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罪有应得

眼见矮个无相妖差大发雷霆，高个无相妖差上前说道：“化尸虫之死，究竟是人为或是自然死亡，朽骨夜台自有妖医查验，总会得知真相。你若尽职尽责，一切都问心无愧，事事据实以报，妖王又怎会怪责于你？若非你自己恶念丛生、自作聪明，也断不会落到今天的境地。”高个无相妖差一席话，让嚎地犬伏地不起，悔不当初。

        “大人教诲，小的牢记在心。小的真的知错了。”嚎地犬伏地痛哭。

        这时，远处扬起一阵滚滚灰烟，一小队灰衣妖由远及近而来，为首的是一只身形笨重的象妖，他甩着大鼻子哼哧哼哧地奋力跑在前面，肚大膘厚，一看就是平日里养尊处优的。

        待到眼前，他对着两个无相妖差砰咚下拜，巨大的震动掀起一阵尘烟，口中哆哆嗦嗦道：“参……参见无相大……人，下……下官姗姗来迟，还请大人恕……恕罪。”

        矮个无相妖差捂着面孔，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裂地象，我看你如今是太清闲了，怪不得这身子看着是越来越笨重了，需不需要让无相洞的剐刑妖帮你清减清减？”

        裂地象一听大骇，赶忙说道：“小的知错，小的知错，请大人饶命，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

        “你身为评事门的地方妖官，职责就是平息评事街中的一切争端，溯本清源、鉴是非，洗冤屈，对于欺民心、违法纪者严惩不贷。你迟一步，就是数条性命！你先带嚎地犬和这几只长舌精回评事门审问画押后，送入谪妖冢审问受罚。然后再来朽骨夜台领你自己的罪。”矮个妖差厉声训斥道。

        “是是是。小的遵旨。”裂地象吓得庞然大躯簌簌发抖，面如土色，领命之后率妖将嚎地犬和长舌精们一齐押解回评事门。

        “原来这条街叫评事街是因为有个评事门。看来这妖族也没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差，居然还设有断案的衙门和劳役地。而且这无相妖差看起来虽然可怕，但行事作风倒也不比我们人间的清官差。不错不错。”莫灵萱暗自点头称许，经过此事，她竟莫名对这俩看似阴森恐怖的无相妖差有了些许好感。

        秦小五冷眼挑眉、嗤之以鼻：“这算什么？你可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为民做主、秉公断案、罚当其罪本就是为官者的基本操守，何时竟成了夸赞的理由了？我们冥府的十大阎君比起这什么无相妖差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三生石前走一遭，前尘因果尽了然，孽镜台前照一照，恶鬼凶灵现原形。这点小事儿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切……”

        莫灵萱看他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反而笑噱道：“哈，五道将军这就不服气了？我莫灵萱向来就事论事，夸人夸妖还是夸鬼都讲个理。

        你冥府断案再公正无私也须得死后才能受审，人间不平冤屈何其多，若是所有恶人生前均无恶报，反而颐养天年，只会让在生之人觉得世间并无公理，那么行凶作恶之人只会越来越有恃无恐，世间仇恨怨念也只会越积越多。

        单就这件事而言，人家这无相妖差断的干净利落，判的也公道合理。

        不等天收，现世恶报，无论是栽赃陷害之人还是煽风点火的是非精甚至是尸位素餐的妖官，从主到次，一个都没放过，既立了规矩，又威慑了众妖，肃清了不良风气，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你可知，这世间最大的公平就是罪有应得，这还不值得夸么？”

        “哼，这会儿跟你说什么都是白说，等哪天你想起来了，自然就知道我堂堂冥府才是真正的洞察秋毫、断案如神！”秦小五被莫灵萱的叭叭小嘴噎得直翻白眼，摇着尾巴气鼓鼓地向西边小跑去。

        “切，说不过我就跑，秦小五你怎么上了个猞猁身以后，这气性也变大了。”莫灵萱嘟囔道，刚想追上前去，目光一转，却发现虽然众妖都退散了，但那两名无相妖差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又随着琼浆娘子走向了无忧酒坊。

        她心念一动，干脆远远跟在几人身后，进了酒坊，悄咪咪地挑了一处离他们不远，但也不起眼的一处角落坐下。

        琼浆娘子笑意盈盈地为两妖差一一斟上了酒。

        矮个妖差率先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却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岂有此理！”

        吓得高个妖差手中的酒都差点撒了，一时愣住了不知作何反应。

        琼浆娘子倒是云淡风轻，又为矮个妖差斟了一杯，慢条斯理道：“此事都已皆大欢喜了，你还生个什么气？”

        “皆大欢喜？”矮个妖差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尖脆脆，阴阳怪气起来：“你没听那嚎地犬说嘛，因为惧怕妖王怪罪才想到将此事栽赃到穿山甲一家头上。真是岂有此理，明明是他自己包藏祸心，却还想将祸水东引，归咎于……妖王，送他去谪妖冢太便宜他了。真应该把他送去无相洞受四千刀剐妖刑，不对，应该送去化妖池直接化了他的妖丹……”

        还没等他说完，琼浆娘子忍着笑意接下去：“或者让他把这无相洞的十三罚都尝个遍，可好？不过这样，那妖王这暴戾不仁的名声可就更响了。”

        一听这话，再看着琼浆娘子媚光流动的眼神，矮个无相妖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改了口气：“所以我不也就在此说说而已。”

        不过转瞬之间他又话锋一转：“不过暴戾不仁又如何，嗜杀成性又如何，名声越响也就越让人忌惮，尤其是人间那些所谓的修仙门派，也正好让他们知道自不量力会是什么下场，想杀蓝褰？哼，先学会死字怎么些。”他咬牙切齿，用力一握，手中的酒杯居然碎了。

        “哎呀，你……”琼浆娘子轻呼了一声，心疼地捧起了矮个无相妖差的手放到一边，盯着桌上的酒杯碎片，撅起了嘴：“你怎么这样？我这套夜光杯可是新买的，你这么一捏，我这一套又废了。”

        矮个无相妖差眼皮也不抬，从怀中摸出一颗半截手指大小的琉璃瓶丢给了琼浆娘子：“拿去吧，赔你的。”

        “这是什么？”琼浆娘子接过那瓶子走向屋外，对着阳光照了照，莫灵萱清晰地看见那瓶子里盛着一种乳白如雪的液体，阳光照射下似有冰晶雪花熠熠闪光。

        “雪龙涎！”琼浆娘子眼冒金光，整张脸抑制不住地兴奋，连连说着：“这这这，这怎么好意思？这也太贵重了。”

        “还嫌太贵重了？不然你再还给我？”矮个无相妖差瞅着她，竟对她伸出了手。

        “这这这，您可真会说笑。”琼浆娘子立刻将那琉璃瓶收进怀中，笑嘻嘻地说道：“给出手的银子哪有再要回去的理？不然这样，我里面还有几套新的杯盏，一起拿出来给你砸了消消气？”

        矮个无相妖差别过脸去，不再理她。

        琼浆娘子赶紧上前换上一只新杯，为矮个无相妖差斟酒：“对了，你给那三只长舌精下的什么毒？我怎么不知道这世上竟还有一嚼舌根就立时毙命的妖毒？”。

        矮个无相妖差云淡风轻：“最近不上火，痰少了许多，差点不够分。”

        “什么？”琼浆娘子再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此时，黄鼠狼精和臭鼬精都趴在门口探出了两个头，深深地嗅着酒坊内的香气，露出无比沉醉的神情，逗得琼浆娘子娇笑道：“俩妖崽子，门外杵着干什么，快进来吧。”

        一听她这话，黄鼠狼精和臭鼬精刚想迈脚进门，但一抬头就见到俩无相妖差黑洞一样的头，吓得立时一哆嗦，颤巍巍地将腿缩了回去，对着琼浆娘子连连摆手，干笑道：“您有客人在，我们就不进来了，免得弄脏娘子的地方，我们就在这门口闻闻您的酒香就好。”

        琼浆娘子瞥了一眼俩无相妖差，再游目环顾店中一圈，叹了口气，对矮个妖差说道：“喝完了你俩就赶紧回去吧，你们多待这一会儿，我店里的客人都吓跑了。”

        说完，她从酒架上取了两小壶青岚酿，分别递给了黄鼠狼精和臭鼬精：“妖崽子，装什么蒜，我琼浆娘子是撞完钟就不管和尚的人么？今儿个的事儿你俩都办得不错，这是赏你们的，拿去喝吧。”

        黄鼠狼精和臭鼬精小心翼翼地接过酒，千恩万谢：“琼浆娘子您这是哪儿的话，其实我俩也早就看那嚎地犬不顺眼了，那狗东西平日里没少欺横霸势，今日之事您也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除暴安良。以后只要有用到我兄弟俩的地方，您直接吩咐就是。”说罢，两小妖捧着小酒，欢天喜地地找地方喝酒去了。

        矮个妖差侧目扫视四下，最后发现了暗角处的莫灵萱，指着她：“谁说客人都被我吓跑了的，那儿不是还有一个么？欸，不对，怎么好像是个人？还是个肉人？千目妖市里居然有肉人？”矮个无相妖差一眼就发现了莫灵萱是货真价实的血肉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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