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道主误入仙道 上玉沁偶得青霜（一）

光阴似箭，时光有如白驹过隙，倏忽便过了十二年。这十二年里，姬延虽说是他的师尊，竟然没有教他半点道法。十年过去了，他连剑都没有摸过，只知道打围狩猎，架鹰牵犬。剩下便是弄些个风花雪月，忽而叫上几个潋滟天的姑姑来唱堂会，忽而办几场诗会填词作赋，有时也玩弄一下琴笛之类。虽然长在昆仑，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模样。他名义上是拜在姬延座下，地位超然，昆仑二十七代弟子中，除了他的大师兄郑方良，二师兄饶镌海，恐怕没有人比他身份高的。尽管如此，他闲人一个，又不会些道法，一些辈分低的弟子见了他明里尊他一声“师兄”，其实在心里十分瞧他不起。尤其是郑方良和饶镌海，趁着自己比他早入门，经常冷言冷语讽刺他，孙少卿倒也没放在心上。

        乾元一百二十四年，四月芳草菲菲，莫说人间大地春回，昆仑上下也脱去了臃肿肥重的冬衣，欢快了起来。只见得药圃里小苗疯长，满眼皆是青翠欲滴，一片生机勃勃。每日里玉虚殿的诵经声不绝于耳。玉沁峰打铁声不断，玉珠峰丹炉炭火不灭，烟气不绝，晨钟暮鼓，日子极为平静。这日在玉虚殿点卯之后，姬延便对着座下昆仑数千弟子道：“本宗座下还只有四位弟子，老大郑方良，老二饶镌海，老三孙少卿，老四章河，九位弟子尚未补全，趁着春光无尽，本宗便下山在红尘里走了一遭，见着有一女孩资质甚好，乃是百年难遇的阴时生人。本宗于是将她带上山来，就拜在我座下了。”于是挥挥手示意，只见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走了上来，约莫十四五岁上下。看着怯生生，楚楚可怜的模样。她上前来对着姬延深深一福：“弟子卢麝云，拜见师尊。”

        林英楚道：“恭贺宗主再添高徒。阴时生人百年难遇，而今拜在宗主门下，再教几年，便能在证道论武会上一举力压五岳诸弟子了。”姬延笑笑，然后对着陆伯秦道：“伯秦，你挑个好日子，让卢麝云行个拜师礼。还有，她都十四了，再过不久也快要及笄，就挑个好日子，拜师礼和及笄礼一同行了吧。”陆伯秦道：“可是都快一纪了，这孙少卿都没行过拜师礼呢。”姬延道：“你还记得他呢，本宗尚未教他一点功法，他就在昆仑好好享受日子罢了，受这个苦学这个累作甚么。”陆伯秦道：“学些功法，强身健体也是好的。”姬延双眼都闭上了：“他不学这个，活得还久些。”陆伯秦沉默良久，道：“我明白了，我趁早准备。”

        如是过了一个月，正好五月初五端阳节，陆伯秦挑了这日给卢麝云行拜师礼暨及笄礼。这一日，昆仑上下打扫干净，等着行拜师礼。今日卢麝云穿了一身暗红色吉服，梳了一个朝云近香髻，却不饰一簪。孙少卿、饶镌海，郑方良，章河一众穿的黑色皮弁坐在左手边。其余八峰长使也穿着黑色衮弁坐右手边。姬延倒潇洒，穿了一身黑色道袍，头戴长约一尺的天平冠，平视前方。这卢麝云迈着方步从玉虚峰山脚下一直走进了玉虚殿内，见了姬延深深一福，道：“弟子拜见师尊。”

        姬延盯了他很久，半晌道：“兹尔洛阳卢氏，秀毓名门，祥忠贵胄。入我道门，虔修清心。日后长路漫漫，望汝好自为之。”卢麝云轻声道：“弟子谨遵法旨。”说罢姬延摆手示意她近前来，将袖子里藏好的玉笄拿出来，平稳的插在她发髻上，礼成，众人慢慢都散去了。

        到了下午，孙少卿回到了叹古楼，他约了恒山悬空寺的褚掌尊座下大弟子讨论孙少卿排的新曲。当年他在叹古楼贪玩，姬延便说，既然此楼空着，就让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好了。还指了一个弟子贴身服侍他，俗名叫做马廷，与他差不多年纪。正排到一半，这余保肆走进来在他耳边说道：“主子，郑老爷说今日卢五爷新入门，况且今日还是端阳节，阖家团圆的日子。老祖宗说要他安排爷几个在郑老爷那儿吃饭。”在余保肆这种外门弟子中，因为是不能直接与孙少卿称兄道弟的。只能叫他主子，他的师兄弟都是“爷”，郑方良是郑老爷，饶镌海是饶二爷，卢麝云是卢五爷。姬延这一辈就尊称“祖宗”，姬延是老祖宗，林英楚是二祖宗等等。

        孙少卿听罢不耐烦的说：“告诉他，我去更衣，随后就来。”于是停了乐声，收起架势，在后面换了衣服。郑方良身为大师兄，住在冲虚殿，与太虚殿遥遥相望，因为今晚是家宴，所以他连余保肆都没带，自己一个人就出了门。到了冲虚殿，忽而晚风拂面，甚是怡人。晚霞一抹如血殷红，照的整座大殿如烧一般。正脊上站着一排鸽子，忽而扑腾着翅膀飞走了。檐下木铎轻晃，朱户半开。才走近殿外，便闻得一阵阵酒香。殿门前一副对子：“日丽瑶台，云飞画栋；香凝宝殿，乐奏钧天”，额上写着：“冲虚胜境”。他停下看了一阵子，径直走了进去。

        才进殿内，就听得笙歌阵阵，笑语连连。里面坐了郑方良，饶镌海，章河，卢麝云四个，原来他们不等孙少卿，早就开席了。他刚刚坐下，听得今日请来的昆曲班子唱的很是不错，于是问道：“这昆曲班子是扬州请来的？”

        郑方良道：“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除了这扬州，哪里还有那么好的昆曲班子。”孙少卿：“明儿个借我一日，我也欣赏欣赏。唱的是《桃花扇》哪一折了？”郑方良道：“少卿别的没有，就这双耳朵最灵。”章河对卢麝云道：“你方才在玉虚殿见过的，这位是你三师兄孙少卿。”

        卢麝云眼神稍稍一变，即刻拱手道：“昆仑上只知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兄，其余一概不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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