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长久的沉默无声表达着两人截然相反的目的，过了一会，温茗实在不放心把苏梅自己放在病房里，终于选择了妥协。
“行，最多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之后无论情况如何，你都必须回去学习。”
池碌默默将人松开，拿过还放在旁边的保温壶，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不说话便是抗拒，走出水房后，她立刻甩开他的手。
“一个周，不同意的话，现在就离开。”
池碌停下脚步回身看她，神情已经相当阴沉，“你非要这样吗。”
温茗没有半点犹豫，“非要这样。”
“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我能理解，但我明明已经知道了你还非要逼我走，你觉得你在这边经历这种事情，我就算回去还能学得进去吗？”
“为什么学不进去？你的世界里就只有我吗？想想你的父母，他们好不容易看到自己儿子开始用功上进，你觉得他们希望看到你因为一个外人而前功尽弃吗？”
池碌瞪大了眼睛，似乎已经想竭力朝着她嘶吼，却顾忌着仍身处医院，只能拼命压着自己的音量，“外人？你就是这样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他的语气好像很受伤，温茗捏了两下眉心，不自觉已经软了态度，“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有些事你不能只凭着自己的喜恶去做，明知这样会产生不好的后果，就不要一意孤行。”
“学业重要，所以我必须将学业当成我做每一个选择的首选，所以我就要明知道你在这边孤单的承受着一切，还要把你自己扔下，然后去追求你口中的、那些更美好的前途吗？”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温茗，你的那些狗屁约定到底是真的那么想还是单纯在敷衍我？你真的有把我当成可能陪你一辈子的那个人吗？”
这场谈话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温茗单手捂住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压下自己的情绪后，才挪开手看着他，“我现在真的没有精力跟你掰扯这些，如果你觉得我对你不够上心，觉得失望觉得伤心，你可以选择中止我们的约定，”
池碌张了张嘴巴，满眼的不敢置信。
“你什么意思？把老子玩腻了是吗？”
温茗垂下眼不再看他，“池碌，我们之间的决定权在你手里，你可以对我们这段关系做出任何裁决，我都会支持的。”
“温……”
“现在，我必须去看我妈妈了，我真的不知道还能陪她多久，所以可以让我过去了吗。”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池碌就算再没脸没皮也不会再继续缠着她。
他抿紧了唇，任由手里的保温壶被拿走，静静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却只能徒劳攥紧手掌，肩膀瞬间卸了一股气，颓然垂下。
温茗无所谓的态度让他第一次怀疑，他一直视若珍宝的情感对于她来说是否真的那么不值一提，是不是在她眼里，他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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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闹得如此僵硬，池碌也不敢再进病房，生怕再对上她的又冷又不耐烦的脸色，只能在病房外坐了一整晚，默默守着她。
天光大亮时，病房内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池碌立马惊醒，慌里慌张朝着前边的拐角窜过去，缓了一会激烈跳动的心脏后，才小心翼翼探出头来朝着病房的方向看去。
苏梅的身体真是糟糕到了一定的程度，本来是标准剂量的麻药却让她昏昏沉沉睡了小半个下午加一晚上，今天早上六点多才悠悠转醒。
人一醒过来就开始嚷嚷着饿了，温茗给她倒了杯温水让她先润润唇，出门去买早饭。
池碌看着人从病房出来，然后匆匆离开，从始至终都表现的无比正常，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会为两人的争吵感到烦恼。
池碌咬咬牙，心里的火已经窜的三尺高，真是恨不得立刻把人抓到角落里好好质问一通，他明明能感觉到她是喜欢他是在为他担心，为什么非要这么冷漠的对待他，非要用这种方式把他赶走。
转念一想，既然她都能狠下心这样对他，他干脆也狠下心遂了她的愿，就离开这，让她自己去承受一切算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本能的按了下去。
不行。
只要一想到她妈妈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失神望着手术室大门，他的心就忍不住一阵阵揪痛。
池碌终于意识到自己真是栽的彻彻底底，却只能无奈的骂了一声，
就这样在病房外悄无声息的陪了她一天，晚上的时候，池妈妈终于接到培训机构的消息，立刻连环夺命call找上了池碌。
“你现在在哪？”池妈妈的声音难得带了点气急败坏，“我不管你在哪，立刻给我回家！你要是今晚上不回来，以后也永远别回来了！”
“妈，我在医院。”池碌背靠着墙，疲惫的回答道。
池妈妈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去医院？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是您未来儿媳妇，她……”池碌刚想将这边的情况跟池妈妈说，忽然意识到，这是属于温茗自己的隐私。
他不知道温茗是否介意他将这件事跟其他人分享，哪怕这个其他人是他的家人，他也不想随随便便就泄露。
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哎呀您就别细问了，反正就是她这边出了点事，我实在不放心她自己在这边，所以就跑回来了。”
手机对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让池碌心里更难受了，低垂着头，颓然道：“您要是想骂我就骂吧，反正我已经被教育过一次了，也不差您这两句。”
“你被骂了？”意外的，池妈妈对这句话更感兴趣，甚至自动进行了关键词替换，“是那个你喜欢的小姑娘骂你了？为什么？怎么说的？”
要知道，池碌从叛逆期就开始展现出别具一格的强硬，不管在在外面从来一副谁都不服的桀骜模样，谁要是敢教育他两句，保管龇着牙就要冲过去跟人家打架。
池远兴不知道为了这事给人家家长陪了多少笑脸，但他们那个时候怕伤害到池碌脆弱的自尊心，所以一直很温和的跟他讲道理。
好在家里长辈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的，渐渐地也就有所收敛，不再天天在外面惹事了。
但他骨子里那点不服管的基因可是谁都拿不走的，池妈妈清楚，这点池碌随她，她自己这么大年纪都还没改好呢，也就不指望池碌能改了。
原以为他这一辈子就都得跟头无主的倔驴一样独自生活，没想到还真有能让他听话的人出现。
“也不是骂，”池碌不太满意池妈妈私自替换的词，板着脸纠正，“是教育，她跟我说我不应该一意孤行回来陪她，说我应该多考虑一下父母和自己的前途。”
原本还等着嘲笑他一番的池妈妈听了这话后，彻底收起了玩闹的神色。
“找着一个这么明事理的女朋友，怎么还这么低落。”池妈妈其实还挺了解自己儿子的，“你觉得她处理这些事的时候下意识的选择不是让你跟她分担，反而一直把你推开、让你走自己的路，这是不喜欢你，下意识排斥你走进她生活的表现？”
池碌支支吾吾的，“也……也不是，我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难受。”
“那就是你觉得她太过冷静太过理智，不像你恋爱脑上头没救了，所以觉得她没那么喜欢你，随时都能抽身？”池妈妈一边帮池碌分析着他的情况，一边还不忘挤兑他几句。
“唔。”池碌挠了挠眉骨，“差、差不不多吧。”
池妈妈不耐的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傻，脑子缺根弦是不是？”
池碌觉得挺无语的，“妈！你要没话说就挂了，没心情听你挤兑我。”
这一句话反而让池妈妈下了定论，“确实是傻，她一直站在你的角度考虑你的家庭、你的未来、你的一切一切，那你有没有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我怎么没有，我担心她自己慌乱崩溃，就想陪着她一起解决，可她好像不喜欢我待在她旁边，宁愿说狠话伤我心都要逼我离开。”池碌的声音格外委屈。
“表面上看你在担心她帮助她，但你的方式给她带来了更多的压力和焦虑。”池妈妈毕竟是过来人，很轻易就能明白二人之间存在的问题，“你们现在还是感情浓烈的时候，头脑一热做出什么决定都不稀奇，但如果你高考一再失利甚至导致你以后的工作社交方方面面都不顺心，你会不会回过头来懊恼甚至责怪自己今天做出的选择，进而连她也一起怨恨了。”
“我不会！”池碌快气炸了，“妈你什么意思，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人吗！”
“呵，人是会变的，你看你蒲叔叔当初爱他老婆爱到都要给她下跪了，最后不还是出轨了？”
池碌不屑地嗤了一声，“蒲军盛就是个垃圾，活该他最后搞到妻离子散。我跟他那种人又不一样。”
池妈妈无奈，说到底，他现在还是小孩子一样的思维。
“谁能替未来的事担保？”
“你现在对她这样全心全意的好，为了她不惜放弃艺考集训，她很容易就会沦陷在你对她的爱意之中。但爱是很容易淡的，如果有一天你开始因为往日的事情责难她，她受到的伤害会比现在多一千倍一万倍。”
池妈妈将一切都拆开了揉碎了讲给他听，最后只轻轻问了一句：
“你觉得现在的你、根本没有站在她的角度忧她所忧的你、遇到事情不会仔细思考只会闹小脾气的你，值得她去做这样一场豪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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