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宗下使嫌弃应二爷
日落山头,深山野林向来晚得早,应戌适时睁开了眼,他收回金苍,神色坦然自若:“霁月道长站累了吗?不累的话,便去看点好东西吧。”
话音方落,他又作势要抱起宗霁,看这架势,并未打算松开他。
宗霁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眼神在说:“松开我,我自己会走。”
应戌却道:“我捆住的并非是霁月道长,而是你腰上的勾魂链,若是那些狞鬼发觉了勾魂将的靠近,它们必定会抱头鼠窜,好东西可就看不到了。”
宗霁怔住,只因死白鸡话出有理。
红面狞鬼不是普通厉鬼,若是贸然出现,指不定真会像他说的那样。
可也不用把嘴给堵住吧!
应戌道:“嘴堵上也是有好处的,毕竟你这张嘴,惯会伤我的心。”
宗霁:“……”
他很是熟络抱起了宗霁,脚底若柳叶扶风,轻轻一点,跳下了山头。
浮云暂避,星辰尽显。月色之下,黑白交织。
应戌要去的方向并非是村子,他抱着宗霁去了村子后方的那座山,若宗霁没看错,那是一座坟山。
不知是不是因为三月三这个特殊的日子,此处的坟山,比他在梨白山那时的坟山更萧索,阴气重重,气氛诡谲。
应戌并未将宗霁放下来,他抱着宗霁幽幽地道:“坟山阴气重,安乐国国门大开,冥界的冥官今日也会放松管束,世间还未身死之人的魂魄若想进入安乐国,大多都会选择从这些地方进去。苍世敖掌管冥界多年,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从梨白山开始,他就在打临沧海的主意。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眼下我们守在此处,若是他想做点什么手脚,也能通过国门结界看得一清二楚,我们在外看得见他,他却未必看得见我们,他多年不出冥界,我猜测并非是他不想出来,而是他根本出不来。”
如此一番话,令宗霁皱起了眉。死白鸡竟比他还了解冥界。
不过,他没法开口,只能静静听着。
应戌语气不容置否:“与我做个交易。”
宗霁愣愣看着他,心道:“做交易?能做什么交易?”
应戌低声道:“那十来只狞鬼我并不感兴趣,你若想要,我也可以替你解决它们。”
此言一出,宗霁震愕半晌,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泛起了笑意:“真的?”
应戌浅笑道:“霁月道长不信我?”
宗霁摇头不是,不摇头也不是。
应戌将他放在地上,二人贴得极近,只一个拳头的距离。
应戌微微垂首,手腕却并未离开宗霁的腰身,很是戏谑道:“我若是替霁月道长解决了那十多只狞鬼,霁月道长打算如何回报?要不以身相许吧,我当真欢喜你得很。”
宗霁:“……”
就知道这死白鸡没那么好说话,说的什么狗屁喜欢也阴阳怪气的。
“我要知道苍世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所以,雍都这一趟,我要与你同去。”应戌低低笑了一声,宗霁连拒绝都无法说出口,应戌便撤开身子,对着深山老林轻轻叹了口气。
他必须知道,苍世敖想对宗霁做什么,又为何要将渊齐雨龙魂来冥界的事瞒着他。
月色隐于浮云,不多时,坟山上鬼火四起,比梨白山的鬼火还通亮。
这片深山老林最为通亮之处便是结界处,应戌眯眼看着半山腰的一处亮得出奇的地方,道:“安乐国国门的结界开了。”
金苍能隐入二人身上的活气,国门开了,可应戌没动作。
宗霁纳闷,心道:“国门开了,你还杵在这里作甚,不是要去看好东西吗?”
应戌回道:“我又没说要进去,在此处看着就行了,难不成霁月道长的眼神不太好,要靠近一点才能看见?还是,你想我抱你上去?”
宗霁皱眉,表示拒绝。
应戌道:“离得近确实看得更清楚,但未必是好事,苍世敖的本事我并不完全知晓,更没有趁着三月三国门大开进过冥界,保险起见,还是留在此处守株待兔吧。”
他没趁着国门大开进入冥界的原因,一是,他不屑去冥界,二是,人界的鬼魂大多也肮脏不堪,他不屑与之同去。
宗霁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奈叹气。
不多时,此处坟山下有鬼魂逐渐在靠近,大多都是未身死之人的魂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更甚者,还有一些畜牲。他们想趁着这个日子前去安乐国游玩,而且身侧各有一团鬼火指引着他们前去安乐国,那些鬼魂绿的发光,比那鬼火还明亮几分。
他们纷纷跨进坟山,井然有序排着队,往山腰处的结界行去,深山野林因这些鬼魂的到来,“活气”不少,鬼魂边走还边聊着天。
一苗条男者道:“哎哟,听说安乐国里面的女鬼美不胜收,我得去尝尝鲜。”
他身旁的兄弟回他:“你可别醉倒在花丛里,最后忘了回阳间的时辰了!去年有个兄弟和我一同去安乐国,就没能回来,那尸体都臭在家中也无人知晓!”
苗条男者翻了个白眼:“你个乌鸦嘴,少说点会死啊?老子要是回不来,你得背锅啊!”
兄弟怒道:“嘿!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就是说一声,你却以为我在咒你,老子还不想跟你一排呢!你这穷酸样,想来也没积什么德,去了安乐国没阴德,老子看安乐国的女鬼谁他妈会伺候你!”他转头对着身后的妇人道,“阿婆,要不咱两换个位置吧?”
妇人凶狠道:“你他妈叫谁阿婆,老娘今年才不过三十,你这嘴真是贱得慌!”
兄弟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这眼睛不太好使,好妹妹。”
好妹妹好说话,她骄哼一声,与前头的男人换了位置。
苗条男子翻了个白眼,没打算再逞口舌之快。
忽然,一只狗横冲直撞扰乱了队伍,那狗还大叫着:“让路让路,今年老子一定要评选上安乐国的守门狗,去年的狗杂种抢了老子的活,害得老子没法在安乐国继续停留,今年老子要去和那狗杂种一较高下!只有老子这种灵犬,才最适合当安乐国的守门狗!”
不过,那狗没能叫嚣多久,一魁梧男人活生生按住了它,还用链子将它拴住,呵斥道:“狗也得给老子排队,懂吗?一只畜牲也敢抢在前头了?”
那狗被拴住,瞬间喘不过气,发紫的舌头挂在了嘴角,它白眼一翻,装死了。
魁梧男人一脚踢开了它,下一刻,那狗生龙活虎地又开始插队,魁梧男人气得不行,却不想再出手阻止,毕竟,他若是一出队伍,后来人居上,他只能排到最后去了。
安乐国游玩的时辰有限,谁也不愿意多浪费时间。
那狗一边跑一边叫着:“呸!老子在人界没人看得起,畜牲一条,去了冥界就不一样了,老子能当冥官,你们这些人都当不了,老子要是当了冥官,那些欺负过老子的杂种,等他们死后去了冥界,老子全都要报复回来!”
根本无人理会那狗的叫嚣,一只畜牲罢了,当了冥官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宗霁瞬间想起了他在安乐国欺负的那两只狗头冥官,指不定有一只就是这位狗兄嘴里骂着的那只狗。
他仍记得那日那两个狗官,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灵犬,却被安乐国用来当守门的,大材小用什么的。眼下,又看着这只狗想去当看门的,不知一年后,会不会也同安乐国里的狗官一个想法。
应戌忽然道:“想什么呢?”
宗霁怔住,应戌又道:“你方才,是在笑?”
宗霁疑惑:“有吗?那就有吧。”他轻轻点头。
应戌轻哼一声,看向排成长队的队伍,道:“那批狞鬼怎么还不上山?”
话音方落,应戌脸色微变:“来了。”
宗霁也打起了精神,果不其然,红面狞鬼的嘶吼声令人毛骨悚然,山上正排着队的魂魄听了去,全都惊慌失色。
“什么声音?”
“我哪知道啊,赶紧进安乐国啊!”
“好像是厉鬼的声音,这里有厉鬼!快跑!”
不知是谁喊出了厉鬼,漫山遍野的鬼魂被吓得没了秩序,全都往结界门口挤,不多时,结界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山下的红面狞鬼举着铁棒朝山上狂奔,每一只狞鬼都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好似饿了许久的饿狼,看见一点血肉便激发了狼性。
这些鬼魂于它们而言,确实是解馋的好东西,不止如此,还能助长修为。
宗霁面色大变,应戌却淡定道:“别急,等狞鬼靠近结界再动手。”
宗霁瞪着应戌:“还不松开我?”
应戌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将他揽入怀中后,低声道:“松嘴可以,松绑不行。”
他温热的手指抚上宗霁的脸颊,灵流涌动,下一刻,宗霁的喉间传来一股清凉感,惹得宗霁打了个寒战,他抬头怒视着应戌,嫌恶又戒备道:“离我远点。”
应戌眯着眼,俯视他,随即掐着宗霁的脸颊,凉凉地道:“我就说霁月道长这张嘴说不出好话罢,早知如此,连嘴也不松了。”
宗霁被掐着下巴,仍不落下风:“就算你此番是帮我办事,我也不会感激你,我并不想与你有过多的交集,你我趁早就此别过。”
很快,掐着宗霁下巴手突然用力,平静如水的眸子狂澜四起,令人不寒而栗,掐着下巴的手也冰冷许多。
暴虐诡异的表情显现在应戌脸上,仿若一头正要发狂的猛兽。
然而怀中的宗霁却视若无睹:“那些红面狞鬼我自己能处理,不必……”
未说出的话被应戌的行动打断,他竟奔向了山下正奔涌而上的红面狞鬼,余下宗霁在原地发呆。
他看不全山下的光景,只能看见那金色的光芒掩住了鬼火的光芒,抽打的声音不断,狞鬼痛叫的声音却一点没有发出。
宗霁不免担忧起来,这死白鸡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说了不要他管,还冲下去。
简直有病!
应戌面无表情处理狞鬼,手中的金苍却极为激进,好似在拿这群狞鬼出气。
山腰乱成一团的鬼魂也冷静下来,齐齐看向正在与狞鬼对拼的应戌,不消片刻,十多只狞鬼被他斩于金苍之下。
“操……那是哪里来的道长,一出招就灭了那么多只厉鬼!”
“管他是谁,赶紧给老子让路,老子要进安乐国享福!”
“挤什么挤,好好排队!”
众鬼魂又忙活着进安乐国了。
不过,才跨进结界的几缕鬼魂,下一瞬,全被一股强势的力量逼了出来。
随着这股力量的出现,金苍也松了绑,宗霁知道,死白鸡想让他看的好东西来了。
半山腰泛着幽幽绿光的结界处,一抹艳丽的红衣飘然显现,光华流转,显然是钻出了个女鬼,女鬼身着红嫁衣,姿容普通,身姿却曼妙得很,宗霁不免多看了两眼,总觉得这女鬼好似在哪里见过。
“剥皮女鬼。”应戌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身侧,“看来我的猜测不太准,苍世敖不是想趁乱塞东西进安乐国,而是想将东西通过安乐国国门,正大光明送出冥界,冥界今日管理松散,这种厉鬼逃出冥界,安乐国国主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宗霁一惊:“苍世敖竟没有将她送去十殿鬼王处!”
他上次将剥皮女鬼放到孽镜台上后,便匆忙前去安乐国清洗了身子,并未多加留意这只女鬼最终的去向。苍世敖再次将她放出来,究竟想做什么?
而且看她的行动,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仅仅两日,怎么可能恢复这么快?
定是苍世敖为这只女鬼疗伤了。
真是一个比一个疯!
剥皮女鬼这张脸是她死前的那张脸,她站在结界处,对着山腰下被打得喘不过气的狞鬼嚎叫,近乎喊破喉咙。那些狞鬼由她喂养三百年,眼下被打成这副模样,怎会不痛心。
整座坟山上的鬼火皆晃动起来,鬼魂也被怔住,浑然不知自己该作甚,那女鬼显然比狞鬼更为可怕。
宗霁手摸向腰侧,应戌的手也摸向了他的腰,抽勾魂链的手被应戌按住,他低声道:“让她走,你抓她没用,苍世敖仍会将她放出来,这只女鬼不过是苍世敖的一只诱饵罢了。”
宗霁怔住:“他究竟想做什么?”
应戌道:“上次在孽镜台,我看到了剥皮女鬼的过去,她死后没几日便化为了厉鬼,还连夜赶去出生地寻仇,一夜之间,整个村子的人全死在了她的爪子下,她还将那些尸体搬去山中喂养狞鬼,你可曾听说过哪只厉鬼一夜之间能有这般能耐?”
宗霁拧眉摇头,应戌道:“有其他力量助她化为了厉鬼。”
剥皮女鬼虽是苍世敖放出来的,可二人都知道,并非他动的手脚,苍世敖将她放出来,难不成是为了引出操控女鬼的那股力量?
苍世敖借着阴阳两界的厉鬼躁动,将剥皮女鬼放出来,安乐国国王以及冥界的冥官皆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只会以为是厉鬼趁着三月三阴气重,竭力冲破结界,逃出了冥界。
他行事这般畏首畏尾,难不成他知道那股力量是什么?宗霁想。
然而,没等他继续想下去,剥皮女鬼的利爪撕破了队伍,一只只鬼魂被她一分为二,须臾,碎裂的鬼魂又重组。女鬼逆着鬼潮冲下山腰,她没管地上躺着的狞鬼,只顾着逃离。
山腰上的鬼魂见女鬼逃了,争相恐后挤进安乐国。
应戌松开宗霁的手腕,道:“红面狞鬼是由剥皮女鬼饲养而来,安乐国国门大开,它们大抵是意识到剥皮女鬼未被扣押,因此在此处等着她。眼下她往雍都方向跑了,雍都那么大,苍世敖放出女鬼,省了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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