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迁怒
对凌沐妍的质问，山先生表现得特别坦言：“在下只是有预感，这里有东西。究竟是什么，却是不清楚的。”
凌沐妍听了不由挑眉，站在她身边的言恒也忍不住笑了：“这人说话好有意思，我也预感他是个骗子，难道他就是了吗？”
她颇为赞同地微微点头，山先生的表现真是越来越像是个骗子了。之前装出一副高人的模样来，等凌母去世后，这人就开始露出狐狸尾巴了。
“这是我凌府的传家宝，山先生可否还给我？”
山先生看了眼锦盒里的黑珠子，还是递了过来：“曾听说凌府的传家宝，就是这几颗黑珠子？”
“是的，府外流言蜚语众多，倒是说我凌府有许多传世珍宝，一件就能富可敌国。真有这样的传家宝，就不会在爹爹失踪后，我和娘亲险些要饿死在府中的。库房里之前的东西几乎都被变卖了，剩下的都是不值钱的，卖不出什么价钱来的。”不过等凌沐妍这次风光回来后，之前卖出去的物件，不少当铺掌柜都亲自过来想要双手奉上还回来。
青霜递了话进来，凌沐妍想了想，还是让她给足了银钱。
当初当铺掌柜给多少，她就还回去多少，然后把物件都要回来。
这些到底是凌家的东西，当初是没办法，这才会变卖出去。
如今既然他们愿意送上门来，凌沐妍不介意都收回，重新放进库房里。
山先生听了，感慨道：“凌大人以前不容易，却是坚韧之人。”
“这也是无可奈何，娘亲当年病重，若是我把家撑起来，又有谁能帮忙？”凌沐妍摇头，拾起一颗黑珠子把玩了一下，就交给了山先生。
山先生接过来后满脸迟疑道：“凌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跟山先生也算有缘，这黑珠子送给你一颗也无妨。想必凌家祖辈在天之灵，也会欢喜的。”凌沐妍笑笑，这些黑珠子都是另外收回来的，山先生手里这一颗尤其真，跟言恒藏身的黑珠子几乎是一模一样。
山先生一愣，犹豫道：“在下收下这个，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山先生能跟我相识，如今又在凌府中做客。府上没什么能出手的，唯独这些黑珠子还有些看头，山先生只管收下就是了。”凌沐妍微微一笑，不过收下这个，却是要付出同样的代价来的。
“收下这礼物，我只想让山先生说说，究竟为何要到凌府来，要到我身边来呢？”
山先生握紧手里的黑珠子，不解道：“在下不明白凌大人此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皇上派人护送在下过来，就是为了帮凌大人的，并非有什么别的心思。还是凌大人的话中有话，觉得皇上此举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居然用皇帝的名义来压自己，凌沐妍有些厌恶地垂下眼帘：“山先生当初传出名声来，让太子殿下派人带回宫中，就该知道凌家这黑珠子的传家宝里有一个器灵。据说凌家人都能看见器灵，然后吩咐器灵做事。当初我以为山先生就是失踪已久的爹爹，那么山先生如今能看见器灵了吗？”
她的意思仿佛器灵就在书房当中，山先生皱起眉头环顾四周，并没瞧出什么不一样来。
如果器灵真的在，他看不见，证明并非凌家人。
若说能看见，如果器灵根本就不在，是凌沐妍诓骗他的呢？
山先生握着黑珠子的手更紧了，淡淡问道：“凌大人的意思是，在下手里这个根本就不是凌府的传家宝，不过是赝品罢了？”
凌沐妍摇头道：“是真是假无所谓，不过是器灵的一个容器罢了，他能藏身任何的地方，也可能在这些黑珠子当中。最重要的是，山先生并不能看见器灵，对吗？”
山先生点头，坦然地承认道：“是，在下并不能看见，也不会是凌家人了。不过在下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自己是凌家人，以前的事早就忘了，在下究竟是什么人，又从哪里来，根本一无所知。”
“的确，山先生把以前的事都忘了的。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会一再想要到凌家来，我还以为山先生是想特地告诉世人，凌大老爷这是回来了的。”凌沐妍不知道该失望还是什么，山先生比她想象中还要难缠得多。
“你的面相我也看不透，除了凌家人，我还真没什么人是看不出来的。我很好奇，山先生究竟在脸上动了什么手脚，竟然能让人看不出来，却又并非凌家人？”
对她的质问，山先生只是频频茫然地摇头道：“凌大人说的事，在下都不记得了，自然也无法回答。”
真是像狐狸一样狡猾，至今也不愿意说出实话来，凌沐妍笑笑：“原本就打算先礼后兵的，既然山先生不愿意主动招认，我就只好动些手段了。”
她拍了拍手，刚才退出去的御林军又重新进了来，为首的一个还步步靠近山先生。
山先生一愣，不悦道：“凌大人，在下是皇上派来的，府上还有太子殿下在，大人就敢对在下动手吗？”
“动什么手，不过是让御林军上前查看一番。对了，此人对易容术相当擅长，不过是让他亲自瞧瞧罢了。”
凌沐妍话音刚落，两个御林军也上前把山先生制住，为首的那个仔细在他的脸颊上看了又看，却微不可见对她轻轻摇头。
居然没有易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沐妍正纳闷着，此时却有些不好收场了。
山先生见为首的御林军在他的脸颊上又看又摸，却始终没说什么话来，就知道他们根本就没证据，不过是诓自己罢了，于是嚷嚷道：“在下要见太子殿下，要回宫见皇上，让他们来评评理，凌大人究竟对在下做了什么！”
青霜突然过来低声禀报，说是孙掌柜来了。
凌沐妍一听，想起孙掌柜以前在江湖上行走，只怕是知道些易容的事，便吩咐把人请过来帮忙瞧瞧：“山先生稍安勿躁，既然我能动手，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你只管等着便是了。”
孙掌柜很快被请进来了，看着书房里的架势有些惊讶，在看见山先生的脸，更是诧异地瞪大眼：“这、这是……”
他是见过凌大老爷的，自然印象深刻。山先生的面容虽然比十年前要老一些，却能清楚分辨出就是凌大老爷那张脸。
孙掌柜被凌沐妍请到隔壁的房间，低声解释道：“娘亲临死前说这人虽然长得像爹爹，却不是他。只是那张脸毫无破绽，御林军擅长易容的人都没能看出端倪来，不知道孙掌柜可有办法？”
“老夫得亲自瞧瞧才是，江湖上那些易容方法，老夫还是略懂一二的。”孙掌柜去书房围着山先生看了看，伸手摸着他的下颌，没多久就笑了：“还以为是什么，不过是换了脸，难怪你们看不出来。”
凌沐妍一怔：“换脸？孙掌柜可否说明白一些？”
“简单来说，就是把别人的脸换到自己的脸上，所以毫无破绽，完全没有易容的痕迹。”孙掌柜想到这张脸是凌大老爷的，连脸都没了，只怕人也该没了，于是叹气道：“这换脸是把别人的脸弄下来，再缝在自己的脸上，等伤口恢复后，就跟自己的脸一样，毫无易容的痕迹。只是这换脸很危险，一个不慎两人都要死，老夫也几十年没见过了。”
凌沐妍听了，浑身在微微颤抖。
孙掌柜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想到凌大老爷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到了非人对待，连脸都被割下来了，凌沐妍只觉得心如刀割。
这些人究竟为了什么，居然如此对待她的爹爹？
言恒在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凌沐妍，却被她略略躲开了。
凌沐妍想了想，凌府能够让这些歹人想要出手的，不就是所谓的传家宝，这个黑珠子里面的器灵，也就是言恒了。
若不是言恒，凌大老爷未必会失踪，也未必会连脸都保不住的。
言恒见状，沉默地站在一旁。
凌沐妍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于言恒，毕竟他也是无辜的。
凌家是怀璧其罪，凌大老爷是受了无妄之灾，是因为这些歹人的贪念才遭了秧，跟言恒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但是看见言恒，她忍不住想到凌大老爷可能受尽苦难，怎么都很难平静下来。
凌沐妍上前一步，居高临下俯视着山先生道：“既然水落石出了，山先生也该招认才是，我爹在哪里？”
“若是山先生肯说出爹爹的下落，我会在皇上面前给山先生求情一二，好歹把你的性命给保住的。”
小太子匆匆赶来，听见了这话，皱眉道：“这山先生不知好歹，竟然欺骗我和父皇，怎能留下命来？”
他恨不得把山先生诛九族，竟然把皇家人骗得团团转，简直可恨至极！
山先生发现事情败露，看起来比任何人都来得平静，听了这话还笑出声来：“凌大人就省省吧，凌大老爷怎么都不肯说出凌府传家宝的事，足足八年守口如瓶，实在叫人没什么耐心，也就只有这张脸能用，其他不能用的何必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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