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追问
虽然已经有预感，凌沐妍听了这话依旧惊得踉跄了两步，若非言恒伸手扶住，估计要跌坐在地上的。
她早知道这些人把凌大老爷的脸弄下来，人必然不会轻易留下。
想到凌母临死前还惦记着凌大老爷，似乎猜出他早就遇到了不测，凌沐妍不由眼圈微红。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就是凌府的传家宝？那个器灵除了凌家人，其他人根本就看不见，也没什么太大的能耐，你们竟然为了得到他，不惜杀了我的爹爹吗？”
对凌沐妍的愤怒质问，山先生笑道：“对凌府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凌大人没发现，自从得到器灵后，你就开始平步青云？凌家不再是那个没落的相师家族，你也不再是凌府那个孤女，而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大相师。凌大人居然敢说器灵没有用，难道不是他帮你完成了这一切，给足了你该有的气运？”
原来如此，这些人要的是言恒，更要的是他所带来的气运。比如身份，地位，甚至是权势。
凌沐妍眯起眼道：“光凭你一人，不可能成事，我有耐心，山先生不妨说说？”
山先生又笑了：“没什么好说的，败者为寇，在下认了。只是其他的，凌大人休想从在下这里问出什么来。”
小太子冷笑道：“多得是办法让他开口，凌大人只管交给御林军就是了。”
他带的这些人可都是御林军里的好手，每个人都有擅长的，除了这个熟悉易容的好手，还有审问的人，皇帝也是用心良苦，选得都是百里挑一之人。
凌沐妍面色微沉，恨不得亲手把山先生碎尸万段。
可是她更明白，山先生很可能是被推出来的一个卒子罢了，身后只怕有更多的同伙在。
不找出这些人来，她也是不能替凌大老爷彻底报仇的。
小太子又对凌沐妍说道：“是我没调查清楚，就把这骗子带回来了。他既然出现在那个山上，只怕幕后之人也不会离得太远，我会派人去秘密调查，想必很快会有消息的。”
他比凌沐妍更恼火，原本是好意，想要替她把凌大老爷给找回来，谁能想到居然出了山先生这样的骗子？
这人还做了完全的准备，相貌跟凌大老爷一模一样，又说因为意外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几乎是毫无破绽。
小太子有些不解道：“凌大人究竟是怎么看出山先生的不对劲来，毕竟他的容貌和装扮瞧着毫无破绽。”
他挥手想让御林军把山先生拖去凌府后院僻静之处慢慢审问，却被凌沐妍抬手拦下了：“慢着，想来山先生也十分不解，我究竟是怎么看出不对来的。毕竟山先生的容貌跟爹爹一样，这衣服想必也是用相同的料子做的爹爹喜欢的青袍，就连举手投足都有那么一点味道来。”
想来山先生应该跟凌大老爷相处了不短的时日，才会对他如此了解。
很可能就是山先生以什么理由跟着凌大老爷，两人如同友人一样相处了很长一段时日，他才露出真面目来，才会如此清楚。
若是这样，那山先生就更加可恶了，简直把凌大老爷骗得团团转！
只是像凌大老爷这样的人，眼力劲不差，没道理不会看出山先生的不对来。
凌沐妍眯起眼，慢条斯理地说道：“山先生肯定不知道，你装扮得再相似，甚至把爹爹的脸弄在自己的脸上，娘亲一眼就看出你不是爹爹了。”
山先生一愣，没想到自己装扮得如此完美，最后竟然是被凌母一眼瞧出来的：“这不可能，我这一身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他完全按照凌大老爷的装扮和习惯来的，木簪还是从凌大老爷的发髻上摘下来，衣裳不管颜色还是料子都完全是凌大老爷身上穿的那一件。
凌沐妍摇头道：“娘亲和爹爹成亲多年，感情深厚。枕边人是真是假，不用眼睛看都能辨认出来。娘亲说你不是爹爹，那就必然不是。”
山先生自嘲一笑，枉他费尽心思，最后竟然是被凌母看穿的。
或许就是夫妻之间太过于熟悉了，外人看不出任何不对劲来，身为妻子的凌母轻易就发现不对了。
但是凌母始终没开口，那天看见他的时候也是面色平静。
也是，多久不见的夫君就在跟前，她的神情居然如此平静，山先生早该发现不对劲来了。
“原来是这样，功亏一篑啊……”
如果他在凌母去世后才到凌家来，只怕凌沐妍就无法辨认出真假，事情就能顺利了。
算计来算计去，山先生唯独漏掉了凌母这个最大的变数。
还以为这个病怏怏的凌夫人，又在府里苦苦等着凌大老爷多年，听说他回来了，只怕高兴坏了，哪里会分得出真假，只顾着高兴的。
如今看来，是山先生想当然了，能养大凌沐妍的夫人，又如何是这样愚蠢之辈呢？
山先生被御林军拖走的时候神色怔怔的，似乎在懊恼自己棋差一着。
见他被拖走了，凌沐妍耷拉着肩膀，像是整个人沮丧起来，颓然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小太子知道她难过，嘴唇动了动，搜肠刮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凌沐妍，最后想着她如今只盼着能够独处，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孙掌柜站在书房里目送小太子离开后，上前安慰她道：“没让这歹人如愿，就已经很足够了。”
凌沐妍低着头，轻声问道：“就为了一颗珠子，他们就要了爹爹的性命。身份地位和权力，真的比人命还重要吗？”
她想到这些人为了一己私欲，让自己家破人亡，凌大老爷失踪十年，只怕最后是被折磨致死也没说出什么来。
凌沐妍伸手捂住双眼，没让孙掌柜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
她替凌大老爷觉得不值，又为他的死感到伤心。
要不是这颗黑珠子，要不是言恒，他们一家三口还能幸福生活在一起。
凌母也不会一直惦记着凌大老爷，身子骨越发弱了，心病更加厉害的。
就跟大夫说的，要是凌大老爷在，凌母就能多活些年岁，不至于早早就病逝的。
见凌沐妍难过，孙掌柜只拍了拍她的肩膀，叹着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她来说，一家子能够在一起就足够了。
但是对有些人来说，权力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为此能够不择手段。
杀人算什么，他们甚至能把至亲之人都牺牲掉。
孙掌柜年纪大，在江湖上混得时日也久，这些看得太多了。
只是凌沐妍年纪小，阅历不多，年岁轻轻就成为了大相师。
也难怪那些歹人会对凌府的传家宝觊觎，起初或许是听到传言而逼问凌大老爷，在发现凌沐妍居然以这么小的年纪，短短一段时日内就成为了大相师。
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盼不来的事，才会想要得到凌府的器灵，助他们一步登天。
孙掌柜叹着气走的，他知道凌沐妍很快会想通，然后振作起来。
毕竟凌府如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撑起凌家的担子，就落在凌沐妍一个人的肩头上。
凌沐妍坐在书房里足足到天黑，青霜在门外一直徘徊，生怕她出什么事。
言恒也安静地在旁边陪着她，始终没离开过。
凌沐妍看着昏暗的窗外，夕阳西下，这一天又要结束了。
她望向身边的言恒，他俊美的脸庞被夕阳的光芒笼罩着，仿佛就像羽化而去。
凌沐妍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又很快放开了。
言恒一愣，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
凌沐妍听得眼睛一热，险些又要落下泪来：“没什么，还是觉得言公子果真受欢迎，谁都想要抢走你。”
还能开玩笑，说明她没再怪罪自己，言恒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你不给，谁都不能抢走我的。”
“谁说的，当初不就让老相师给抢了去的？”凌沐妍瞥了他一眼，见言恒有些不自在，只好把这事揭了过去：“希望能尽快从山先生嘴里把同伙和爹爹的下落都撬出来，免得夜长梦多，反而节外生枝了。”
凌母和凌大老爷，总算能够重逢在一起，即便只能在墓穴，又或者是黄泉的奈何桥上的。
凌沐妍一夜没合眼，青霜好手歹说送来参汤让她喝了半碗，第二天一早御林军就来禀报，山先生愿意招供了。
小太子也被叫了起来，打着哈欠进了书房，对凌沐妍说道：“还以为是什么硬骨头，不过一宿就放弃了。”
“我不觉得他会这么快就放弃，除非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卒子，背后还有人在。”凌沐妍回过头来，对小太子说道。
小太子见她脸色苍白憔悴，就知道凌沐妍只怕等了一夜没合眼休息，便点头道：“无论如何，我们过去瞧瞧他想说什么便是了。”
山先生一夜没睡，反复被审问折磨，整个人血淋淋的，那张脸倒是干干净净。
御林军早在小太子进来之前就用一件干净的外袍把山先生裹上了，免得他污了小太子的眼。
看见凌沐妍进来，山先生低低地笑了：“人都死了，凌大人倒是孝顺，无论如何都不让人动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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