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一起睡
上午的课结束后，刚来学校的实习生李阙兮红着脸邀请庄时洲一起吃饭，他婉言谢绝了。
其他老师纷纷笑他不解风情，说人家小李刚从大学毕业不久，年轻靓丽，怎么还拒绝了。
庄时洲只好说家里还有弟弟等着他照顾，把桌面收拾干净就干脆离开，让还眼巴巴望着他的李阙兮一阵失落。
没想到一语成谶。
庄时洲回到家，发现家里静得可怕，桌上的小纸条还安安静静呆在那，早餐更是原封不动地摆在一旁。
他眼皮轻跳，直接进了房间。
姜玉生仍躺在床上，宽大的厚棉被被他当作睡袋卷在了身上，脑袋埋在里面，只留下一撮黑毛露在棉被外。
庄时洲试图把被子往下拉，发现拉不动，只好喊道：“玉生，醒醒。”
无人回应。
“玉生？”
还是没有回应。
他正准备叫第三声时，姜玉生终于把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并往下压了压棉被，露出了迷离的双眼。
庄时洲伸出手打算把人从床上拉起来，结果刚碰到对方的手就一惊，发现烫得惊人。
好像发烧了。
看这样子可能已经烧了一上午，庄时洲懊恼得不行，心想怎么早上没发现呢。
当务之急是去看医生。庄时洲把姜玉生从床上拉了起来，想伸手去拿床头的围巾给他围上，手却被姜玉生拽住动弹不得。
他只好换了只手拿，并单手给姜玉生围上了围巾，围得不是很好，松松垮垮的。
坐公交车去医院的路上，姜玉生一直握着庄时洲的手不肯放，人也不老实地扭来扭去，一直喊：“哥，我难受。”
庄时洲没法，只能轻声细语地哄了他一路。
下车的时候，一旁的大叔好笑地说道：“小伙子，我哄老婆都没你哄朋友耐心嘞。”
庄时洲：“……”叔叔您好像还挺自豪？
进医院、挂号、量体温，高烧396°，得输液。
寒冬来临，感冒发烧的人暴增，医院里人满为患。他们好不容易在最边上找到可以输液的位置，周围却没有多的空位。庄时洲只好让姜玉生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
姜玉生一只手输液，另一只手仍紧紧扣着他的手，头靠在他腰上，时不时难受了还要蹭一蹭。
大概是他们这幅样子太奇怪，旁边坐着的一个女孩子侧首看了他们好几次。
庄时洲低头假装看不见。
怀里的人一头浓密的黑发，遮住了脸的一部分，从他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颚线。
不知不觉间，男孩已经褪去稚气，相貌逐渐变得成熟，成长为了一个男人了。
这样想的话，有了喜欢的人瞒着也正常吧。又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
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落，速度极慢，让人觉得好像永远也滴不完，瓶子却在不知不觉间空了。
既像感情，又像时间。
——
输完两大瓶药液，姜玉生的体温恢复正常，医生又给开了点杂七杂八的药才放他们离开。
出了医院，天边剩下一抹残阳，大街上只有几个行人，冷冽的寒风卷起大衣的衣摆，直往人身上撞。
庄时洲转头，看到姜玉生的围巾挂在肩上就快滑下去了。他正想帮忙理理，姜玉生就自己抬手绑得整整齐齐，模样要比他绑的好得多。
他刚抬起来的手默默放了回去。
“哥，”姜玉生看着他很是愧疚地说，“今天耽误你工作了。”
“我是哥哥，照顾你是应该的。”
庄时洲望着远方，语气很平淡，脸上也没什么情绪。他头发略长，迎风飞舞，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他暴露在寒风中的修长脖颈。
姜玉生觉得他哥好像心情不太好。
于是他伸出手，拽了拽庄时洲的衣摆：“哥，你生气了？”
“没有。”语气更淡了。
“明明就有啊，”他站到了庄时洲面前，“你都不正眼瞧我。”
庄时洲看了他一眼：“真的没有，我就是有点冷，不舒服。”
姜玉生这才注意到庄时洲脖子上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就那么任冷风吹来吹去。
“冷你怎么不早说，”他把自己的围巾解开套到了庄时洲脖子上，“我可热了，你快系上。”
系到一半，公交车来了。不好让司机等着，他就让庄时洲自己到了车上再系。
上了车发现那个大叔又跟他们坐一趟车，看到他们，笑了两声：“这么有缘分，又碰到啦。”
姜玉生来的时候神志不清，完全没注意到他，就问道：“叔叔，我们见过吗？”
“嘿，中午才见过呢，”大叔乐呵呵地说，“那会你烧得不轻，你朋友一直在安慰你。”
姜玉生：“这不是我朋友，是我哥。”
“哥哥？瞧着不是很像啊，感觉更像弟弟。”
“哈哈，我也觉得我哥瞧着特年轻，其实他都二十七了。”
姜玉生和大叔都是自来熟，很快就聊在了一起。庄时洲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聊，偶尔和姜玉生对视上，也只是浅浅一笑。
那条围巾被端端正正摆在了他的腿上，上面是一大袋药物。
——
晚上十一点，他盯着姜玉生吃了药，准备回房间睡觉，被姜玉生一把拽住：“哥，问你个事。”
他点点头：“嗯。”
姜玉生咽了口唾沫，喉结随之滚动，看起来有些紧张：“我……睡觉说梦话吗？”
庄时洲：“……不说，怎么了？”
“那我能跟你一起睡吗？”姜玉生语出惊人。
听到这句话，庄时洲微微蹙眉，细长的睫毛颤了一下，掩饰住他黑眸下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昨晚把衣柜看成了人，”姜玉生的理由充分，“再睡那个房间我害怕。”
几分钟后，他如愿以偿躺在了庄时洲的床上。
“哥，要不你过来点吧？”他伸出手戳了戳庄时洲的脊背，“中间太空，我怪冷的。”
闻言，庄时洲往中间挪动了一点。
“再近点。”姜玉生道。
又一点。
“要不再近点？”
还是一点。
姜玉生快被气笑了，他主动往中间挪了挪：“哥，我不吃人。以前也没少一起睡，难不成太久没见你嫌弃我？”
片刻，庄时洲挪动身子把中间的空隙给填上了，像是在证明自己不嫌弃又像是在自暴自弃。
“乖乖睡了，别闹。”他背着身子说道。
“嗯。”
熄灯，睡觉，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中。
身后躺着个人，睡眠一向很好的庄时洲难得失眠了。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和面前的墙壁干瞪眼了有半个多小时，耳边忽然传来了声音。
“哥？”
庄时洲：“……”好弟弟，哥哥真的经不起你这么吓。
见他没吱声，姜玉生叹了口气，过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我好像只有你了。”
听到这句话，庄时洲的心猛的一缩。
他感觉到姜玉生把头抵到了他的背上，似乎还吸了两下鼻涕，听着很是委屈。
如果不是理智在强撑，他差点就转身了。
但是不能，这个时候转身，让姜玉生从小到大就特别爱惜的那点面子往哪搁。
身后的人讲完话就没了声，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逐渐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庄时洲这才慢慢地翻身，隔着两床棉被的距离静静地看了会姜玉生的睡颜。
很乖，很安静，很好看。
怀着心疼，他对姜玉生说道：“哥哥会永远陪着你的。”
——
连着好几晚姜玉生都来蹭床，庄时洲白天忙着上课晚上忙着备课，到最后睡觉竟然成了他们一天中最亲密的时光。
那天想要和庄时洲一起吃饭的李阙兮刚从大学毕业，身上有着股小姑娘的倔劲，那之后又坚持不懈地邀请了好几次。他怕老是拒绝会让小姑娘太难堪，只好同意简单吃一顿。
小姑娘可能对“简单”这个词有些误解，带着他去了一家新开的火锅店，点了份鸳鸯锅和一大堆配菜，服务员记了满满两页单子。
隔着火锅上空的片片白雾，李阙兮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切意图都不加掩饰地表现在了脸上。
打来学校的第一天她就注意到了庄时洲，长相优越，待人礼貌周到，和周围的女老师都保持着友好距离，简直是男朋友的不二人选。
特别是有一次她经期到了，痛得倒在桌子上直冒冷汗，是他第一时间递了一杯温度刚好的热水到她面前，温和地说道：“先喝了这个缓缓，你有药吗？没有我去买点。”
李阙兮也是在情场上身经百战的人了，但在那一刻，她完全不知所措，眼里只有庄时洲那双满是关怀的黑眸。
烟雾缭绕之下，李阙兮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她对他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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