈夫人看着他们，眼里的笑意不止，“哦，银两带够了吗？”
“师傅出门前给了些碎银。”陈风苦不堪言，师傅不骂自己就好了，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为他打工，挣来的血汗钱。
几人绕着街道走了一圈，此时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都拥挤着推向法坛处。他们重新回到清明桥上，爬在栏杆边看远处法台上庙会启礼，虽然不能细看每一点动作，但胜在视野开阔，且不用推挤。
庙会启礼常有本地德高望重之人开启，说些祝福祷词，颂此地神明。若是请到有道行的修行之人，则会让其祭天启神，请天神赐福；随后即是神船升锚启航，清廉河道。
河源镇本是边陲小镇，又无堪重用，亦不甚富饶，自然无力花大价钱请得官方认可的祭神启福之人，也不敢贪图便宜，请得些不知名姓的修行者，唯恐祈福不成，反致灾祸。
因而只念完长篇大论的祝词，便启了神船，任其往下游漂去。两事已毕，剩下的活动才是吸引他们这些围观群众的原因。
或是特意而来想要挣得一二钱财，或是游行至此欲再锻炼自己技艺，各种草台班子登台表演。大多是三五成群，少有成团而来，表演之前会报上本班名号，欲要传扬名声，表演类型多样不一，戏曲、杂耍、武术、戏法等等，着实能抓人眼球，引得百姓喝彩。
一次表演后，即会有人收取赏钱，让陈风羡慕不已。
他悄声说：“二姐，你要上去，把剑一舞，定会迎得不少掌声。”
陈汐月伸出手，偷偷摸摸地掐着他腰间，恶狠狠道：“要登台也是一起去，看我打不死你！”
陈夫人低头下看，“在说什么呢？”
陈汐月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瞥见陈风正在偷笑，小声说：“最近涨得不少志气啊。”她扫了一眼他身后的林雪妮，笑道：“是有了她作依仗？”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林雪妮停下拨弄鼓锤的软手，看向她。
陈汐月轻哼一声，移开目光，手上的劲使得更大了。
陈风呲牙咧嘴，用力按住她的手。喊道：“快看！”
在法坛上，一道火龙炫然而起，绕着四方巡游一周，而后冲天而去，散去不见。
一时之间，法坛下人群议论纷纷，并无叫好之声。
陈汐月道：“此地经由河流，尚属水神管辖，崇尚清水河神为多，因而不喜玩火。”
陈风道：“那崇尚火神的是不是很少，毕竟火这种东西，喜怒无常，无甚善为。以之为神，一不当心便会玩火自焚。”
“是吗？畏它、惧它，却又离不开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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