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不过是男朋友
期末表彰大会，庄时洲坐在学生的中间，听台上的老校长叽里呱啦地讲闭幕词。
老校长的讲话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他听了好多年，第一次觉得又臭又长。
好不容易挨到老校长讲完，一阵热烈的掌声后，学生们兴奋地背着装满寒假作业的书包离开。庄时洲刚要撤，又被几个老师团团围住恭喜他荣获“市优秀教师”。
磨磨蹭蹭了好一阵，庄时洲终于脱身。
他急匆匆地回办公室拿好东西出了校门。
校门外还有不少家长和学生，他一时间找不到熟悉的身影，正想拿手机发消息，一只手忽然拽住了他。
庄时洲下意识以为是姜玉生，转过身看到对方才反应过来不是。
拽着他的那只手的手心保养得光滑无比，和姜玉生的手相差甚远。
这只手的主人，庄时洲只见过一次，却对他印象深刻。
对方的打扮和上次截然不同，穿着毛绒绒的带兔耳朵帽子的外套，没化妆的脸上挂着一抹纯真的笑。
“帅哥，好久不见。”陈洛歪着头主动向庄时洲问好。
庄时洲没想过还会见到他，隔了几秒才抽出自己的手，同时轻微地点了下头：“好久不见。”
察觉到陈洛在朝他靠近，庄时洲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刚退到一半，陈洛又伸手拽住了他：“诶，别往后啊，上次我们还身子贴着身子呢，才多久你就这么怕我了？”
他说完，一整个人朝庄时洲贴了上去。
庄时洲没动，任由陈洛在离他不到几厘米的地方毫无顾忌地观察他的脸。
平静如水。
没有惊讶，没有厌恶，好像紧贴着他的不是上门找事的情敌，而是一个胡闹的小朋友。
陈洛觉得没意思，甚至有些恼火，他咬牙切齿道：“帅哥，你怎么跟个死人一样？”
觉得羞辱得不够，他又加了句：“你这样没劲的，能让姜玉生感兴趣多久？”
庄时洲眼眸轻抬，瞥了他一眼。
见他有了反应，陈洛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多不公平啊，当年大学里那么多人给姜玉生写几百字几千字的情书，没想到最后输给了我。可我却输给了一个毫无生气的活死人，凭什么？”
读高中时姜玉生的抽屉里就经常出现一沓又一沓的情书，那些情书既不好扔了也不好带回家，他干脆全部扔给庄时洲处置。
所有情书现在都还在庄时洲那里放着。
庄时洲听见陈洛这句话，关注点一歪，想起了那一沓沓情书，居然忍不住笑了。
他嘴角吟着笑意，缓缓开口：“所以？”
没气到对方，反倒被对方“耻笑”，陈洛咬牙切齿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刚跟姜玉生谈，陷在他的一举一动里，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他嗤笑一声，浑身上下充斥着上位者的气势，“别傻了好吗？他那个人我最了解，总喜欢把对别人的感激当成喜欢，骗了自己也骗了别人。早晚有一天，你和我是一个下场，你傲什么？”
庄时洲敛去了笑意，静静地盯着陈洛看。
陈洛也闭上嘴，期待庄时洲的暴怒。
他们说了有一会话了，家长和学生散去了不少，冬风得以放肆地往他们身上招呼。陈洛觉得冷，反手摸向兔耳朵帽子。
帽子没摸到，手顿在了半空中。
突然出现的姜玉生在庄时洲身后站定，抬手把自己的围巾挂在了庄时洲脖子上，接着熟练地绕了几圈，将围巾的一端从圈的中间穿了出来。
围好围巾，姜玉生走到庄时洲身侧，自然地从他手上接过沉甸甸的袋子：“我迟到了”
边说边垂下头，语气自责到让人不忍责骂。
目睹姜玉生一连串动作的陈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几分钟前的拔高气焰荡然无存。
“姜玉生。”他咬牙切齿地叫道。
姜玉生应声抬头，淡淡地瞥他一眼，用眼神回应道：你有事吗？
庄时洲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对姜玉生道：“你回避一下。”
姜玉生迷惑地看向他：？？？
几番犹豫后，他还是乖乖走远了点。
见他走远，庄时洲忽地抬手抓住陈洛的帽子，干脆利落地盖在陈洛头上，还妥帖地压了压兔耳朵。
不远处的姜玉生喉头一紧：嗯？？？？？？？？？
陈洛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磨起了后槽牙，觉得庄时洲实在是羞辱人的好手。
“风大，”庄时洲淡淡道，“长话短说。”
他语气平淡像白开水：“你说的话，有一点我不同意。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一是他父母，二是我。从大三到现在，你们不过三年，你知道我认识他多少年？”
陈洛不知道，因为姜玉生没怎么提过庄时洲，他一直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姜玉生从前就认识的邻居，现在趁虚而入成了男朋友而已。
所以他挑了挑眉，静静等待庄时洲说答案。
庄时洲：“十七年。三年和十七年，陈洛，你说你最了解他，不合适。”
是不合适，好笑又不合适。
陈洛被“十七年”三个字激得呆在了原地，过了很久才僵硬地抬起手，伸进他的外套口袋里，从里面掏出来了一张卡。
他把那张卡递给庄时洲，语气竟然有些哽咽：“这样的话，我给他这个也不合适了。二十九万四千八百八十二，一分不少，谁也不欠谁了。”
庄时洲没接。
“拿回去吧，”他很浅地笑了下，温声道，“他确实让你浪费了感情和时间，你拿这些理所应当。我代他跟你说声抱歉，祝你遇到对的人。”
陈洛红着眼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去。
——
庄时洲有些累了。
姜玉生走过来，揽过他的手：“走吧，别错过发车了。”
庄时洲“嗯”了声，他望着陈洛离去的背影，对姜玉生说了句：“他眼睛挺亮。”
他的意思是这么亮的眼睛的主人本质上是个好孩子，姜玉生会错了意，猛地紧紧扣住了他的手：“哪里亮？有我亮？哥，你变心这么快的？”
庄时洲：“”
到底谁才是被前情敌找上门的那个。
——
光秃秃的树枝由慢到快急速往后退去，身子轻微震动两下后，火车驶离了站台。天空没有云，灰蒙蒙的，尘土在空中飞扬，很有几分下雪的样子。
庄时洲上次离市是很久前了，去临市听讲座，坐大巴车去的，身边坐着同校的老师。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景色枯燥无味，被紧握着的右手反而更让他在意。
“哥，喝水吗？”“饿不饿？”“热不热，外套要不脱下来给我吧？”
姜玉生五分钟一个问题，个个不重样。庄时洲任他摆布，递什么吃什么，不热也脱了外套递过去。
姜玉生接过外套，搭在自己的腿上：“下车估计还得脱件毛衣，座江的冬天暖得很。”
庄时洲侧着身子倚在靠背上，毛衣领裹着纤细的脖颈，他脸上挂着笑问：“是吗？”
他最近笑得频繁，但姜玉生总百看不厌。那张偶尔有几分病色的脸挂笑时，就像冰雪融化的初春里绽放的桃花。
姜玉生低下头，耳根微微发烫：“嗯，很暖很暖。”
没一会，有东西抵上他的肩。
姜玉生侧过头，看见闭目凝神的庄时洲的侧脸。
准确来说是侧脸上方，头发挡住了额头，眼皮盖住了双眼，睫毛自然下垂。
姜玉生那原本只是微烫的耳朵变得滚烫。
他好恨，恨自己没出息。
没出息到比三岁的小孩子还好拿捏。
——
火车从烈日当空开到日光浅浅，庄时洲也半梦半醒地睡了很久。
一个梦都没做，所以当姜玉生拍他时，他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行李只有两个行李箱，姜玉生把着大的那个，对庄时洲小声道：“哥，下车吧，转飞机了。”
庄时洲默默拉过另一个行李箱，跟在姜玉生身侧下了车。
上了飞机就没睡意了，庄时洲盯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正值黄昏时分，天空被渲染成了浓烈而震撼的橙红色，厚厚的云层在下方翻滚。遥远的边际，小小的太阳闪射出最后的光芒，耀眼异常。
这种景色很快消失，随着四周光线变暗，明月当空。
座江和姜玉生说得一样，冬天也是暖的，很多人只穿着长袖长裤和一件外套。车水马龙的道路两旁，不少树叶只是变成了淡黄色，并没有落下。
下飞机后用手机打车，不到一分钟就坐上了的士。的士在灯红酒绿的柏油路上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停在了一个普通小区的门口。
这么快节奏的生活，庄时洲也很久没经历过了。
进小区刷卡走自动门，保安从保安亭里探出头了，高喊了一声：“姜先生，好久没见你了！”
姜玉生：“是啊。”
保安瞥见姜玉生旁边的庄时洲：“你又带朋友回来啊？”
姜玉生拉着庄时洲进小区，又大声回了句“是啊”，随后用只有庄时洲听得见的声音接着回了六个字：“不过是男朋友。”
随后，他又在暗处捏了捏庄时洲的小拇指。
庄时洲面不改色。
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玉生大失所望，直到进电梯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跟庄时洲保持着距离。
电梯上升的速度很慢，龟爬似的。
当它攀到十五楼发出“叮”的一声时，庄时洲倏地握住了姜玉生的手腕。
他拉着姜玉生的手微微发颤，，做贼似的问道：“男朋友？”
姜玉生：“啊。”对。
他哥反射弧好像有亿点点长。
姜玉生正打算吐槽，耳边响起了两道声音：“你们终于到啦！！！”
电梯里的两个人同时转头，与早早等待在电梯门口的两位长辈尴尬对视。
庄时洲像被烫到一样地火速收回了握着姜玉生手腕的手。
然而为时已晚，看清电梯里什么状况的姜父和姜母双双顿在了原地。
一时间，空气有些凝固。
这时，姜玉生做了个出乎庄时洲意料的动作。
他拉起了庄时洲的手，十指相扣。
“爸，妈。”姜玉生大方一笑，“我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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