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逼问
除了沐浴，山先生自个洗漱穿衣，根本不需要小厮插手。
这些伺候的人最多打水送茶之类的，实在空闲得很。
“山先生看书的时候很是沉迷，一看就几个时辰，奴才就在旁边换茶。只是茶水都凉透了，换了几泡，山先生可能就喝了一两口。”
小厮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显然担心凌沐妍觉得他们没用心伺候山先生。
“没喝茶水，是不喜欢吗？可有换茶叶，再泡上几壶去？”
听凌沐妍一问，小厮急忙说道：“有的，奴才请教了几个擅长泡茶的丫鬟，换了好几种茶叶了。碧螺春，毛尖，还有青竹等等，只是山先生都不爱喝。”
她一听，又问道：“除了看书，山先生还练大字？”
小厮点头答道：“是的，只是练好的大字，山先生让奴才端来一盆水，写完一张就扔进去一张，似是不满意写的。”
“可有留下一张两张这些大字来？”凌沐妍听罢，连忙追问道。
小厮摇头道：“没有，山先生写完就扔进水盆里，宣纸沾了水，墨水就糊掉了，写的什么字根本看不清，最后都是奴才把水和这些糊掉的宣纸扔掉的。”
凌沐妍心下琢磨，真是个相当谨慎的人，就是练字也天衣无缝，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言恒站在她身后，听了这小厮说的不由挑眉：“这还是一只老狐狸，真是看不出来。这小厮估计也不认字，叫城主那边出个小厮送到那人的院子去。”
这倒是个好主意，凌府里大多是外头采买的小厮，会认字的不多。
但是城主府里就不一样了，只怕随便抓那么一两个洒扫的，也能认出不少字来。
叫青霜打赏了这小厮，又让她去跟城主提了提，没多久就带了两个小厮过来了。
看着年纪都不大，约莫十二岁左右，却是一对双生子。
两张脸一模一样，神色木讷，不像是识字的模样。
凌沐妍仔细看着他们的眉眼，知道这两人外面的神色只是伪装，性子却并非如此，便放心下来。
既然是城主亲自挑好送过来的小厮，自然不会是什么愚笨之辈。
“我让你们过来，是为了伺候那位山先生。他是个厉害人，你们得仔细伺候的，以后每晚过来跟我说说，有什么伺候得不够周到的地方，山先生又喜欢什么云云，听明白了吗？”
凌沐妍敲打一番，双生子自然恭敬地应下，很快就由青霜带去山先生的院子了。
山先生还奇怪怎么突然送两个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小厮来，便听青霜说道：“之前伺候的人都是临时从府外采买的，实在不堪大用，原本就是暂时送来帮把手。如今这两个调-教妥当了，正好山先生这边该多添两个人伺候，毕竟之后府里忙碌得很，院子里要跑腿的人便要多了。”
青霜把人留下，很快就匆匆走了，仿佛真的忙得脚不沾地，只是把人送过来给山先生，好叫伺候得更精心一些。
双生子性子沉默，看着木讷，做事轻手轻脚的，没打扰自己，山先生就把人留下了。
他们每晚都悄悄去跟凌沐妍禀报，只是山先生除了看书就是练字，并没什么特别古怪的地方。
凌沐妍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
想必等凌母下葬后，她就得回京中去了。
小太子也曾过来，给凌沐妍说一声节哀，不好再打扰她了。
毕竟她身上有热孝，小太子太亲近自己也不好。
凌沐妍能够理解，就算小太子不介意，护在他身边的御林军却是必定不可能不在意的。
这些御林军说是来保护她和小太子的，更多的却是后者，自己不过是附带的而已。
为此，小太子倒是特别不好意思，不能亲自过来，就叫身边伺候的人今天送点吃的，明天送点茶叶，倒是不见生疏。
山先生时不时去书房，看书是按照书架的顺序，从左到右慢慢看过去的，每一本书都从头到尾看完，想是对书册十分沉迷，在凌沐妍猜想中，或许他是想从中找到什么吗？
言恒倒是赞同她的想法：“他会到凌家来，会刻意亲近你，原本就是有目的。他一直不等声色，应该是还没找到东西，不然不会这么安静淡然的。”
凌沐妍点点头，实在想不到凌家除了那些孤本之外，究竟有什么能够让人不顾一切要过来找的东西？
孤本都在京中的凌家，若是此人早就调查清楚，一番谋划后才谨慎出现，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不是冲着相术孤本来的，凌家又有什么能够叫人觊觎的？
凌沐妍皱起眉头，目光一飘，忍不住落在言恒身上，难不成是那颗黑珠子？
言恒也想到这一点，挑眉道：“你可以试探一番，就能知道究竟是不是了。”
“如果是，言公子还真是蓝颜祸水。”凌沐妍自嘲一笑，不是埋怨言恒，而是觉得可悲。
凌大老爷的失踪，要是真的因为这颗黑珠子的缘故，那是何其无辜？
言恒从身后环住凌沐妍，在她耳边低声安慰道：“别难过，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嗯，我知道。”凌沐妍轻轻点头，虽说他的怀抱太冷，却依旧叫她很安心。
两人相拥着片刻才分开，言恒是怕冻着她了，虽然凌沐妍并不介意。
“鱼饵就用珠子，想必他会有一点动心的。”言恒虽然是这么说，凌沐妍却没同意。
“不，用赝品就好，没必要让言公子冒险。”她收集了许多的赝品，有几颗可以说是以假乱真：“我会让青霜把这几颗珠子用锦盒放好，藏在书房里面的。”
若是大大方方摆在书架角落，反而让山先生起疑，倒不如放在暗格里面。
言恒好笑道：“这么隐秘的地方，要是他找不出来呢？”
“既然对方会派山先生过来，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凌沐妍一点都不担心山先生会看不出来，就瞧瞧他会怎么做了：“有劳言公子明天在书房盯着他，究竟会怎么做了。”
“可以，”言恒满口答应下来，就见半夜的时候，凌沐妍带着青霜去了书房，让青霜守在外头，自己则是把锦盒藏在了书房的暗格里面。
这个暗格还是凌沐妍一次整理书架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十分隐秘，只是却依旧有些小小的痕迹。
山先生这般聪慧，只怕很快就会发现端倪。
凌沐妍足足等了两天，山先生依旧每天去书房，却没什么大动作，言恒盯得都有些沉闷了。
好在山先生没叫两人失望，在第二天夜里说是想要看一本书册，特地带着双生子小厮去书房了。
让小厮在外头守着，他飞快地从暗格里取出锦盒，看见里面三颗黑珠子顿时惊住了。
没等山先生把锦盒藏好，凌沐妍已经带着御林军来开门，看着书架前的他微微笑道：“山先生这是做什么，这几颗珠子是爹爹最喜欢的，藏在暗格里面，怎么就取出来了呢？”
山先生一怔，苦笑道：“在下刚才取书的时候，觉得这书架有哪里不对劲，这才会打开来看，没想到里面是一个锦盒，锦盒里有黑珠子来着。”
这人还在妆模作样，叫凌沐妍有些厌烦，言恒却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稍安勿躁。
凌沐妍这才平静下来，问道：“夜深了，我送山先生回院子去。这黑珠子要是先生喜欢，那就一并带走吧。这样的珠子凌家还有很多，都是爹爹喜欢的，收在库房里面。这十年来我变卖了许多东西给娘亲换药钱，却始终没敢动这些珠子。”
她的神色有些哀伤，山先生把锦盒放在书桌上道：“在下怎能夺人所爱，不过是好奇才拿了出来已经不应该，就该放回去才是。”
既然他不要拿走，凌沐妍也没说什么：“刚才听见这边书房灯光亮了，还以为进贼了，毕竟山先生平日就白天过来，夜里很少离开院子的。”
这是打算当他是贼人来对待吗？
山先生有些不满地皱眉道：“在下准备就寝的时候，忽然想到今天看过的书册，有一段忘记了，这才会想要过来看一看，不然夜里怕是要难以入睡的。”
“是吗？”凌沐妍笑笑，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她挥挥手，示意御林军退远了，这才说道：“这些黑珠子都是凌家的宝物，想必山先生也曾听人误传过。只是爹爹喜欢，我就当是宝物来对待，就算它们不值几个银钱，都会好好留下的。”
“山先生是看见这些黑珠子便喜欢，有想起以前的事来吗？”
山先生摇头道：“什么都没想起来，只是好奇打开了暗格罢了，或许是巧合。”
凌沐妍笑得意味深长：“这世上哪里会有巧合，想必山先生是知道书架里有暗格的。这暗格还是爹爹亲手做的，若非我当年岁数不大，偶然一次跑进书房里撞见，就连娘亲也是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暗格的。”
除了凌大老爷，就只有她知道暗格的存在，所以山先生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真的有记忆在，还是他一直在找东西，仔仔细细搜过书房，所以才会发现暗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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