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无所谓
“眼神不错嘛。”
松尾理子挑逗小猫似的摸了把宿傩的脸蛋,看他不可一世的小脸蛋上出现吃了废弃物似的表情，快乐得不要不要。
余光一瞥，感觉到了什么,松尾理子侧身一跃,从容地躲过两个小孩的联合偷袭。
“真是可惜,差一点就可以打到……恩？”
也不知道是没能够控制身体还是因为故意——看情况大概率是故意了。
源晴雨手中凝聚的咒力没有因为她的躲避而消失，而是径直地打向被她摁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的宿傩身上。
“唰——”
猝不及防之下，哪怕是宿傩下意识地抵挡，身上的衣服也因为这毫不留情的攻击破碎开来。
男孩身上的异样就这样暴露在所有人眼中。
成了！
源晴雨脸上一喜，转头期待的目光落在了松尾理子的脸上。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人，包括被袭击的宿傩，都将视线放在了松尾理子身上。
当事人的眸子里倒映着宿傩此刻的表情。
微微颤抖的眼角,凶狠如同暴戾野兽咧起的獠牙,与那略带彷徨无望又带有一点点微茫期望的目光。
…
「喂，别和她走太近了」
「那家伙，是个怪物」
记忆中某些画面浮现又被压下，但那微妙的情绪却还是蔓延开来,心脏像是浸泡在酸涩的苦咸水中。
虽然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
嘛。
又有什么所谓呢。
松尾理子唇角弧度微微上扬，原本回溯后决定的剧本被推翻。
“伤害同伴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哦。”
她无声地来到源晴雨身前，手中咒术化为钢丝一样的细线,直接将他的衣服也尽数割裂。
“？！”
源晴雨往后一退跌落在地上,下意识地瑟缩着捂住只剩破烂碎片的衣服，仰视着漫不经心扫他一眼意味不明的松尾理子,心中不知为何地就喷发似的涌出了不甘与委屈。
“喂,你没有看到吗！那可是四只手！正常人,正常人才不会长四只手吧？那可是怪物！！你居然……居然一点都不怕？”
“恩？居然是这样想的吗。”
“但是呐，小一。”
女人弯下了腰，纤细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身为咒术师，异于常人的我们——都是怪物啊。”
源晴雨瞳孔一缩，本能地反驳：“那不一样！”
“一定要说不一样的话，那就是，他比你们更强，所以更像「怪物」。但在我看来，他不过就是一个，稍微特殊一些，更加有趣一些的小孩罢了。”
很平静又真实的话。
眼中、脸上，没有任何令人作呕的作伪与厌恶。
“咚、咚”
从心头涌现的情绪无法用文字来形容，喜悦惊悸不甘与思慕，种种复杂的情绪揉杂混合，最终化为了最原始又最简单的欲望。
——占有。
他要得到注视，得到触碰，得到赞誉与爱怜。
得到她的所有。
一切。
就如早已经定下的目标——要成为站在最顶点，将所有人踩在脚下，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无人得以束缚一般。
在得到满足厌烦厌弃之前，她只需要注视着他就够了。
宿傩此刻的心理松尾理子无从得知，她将有些松散的头发又重新系好，懒洋洋道：“不过那种事情，其实也无所谓啦。”
松尾理子手中幻化出通体紫色的薙刀，挡下无声来到她身后，附着着咒力的武士刀。
挥刀姿态风雅如月夜吟诗人，比起在打斗训练，更像是在慵懒散步赏花的贵女。
“说到底，害怕这种情绪，大都源于对自身能力的不自信。”
“去见识、探索更多未知，丰富阅历，让自身强大起来，然后再来看吧，小一。”
“铛——”
“啊咧，不小心用力了些。”
武士刀被打飞，小孩，似乎是叫源天雨的手也被震麻，颤抖无法动弹的身体被面前的女人给踹飞，冲击力直接让他在地上翻滚了两三圈才堪堪能停下。
开什么……玩笑！
倒在地上的源天雨艰难地爬起来。
直到现在还像是被电击一般酥麻的身体颤抖着，他抬头看松尾理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恐怖的存在。
“咒力这种东西在咒术师眼中，就像是黑暗中的灯亮似的刺眼，虽然附着后能够增大威力，但如果不把握使用时机，那就成一个明晃晃的靶子了。”
“不过有时候，敌人的这种想法也是可以巧妙利用起来。这就得通过实战来领略了。”
松尾理子手中薙刀消散在空气中。
她脚尖轻点地面，看似动作散漫娴雅，却眨眼间出现在了源晴雨面前。
“技巧，谋略，武力，配合……好歹有六个人呢，总不会一点都没有吧。”
“少瞧不起人了！”
源晴雨暴怒的声音刚出，整个人就被拍飞。
但并不是松尾理子出的手。
宿傩那带着孤注一掷疯狂的眼神就倒映在了松尾理子瞳孔。
“嗒。”
松尾理子出现在了宿傩的背后。
她右手按在宿傩粉嫩嫩的头发上，抬起左手。
用来抵御的手背被切割出细如发丝的伤痕，有沁出的点点血珠汇聚凝成球，滑落在地。
“！！”x6
“……很不错哦。”
身后女人夸赞的话音刚落，宿傩只感觉身上像被压了一座大山。
脑袋被用力按下，膝盖一弯就要被迫跪下。
但在完全被重压压下之前，宿傩狠狠利用足力往地面一蹬，强制性地让身体前倾，一只手抓住松尾理子握在她脑袋上的手腕不让她离开，另外三只手狠戾地袭向了她的心脏、喉咙与太阳穴。
“对自己可真狠啊。”松尾理子感叹。
身后，看到她受限的小孩们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一窝蜂地冲了上来，将自己目前所能够使用的最强大的咒术活用，完全不顾松尾理子身下还有一个‘同伴’，尽数朝着她所在的范围发动。
“轰！”
哪怕是小孩，也是被源氏支系精心挑选出来的小孩，术式的威力自然不小。
训练场特意使用的石板在五人联合的咒力攻击下裂开了细微的缝隙，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人去在意。
“怎么……可能？！”
源晴雨脱口而出的话也是在场所有人心中所想的。
烟尘散去，受到六种不同程度攻击的松尾理子手头拎着似乎昏了过去的宿傩，慢悠悠走了出来。
她拂去白袖上沾染的灰尘。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的回合了。”
“？！”
“等等——啊！”
“帕里啪啦”的一顿乱响，用尽咒力精疲力尽的小孩们在短短三秒的时间里全部被打飞。
松尾理子下手还算有分寸，打的地方全是能让他们又疼又爬不起来，但却又不至于伤了筋骨的部位。
对着一众趴下的小孩，罪魁祸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然后。
“混蛋，你想做什么？！啊啊啊救命——”
因为脸蛋太过软乎乎被玩弄、揉出了各种形状。
“哈哈哈哈哇呜呜呜……”
被用羽毛挠痒痒笑哭。
“你，你别过来！噫啊啊啊！”
两只因为头发又多又柔顺，被逮着扎出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发型。
其中四个解决掉后，松尾理子心满意足地起身，望向抖着脚丫子的源晴雨。
“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源晴雨退后三步，惊恐地看向朝他微笑的松尾理子。
明明容貌极佳，但在此时此刻源晴雨的心中，对她冁然一笑的松尾理子就像是张牙舞爪散发黑气的大怪兽。
可怜的小兔子怎么能逃出大怪兽的手掌心。
在灿烂阳光下狂奔的源晴雨最终还是被松尾理子给逮住。
“你，你想怎样？”
被托着腰抱起来的源晴雨拼命挣扎，眼泪汪汪。
“不不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最终，被换了发型带上草编花环的源晴雨趴在地上，屈服于某人的武力，喊出了老师两个字。
“诶~乖孩子。”
源晴雨露出憋屈的气鼓鼓的表情。
哎，欺负熊孩子什么的，真快乐。
六只里其中的五只被收拾掉，最后一只则是恰好地从昏迷中醒来。
松尾理子松开了手。
“嗖”的一声，才刚落地的宿傩就直接闪身退后十余步，看松尾理子的目光警惕又专注。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啦，姐姐我又不是什么恶魔~”松尾理子心情还算不错，她勾了勾手，“来，小六~把你会使用的都使用出来。”
“……”
宿傩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稍稍前倾，宛若离弦的箭一般直射到松尾理子面前，双眼下细小的裂口睁开，四只眼睛齐张。
没有恐慌也没有恍惚分神，那个穿着巫女服的女人就这样迎接着宛若怪物的他，专注地看着，朝他伸出了手。
“轰——”
是与对待其他小孩完全不同的力道。
毫不留情的拳风直接挥向他的小腹，速度和力量和之前相比翻了有两三倍。
“唔！”
身体直接撞断了身后的巨树，小腹和骨头断裂产生的疼痛让宿傩忍不住哼了一声，但没有喊认输。
“！！”
松尾理子身后，五个被折腾累趴下的小孩身体不约而同地一抖，完全不敢想象这种攻击落在他们身上的话会有多恐怖。
被当下所有人注视的宿傩拖动着颤抖的身体往下一扑，躲过了女人力度稍小，但却附着了咒力的一脚。
“碰！”
身后的树干直接被这攻击给击碎，木屑散落一地。
可想而知，如果没能躲开这攻击，自己的身体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但哪怕是躲过了这样的攻击，从未遭受过如此般疼痛的身体也让他无法轻易地起身。
“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吧？”
少女半蹲在地，温柔地托起了他的脸，看似温蔼地对他说：“很痛吧，很想休息吧？乖哦小六，只要认输叫我一声老师，所有的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回应她的是凝聚在空气中两道交叉的透明扭曲的十字斩。
——对着她的脸。
松尾理子下意识往后仰躲开了那斩击，一不留神忘记自己现在处于半蹲状态，这一后仰，没有支撑点的身体就扑通地倒在地面上。
扎在马尾上的绳子不知何时已经掉落，金发散在泥地上。
污浊与纯洁同在。
宛若被拉下神坛的神明。
这一霎那，心中出澎湃涌出的是犹如亵神的兴奋与愉悦，但本该在这时候趁机发动攻击的宿傩却愣了一下。
身下的女人弯眉对他露出春花一般姣美的笑意，再下一瞬间，位置逆转。
他跌落在地上，背上坐着哼着小曲子的松尾理子。
“？！”
“小六，随便说一句话呗。万一你是哑巴，我却以为你是不想认输不停下来，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背脊上的女人掌心放在他的后颈，指尖时不时轻敲一下，宿傩就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只有喉咙能够发出声音。
他沉默半响。
“我会让你，叫我的名字。”
背上的女人低笑起来。
“好哦。”
“那就来试试吧。”
放在他后颈上的手移开了。
狂风汹涌，身后树林叶片被吹出沙沙的声音，宿傩抬起了头，直视那沐浴在阳光之下，与在树荫阴影之中的他产生渭泾分明界限的少女。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身体上的疼痛像是被隐蔽了一样，他拾起地上的枝条往站在光辉下的少女冲去。
“咔——”
枝条被折断前恰好跃过松尾理子的眼前，随后竟直接被割裂出了无数快，随着风向，尘埃落入了她的眼中，扰乱了她一时的视线。
生理泪水从眼眶中凝聚滴落，溅落在宿傩的手中。
他想要抓住，但液体直接划过他的手心，很快消散在空气之中。
暴戾的情绪涌入心头，但大脑却越发的冷静。
宿傩趁着松尾理子失神恍惚的那一刻手中燃起了黯淡的火焰，像是孺慕的孩童一般要扑向抓住松尾理子。
“这可不行。”
手腕被抓住，火焰扭曲地左右摇晃然后骤地熄灭。
他被强制在空中转圈然后被甩到上空。
“以防万一，还是避开这篇林子吧，万一被人逮着要赔偿那可就麻烦了。”
话音刚落，他再一次被击飞，身体刺啦地倒在训练场上漂移了有三四米远。
“咳……你缺钱？”
抹去嘴角的血迹，宿傩再一次起身，近身战的同时加入了术式的使用。
起初异常生涩，但有松尾理子这个不会轻易挂掉的活靶子在，他对自身术式的使用很快就变得灵活且熟练起来。
“是哦，非常，非常缺。”
“哦。”
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才能够将她打败，让她惊异，说出赞誉的话。
“太冷漠了吧小六，这时候正确的回答应该是对少女承诺说，‘我长大后一定会赚到大把大把的钱给你’哦。太不解风情的话，小心以后没有女孩子要你。”
“无所谓。”
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所以，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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