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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难以两全


  唐清苦之于唐一笑总是特别的,他们都知晓并且守护着对方的秘密,这种相处和信任并非寻常人可以比拟。
  而唐清苦的腿,因为积毒时久,又断了太久,非一般的药能解毒,也非一般的本事能够激活腿上的经脉。之前在大漠的姜明月那里,唐一笑原以为会找到主药【长恨花】的踪迹,但是直到她把昆泉客栈和沙洲的药铺都搜了个遍,但却连【长恨花】的药渣子都没有找到,而在姜明月身上,也没有更多的【梧桐秋眠】,这才是让唐一笑恼火非常。
  而再过些时日,唐一笑就要再去一次大漠,当然,她的目的并不单纯,更不可能是去欣赏大漠的风光,只怕没有几个人能猜到她去往大漠的真正目的,但有一个目的唐清苦却是知道的——【长恨花】!
  唐一笑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尤其是在【消息堂】每天都传来有关安禄山的消息的时候,尤其是在她看见唐清苦的腿的时候,尤其是在李白和永王李璘走得更近了的时候,尤其是在听闻浩然仙去世的消息时候,尤其是在彭泽城看见有人让一城的百姓都中毒了的时候……每一件事,都好像在说“来不及了”,又好像每一个人,都在催促着唐一笑,再快一点,再强一点。
  唐一笑过得很苦,因为天底下只有她无时无刻不在清楚地感受着那种山雨欲来。
  而今年的上元灯节,可能将是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度过的最后一个繁华热闹而又透露着安宁的夜晚。
  ……
  “这位客官,您要的可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白绸环丝八角灯!张货郎我得劝您一句,这灯越漂亮,灯上的题目就越难,万一猜不中,丢了面子……”
  唐一笑看了看上头的标价,然后又看见张货郎眼睛里兴奋的光,顿时乐了,然后随手摸出了一锭银子,放在身前的桌案上。
  “猜中,猜不中,这银子都归你,如何?”
  这一锭银子可是有足足二十两,换算成铜钱便是足足二十贯,而这八角灯也不过标价十五两,还是为了吸引人特意标的超高价,张货郎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乐得跟什么似的,连声答应,忙不迭地把银子收好,立马回头小心翼翼地把八角灯取了下来。
  众人都抻着脖子看上头的谜面,这次,连最开始的“二哥”都皱了眉头。
  “三九黑雪葬花户,九死一生思故乡。昭君出塞天落花,容颜永驻春常在。酸咸苦甘辛无价,万物齐眠梦中幽。山山相连入绿林,峨嵋首峰云遮日。拟药材名——”
  “张货郎你这不是有意在难为人吗!我们又不是医官,哪儿能猜得出来什么药名嘛!”
  “就是就是!”
  “我早就知道这第一个一定不是人能猜出来的,我看,这位反正也不差钱,就当买下来算了。”
  ……
  唐一笑觉得耳边好像有几千只蚊子在飞,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要不是她还算是镇定,估计这会儿早就晕过去不作他想。
  唐一笑拿起笔,在纸上写得很慢,看得出是在边想边写,而一旁的众人也都把脑袋伸过来看,前边的张货郎一见唐一笑提笔就写,心里也是暗笑,这小子估计就是胡写一通,寻常人哪里能知道这么多的药材,原本这个谜面就是为了难为人的,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张货郎已经打定主意,一会儿多少还是要照顾对方的面子的。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普通人猜不出来,不代表唐一笑也猜不出来,要不然唐门“医毒双绝”的名头估计早就被人给踩在脚底下了。
  “三九黑雪葬花户——天冬、乌药、夏天无、安息香、芦根。”
  “九死一生思故乡——独活、怀熟地。”
  “昭君出塞天落花——王不留行、降香。”
  “容颜永驻春常在——万年青、四季青。”
  “酸咸苦甘辛无价——五味子、金不换。”
  “万物齐眠梦中幽——全蝎。”
  “山山相连入绿林——脉通、草蔻。”
  “峨嵋首峰云遮日——川山甲、锁阳。”
  唐一笑落笔,把纸推向了张货郎,“货郎你看,可是不错?”
  张货郎脸上原本只是客气的笑容瞬间僵硬,“客、客官,您是医官?”
  这意思,就是唐一笑写的都是对的了,瞬间旁边爆出无数喝彩声和吸气声,不少人都拼命往前挤,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把这么变态的题都写对。
  唐一笑没说话,只是笑笑,伸手勾住桌案上放着的那盏白色八角灯,“这盏灯,我带走了。”
  说完,唐一笑也不管周围人的各种反应,护着八角灯,从密集的人群里面像是一条鱼一样地游了出去,精巧却易碎的花灯没有被碰到分毫。
  这也就是在长安,若是同样的场景放在洛阳,只怕所有人早都认出了她,毕竟唐一笑这个名字在洛阳算得上是家喻户晓,见过她、认识她的人不是全部,也有半城人。
  ……
  唐一笑提着花灯走在街上,走着走着,就上了一座小桥,没成想一个醉汉直接撞了过来,唐一笑为了护着花灯,又顾及旁边几个毫无觉察的姑娘,竟是直接被这醉汉撞下了桥,眼见着就要跌入水中,引起了阵阵惊呼。
  人在空中,无处借力,若是唐一笑能够舍弃花灯,借力离开水面自是无比容易,可她却是不肯用手中花灯借力,就要强提内力,以【轻如燕】的二层功夫将自己生生拔起的时候,突然,有一枚铜钱向她飞了过来,唐一笑趁机脚下轻点那枚铜钱,内力一运,整个人忽然腾空而起,提着白色八角花灯,像一只轻巧的雨燕,飞过了整个江面。
  唐一笑表情不见慌张,只是看向发出铜钱的方向,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见唐一笑看见了他,倒是比唐一笑还慌张许多,冷峻的面容下却藏着一种难得的慌乱,转身融入人群,迅速消失不见。
  “白兄……”
  唐一笑本想叫住白幼美,可饶是她再没有常识也知道,这时候她不该追上去说些什么,唐一笑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对白幼美多了些亏欠。
  她从不欠人,可对于白幼美……无论是点心还是花,她都曾被感动,这种温暖的感觉出现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她一直都很珍惜。
  唐一笑突然自嘲一笑,也许,这种感觉将不会再出现了,不过对于白幼美来说,和自己的联系变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她的麻烦太多。
  ……
  外头的街上亮如白昼,欢声笑语,到处都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只是对于此时的白幼美来说,这一切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心。白幼美孤身坐在酒馆的长凳上,一个人喝着苦酒,面无表情,可灌酒的架势不像是在自己喝酒,而像是在灌着自己的仇敌。
  喝酒这事,若是别人倒酒是喝,若是自斟自饮就是罚了。
  白幼美平生第一次觉得心里是这样的挣扎与难过,甚至生出了几分毁灭一切的意味,一想到唐一笑的脸,甚至只要想到这三个字,他脸上的平静冷漠就会突然破碎,连身为男人的尊严都在跟着震颤。
  此时外面的夜空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上的星星一颗接着一颗地隐去,只剩下一轮空荡荡的月亮挂在天上,旁边只一颗最明亮的星星还留在原地。
  白幼美靠着窗口,看着窗外的夜空,或者说,他在看着窗外的那轮圆月。
  在我心里,你是不可替代的月亮。
  白幼美半醉半醒地眯着眼睛,看着这轮圆月渐渐地化成人形,仿佛将要扶摇而去,又像是要回到属于她的宫殿。
  白幼美身上的伤不算重,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这样的伤几乎让他难以忍受,好像长出了毛刺,直刺到了他的心里,刮得心生疼。
  不见她,就想。
  见了她,就疼。
  不见她,还疼。
  酒水打湿了身前的衣衫,前胸的伤口渐渐透出点点殷红,又晕在了外衫上。
  不知道喝了多久,可白幼美却也无法喝到烂醉,脑海中那人的模样依然清晰无比,想忘记都还舍不得。
  慢慢地,白幼美的脸上挂上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白幼美,你真没出息,连得到都没有,居然还放不下。
  ……
  这世界上总是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执着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忘不了,也放不下,有的人懵懵懂懂,迷迷糊糊,活了好久也不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胡乱地抓住所有能够抓住的东西,什么都舍不得放下,有的人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想要的都要得到,不要的就弃之敝履……可往往人都是会变的,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他们会突然发现,那些曾经拼了命想要的,未必是之后会被珍惜的,有的人、有些事注定会变成一段或刻骨铭心,或云淡风轻的记忆。
  其实没有人活得糊涂,也没有人活得明白,活着,本就没有正确还是错误,人们羡慕的,往往是那些能够活在此刻的人。
  唐一笑提着花灯,回了小院儿,把花灯放在了唐清苦房间的窗口,然后放轻脚步离开。
  离开的时候,唐一笑却不小心踩到了院子里的一段枯枝,发出了一声断裂的声响。
  唐一笑脚步微顿,没有去看脚下的枯枝,只是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只是唐一笑一向带着微笑的脸上此时表情微微破碎。
  感情这种东西,最难的,是两全其美。
  当初她可以轻巧地抹了脖子,全了自己、章仇兼琼和云焕,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道疤和流了些血而已,甚至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可现在,她真的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能不能不要让另一个人难过。
  这一夜,唐一笑没有回去尚书府,只是待在小院儿里,吹了一夜的风,感受着小院儿里的人气儿。
  比起尚书府,她更喜欢这个小院儿,里面住着的都是她的朋友和半个家人,她从不在乎他们能为她做些什么,就算严震想要找她报仇,就算严震有利用她的心思,可她却依然不觉得有什么大碍,她仍然愿意让严震留在院子里,因为她只是想要让这个院子的人气更多一些。
  孤独得太久了,她可以习惯与享受,可她更加喜欢烟火气。
  ……
  第二天一早,众人起床之后,看见的就是在院子里卷起一堆枯枝烂叶的唐一笑,剑走游龙,脚踏八卦,身形翩跹,而唐清苦则看得出,唐一笑的剑招似乎更胜从前,将以往的许多涩滞都变得圆润如意,原本中正平和的【洞玄上清经】带动【太虚剑】更有融会贯通的意味。
  好像只是短短十几天不见,唐一笑整个人就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样。
  “已经这个时辰了,早饭忘记买了,不然今天一起出去吃早饭?”
  唐一笑收了剑,对众人道。
  没人反对,还有孔雒和唐小乙这样活泼得总想往出跑的,再加上刚来的小石头也对长安城充满好奇,于是众人就浩浩荡荡地跑去早点铺子吃早饭去了,一行人都是奇珍异兽、不是,是俊男美女,走在街上,自然格外吸引眼球。
  一路上,不少人都对唐一笑等人行注目礼,而这里面最夺目的就是孔雒这个浑身红色像燃起来了似的妖孽,还有唐清苦这个面容格外俊美,却只能坐轮椅的病弱美男,只不过到了吃饭的时候,最先被人找上来的却是唐一笑。
  “您、您是唐一笑唐大人吗?”
  唐一笑正往嘴里塞着馄饨,结果就被人点了名,抬头一看,就看见一个面色微黄的汉子,正小心翼翼地跟她说话。
  唐一笑点点头,“我是唐一笑。”
  那汉子瞬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唐大人,救命之恩,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唐一笑有点懵,但手上却不慢,连忙把这人扶了起来,笑着说,“这位大哥,您也不怕谢错了人,万一我不是唐一笑呢。”
  那汉子倒是耿直,“大人,我曹司来长安就是为了找您报恩来的,原本打算吃完早饭就去找您,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您不认识我,但我却见过您,隔得挺远,但我记性一向不差,不至于认错。”
  “听口音,你是彭泽人?”
  “是啊大人。我在陕州打拼,可老娘和媳妇儿都在彭泽,这次要不是您,我娘、我媳妇儿、我儿子早就都死在瘟疫里头了,一想起来我这心就揪着似的,您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我这次来,就是专程来谢您来了。”
  曹司没说什么漂亮话,但感情十分真挚,人也很朴实,不过唐一笑等人还有旁边看热闹的众人都觉得有些可乐,孔雒更是心直口快,“兀那汉子,你说来谢我师姐,你这千里迢迢过来,就为说句谢谢啊?”
  孔雒话音刚落,就引起好一阵哄笑。
  没成想那汉子掏出把刀来,往桌子上一放,“大人,曹司是来报恩的,听说您仇家不少,您说您想杀谁,我舍了命也会报答大人的恩情!”
  ……
  当初章仇兼琼他们在彭泽城里和刺史黄启先发生了冲突,孔雒一时失手,把黄启先给打晕了过去,却不想有一个高手突然出现,将昏迷不醒的黄启先直接杀死。
  刚出城的时候,孔雒想告诉唐一笑,却被章仇兼琼拉住,后来再说的时候,居然是已经离开了彭泽城的时候。
  唐一笑一直没有停止让人查找关于这人的线索,却一无所获,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曾查到,只是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个耿直大汉曹司的到来而得到了一个线索。
  “这种打扮的人应该是我原来的同行,我原来做的其实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后来我在娶了媳妇儿之后就收手了,但是如果真的在面罩上有一个这个形状的图案,应该就是他们。”
  “详细说说。”
  唐一笑也没有想到,随便撞上一个来报恩的,居然就能找到黄启先无端被杀的线索,这概率跟天上掉馅饼也没什么两样了,或者说,冥冥之中真的有因果循环这一说。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这是一个组织,我也算是个三流高手,虽然不是什么真的高手,但给寻常人家看家护院其实也足够了,只不过我这人看不惯那些欺负人的,结果得罪了那家的少爷,就被人给赶了出来。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人找到了我,说可以赚钱,而且钱来得容易,从那之后,每次他找我,都会让我办一件事,事情办完,我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而那个人的装束就是这样的。有一次他说漏嘴,说过‘组织’这两个字,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但应该都是这个‘组织’里的人。”
  曹司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之后,几口就把碗里的水都喝了个一干二净。
  原来毫无线索的死胡同,现在终于有了一些蛛丝马迹,有的查,就有顺藤摸瓜的可能。
  唐一笑把这件事告诉了谢云天,她相信,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线索,最终都会真相大白。
  所谓彭泽的瘟疫,下毒的人是谁,而李隆基派来的九歌明明知情却又推波助澜,杀死黄启先的人到底是谁,他又属于哪一股势力,他在这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这些疑问,迟早都有找到答案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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