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冰解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恶补之后,临城一中的期末考试如约而至,在考试的前一晚,补课老师临走时,拍着江茂的肩膀说:“你要是没进前20,我把你妈妈付的补课费全数退回。”
对于这样的特别关照,江茂回道:“林老师,这话您怎么只对我说呀?不还有一个人的嘛。”
至于这个人是谁,林老师只呵呵一笑,“你考好自己的就行了。”
最后成绩出来,江茂稳坐第20名,他心里有些许失落,只要再努努力,说不定林老师退回来的钱就可以让自己痛快玩一场了。
他看着后面黑板上贴的排名表,从自己的名字往前,一个一个查去。还没看完,旁边林澄拿手肘碰他,“江茂,你姐这次不得了哎,竟然考了全班第五。”
像是一个还未拆开礼物包装,却被突然告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一样,被剧透一脸的江茂,恶狠狠地说道:“我自己不会看啊,用你说?”
“你们两个不是一起补的课么,这差距有点大呀,你说你,”林澄揶揄道,还未等他说完,江茂打断道:“那也好过某人,我看看啊,”其实林澄也就在他后面几名的位置,江茂却夸张地在成绩表上绕了一圈,又用惊讶的语气说道:“啊,找到了,您老在那里,我说林澄,你不是也请了家教么,上次你多少来着,这回你看你。还好意思说我,兄弟,革命尚未成功啊。”
偷鸡不成反倒失把米,本来想嘲笑江茂一番,没想到自己老底被揭个穿。以前在30开外徘徊的他,现在依旧30开外的成绩。
难道他真的没有学习的天分吗?!他现在情绪复杂到无语凝捏,就差45度仰望天空默默流泪了。再这么下去,他迟早要被自家老爹打包送到国外,过他老哥一样快活的生活,这样一想,有个不错的退路,心情也不是那么沉重了。
学习嘛,成绩嘛,高考嘛,从来不是一条走到黑的路,于他,学不好又不是没有退路。
可是对于有些人,高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是一生当中唯一一次可以公平竞争,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们没有门路,没有背景,没有所谓的退路,他们有的也只有勇往直前的魄力,披荆斩棘直到最后审判的时刻降临。
这万千大众中,就包含令思灼,张艳玲这样的学生。
对于这次成绩,令思灼还是比较满意的,她的付出总算有了不错的回报。
最后一节课上,刘清扬也对这次进步比较大的学生表扬了一番,最后还选出进步最大的令思灼,上讲台给同学们讲了一些自己平时常用的学习方法,和一些学习心得。
等到放学铃一响,詹铭铭和张艳玲不约而同地朝她竖起大拇指,“灼灼,你就往台上一站,那个范儿就出来了。”
“对对,就是那个气场,特别能镇得住场子,要是我双腿都要打架了,说话都结巴。”一旁的张艳玲附和道。
三人正在说笑,一旁走过的刘明艳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这哈巴狗就喜欢巴巴地往人眼前凑。”
旁边的谭珊珊嘻嘻一笑,“不会巴结的狗,怎么叫哈巴狗呢。”
本来还高兴聊天的詹铭铭听着他们含沙射影的讥讽,顿时脾气就火爆了起来,“刘明艳,谭珊珊,哈巴狗说谁呢?!”
詹珊珊拉过前面的座椅,仍旧笑嘻着脸说道:“哈巴狗说你呢,怎么着。”
令思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上前拉了詹铭铭,“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人都承认了,哈巴狗说你呢。”
听了令思灼的话,詹铭铭顿时反应过来,笑得前俯后仰,“是啊,是啊,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上杆子说自己是哈巴狗,前所未有,闻所未闻,你说好笑不好笑。”
被反将一局的两人,俩人脸上五彩纷呈,刘明艳斜了一眼旁边多管闲事的令思灼说道:“以为自己上台演了个讲就了不起了,小人得志。”
“可惜有的人,连上台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说这样的话怕不是嫉妒心在作祟吧。”令思灼知道她们的为人,你哪怕显出一分的退意,她们便会想着法子骑在你头上撒野。
“哼,谁稀罕,也只有你把它当成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也是,说不定这成绩也是打小抄抄来的,可不得好好珍惜一下。”刘明艳扭头朝令思灼看去,不怀好意地说道:“下次再上去,说不定就是要做典型了,你说惨不惨?”
跟在两人身后的,大多也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听到刘明艳的议论也都窃窃私语起来。
倒是江茂的出现,打破了女生之间对立的僵局,“刘明艳,有空在这儿说三道四,还不如多看看自己的成绩。你说她的成绩是作弊得来的,你倒是也抄一个第五名出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站在他一旁的林澄借机说道:“就是,就是,这次五校联考,你去问问能作弊不被抓的有几个?就你一张嘴在这儿巴儿巴儿地说个不停,堪比造粪机。”他说完,还往旁边退了几步,好像真的被刘明艳身上的恶臭熏到了一般,甚至还夸张地用手捂了鼻子。
女生之间的矛盾,男生从来没有插手的道理,江茂这样出其不意地站队,不由得让其他同学对他和令思灼的关系多了几分好奇。
江茂也不顾众人的打量,径直朝令思灼走去,伸手提了她桌子上的书包,朝着还一脸呆愣的令思灼说道:“还不走?”
还没反应过来的令思灼被她前面的詹铭铭轻轻推了一把,这才哦了一声,也不顾其他人的反应,紧跟在江茂身后出了教室。
虽然现在她和江茂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也都局限于私下里,到了学校,他们还是维持着之前的那样,俩人也鲜少说话。令思灼知道他介意,也不戳破,就这么互不干涉地过着校园生活,像今天这样还是头次。
留在教室的众人这才放了声地讨论起来。
“我就说他们两个肯定有什么关系。”
“是啊,之前我还老看见他们两个一起上下学。”
“有一次周末,还见他们一起在商场买衣服呢。”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只是没有一个知晓真相的,最后还是徐佩站了起来,冷声说道:“谁说他们是那种关系了?”
旁边的人继续问道:“那你说他们是哪种关系?”
徐佩收拾了东西,装进书包,再不做声,也出了教室。
从夜色事件之后,江茂就成了令思灼的体力担当,一方面是迫于陶玲的压力,不过更多的则是出于他的自愿。他现在正逐渐变成江城口中那个保护令思灼的存在。
看着前排并肩而走的江茂和林澄,令思灼快走两步,“你们不等徐佩了吗?”
林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用管她,哎,我说江茂,你刚才干嘛不坦白你和灼灼是亲戚关系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面对林澄的质疑,江茂别过头没好气地说:“你管得着吗?”手里的书包向前砸去,却被林澄稳稳接住,“灼灼看见没,这臭脾气,也就你能受得了。”
三人在校门口分开,到了车站刚好赶上班车,现在已经到了十二月下旬,看着车窗外倒退的人行树,虽然光秃秃的一片也着实没有什么可看的。两人刚下了车,天上便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这是令思灼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下雪。
她转头兴奋地朝江茂说,“江茂,快看下雪了,你看,”她把手掌摊开,飘落的雪花一落进她的手掌就消融成了晶莹的小水珠,本来还温热的手心一阵清凉,“这真的是雪。”
少女纤长的睫毛上挂了一片早已变成细小水珠的雪花,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江茂想起很早之前的那个夜晚,她站在走廊拐角,角落细碎的灯光散落进她的眼睛,像漫天璀璨的星河,让人沉溺。
江茂掩着嘴干咳了两声,嘟囔了一声:“你个土包子,不就是雪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雪,在北方也挺好的,虽然冷了点,但是有暖气,不像川江,一到冬天又冷又湿。”听见她提起川江,也许是江茂看花了眼,令思灼神情有一瞬的落寞,只是再眨眼,她又自顾自说起话来。
近来他们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主要是他不再口出恶言,这场由他单方面挑起的战争也随之化为乌有。
虽然江茂现在仍旧称呼她的全名,虽然偶尔还是会叫她土包子,但是令思灼知道,江茂对她的恶意已经没有了。
“过完年,下学期,我们就要分文理班了。”两人并排走着,江茂突然问起她之后的打算,不过他似乎又觉得这样的提问有点多此一举,又补充道:“你肯定选理科吧?”
“难道你不是?”对于有些事,她总是能抓到问题的本质,看到江茂没有反驳,令思灼有点意外,又重复了一句:“你要选文科?”
“你也看到了,数学不是我的强项。”否则也不会一直徘徊在中等水平。
转念一想,人各有选择,以后的发展谁又能知道多少呢?
“那小姨呢?你有跟她说过吗?”
“你也知道我妈,从来不干涉我的选择,如果到时候成绩不理想,出国也不是不可能。”
令思灼嗯了一声,脚下的一颗石子被她飞踢进旁边的冬青树丛里,“那林澄呢?也要选文吗?”
少年低笑一声:“我们是好兄弟,但也不是什么都要一起的啊,况且这还决定着后半生的就业方向。”
“说的也是,”两人说了一会儿,令思灼才反应过来,“一中这么早就分文理了吗?”她们那里要到高二才会分。
江茂抬手替她扫去头发上的水珠,这样突如其来的亲昵感倒是让令思灼有点不适,还是平时凶巴巴的样子比较顺眼。
“要不然怎么叫一中呢。”
两人说着就到了家门口,路过中间庭院看见露天车库多了辆车,他们还以为是有人来做客,谁知一推门,竟看到江城坐在沙发上看书。
看到他们两个前后脚进门,江城眼中也多了几分欣慰,笑着冲他们招手,“灼灼,江茂放学回来了?”
江茂见桌上摆着丰盛的晚餐,打趣道“我妈也太偏心了,只要你一回家,伙食立马就上升了一个档次。”
正准备去厨房帮忙的令思灼,见陶玲端了菜出来,恰巧听见江茂的小报告,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小子,平时我亏待你了?吃顿好的你还有意见了。”
江茂吃痛,却咧着嘴傻笑起来,上次令思灼出事他匆匆回来一趟,这一转眼也有一个月没见了。江城也没有冷落了令思灼,饭桌上频频问起她的学习生活,在得知这次考试进步不少,当下提议趁着明天休息,要给两人点奖励,不管什么随他们挑。
江茂倒是不客气,当场就要了自己心仪已久的游戏机,陶玲白他一眼,“你就是沾灼灼的光,你说你们同一个老师教的,家教也是一样的,你还不害臊。”
母子两人少不了又绊了会儿嘴,再这么说下去恐怕这顿饭又要不欢而散了,令思灼赶忙圆场道:“我想要个相机。”
还在和陶玲争论的江茂听到,打趣道:“妈,也许我和令思灼的差距就是因为,我少了一台相机。”
陶玲无语,白眼要翻上天。
令思灼在楼下陪他们说了会儿话,便自觉回了房间,把时间留给他们一家人。她知道江城是从川江回来的,也知道他去是为了自己的抚养权,但是有江茂在,她不方便问,也知道江城肯定不方便说。
她照例又给陶媛写了信,天气冷了,她用陶玲平时给的零花钱给陶媛买了件新衣服。虽然陶媛回信说小姨都有给她安排,让她在外面好好学习,不要经常惦记她,更别浪费时间给她写信。
可是这一切在令思灼来说她并不觉得是无意义的事情。
等改完试卷上的错题,她又预习了接下来的知识,书桌上是林老师之前给她找的高一下学期的数理化课本,他想让令思灼提前接触一下新知识,对以后的学习也有帮助。
现在的她不仅要温习之前学的,还要连带着预习一些以后要学的知识,她把不懂的知识点圈起来,等下次家教课林老师再解答。
她正埋头做题,听见门外陶玲的敲门声,果不其然,江城也在。两人进屋,江城先开了腔:“你妈妈很关系你的学习,希望你在这里能不要受她影响,过上新的生活。还有,关于你的抚养权,也是我提前回来的原因,这两天,我和你小姨要一同去川江一趟,到时候有什么新的进展,我们再回来告诉你。”
令思灼听完,大抵能猜出江城这一趟其实是不顺利的,不过能知道陶媛的近况,已经是莫大的欣慰了。她点点头:“姨夫,我会好好地,您和小姨不用担心我,这件事真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时间又过了十二点,左右明天周末休息,晚点睡也没有多大关系。令思灼掏出书包的手机,登上□□,回复了詹铭铭的几条消息,又翻了一下联系人,发现列表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徐佩的名字。
她回想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索性不再去管。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她赤着脚跑下床,好在地板铺着厚厚的地毯,她倒不觉得冷。打开窗,从她这里可以看到隔壁漆黑的院子,从她来到这个家,好像都没有看到隔壁有人。屋外凛冽的寒气争相朝她扑来,令思灼只穿一件睡裙,冻得她猛一哆嗦,又赶紧关了窗爬到床上。
她仰躺在床上,双手把手机高高举起,在屏幕上打下,
“今天临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听说对着初雪许愿,愿望就会实现,希望您生活愉快,天天开心。”
看着消息发出,又过了一会儿,正准备睡觉时,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看着屏幕上不停闪烁的熟悉号码,令思灼有片刻的呆愣。
自己每天吐露心事的树洞,竟然有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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