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啧，真是麻烦
令思灼缩着身子抱坐在车站广场的台阶上，看着眼前不断来往得人们，还有那些逐渐热闹的餐饮店铺，额头的汗水已经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头痛带来的不适，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她在心里默默念着数，等数到57的时候，她就鼓起勇气寻求帮助。她只需要个打电话的钱就可以，这样就能联系上小姨，告诉她自己现在的处境，好让她来接自己，虽然知道因为自己的失误给被人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烦，可是现在她别无选择。
前面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看着很和气，也不像是坏人，应该是可以的吧，令思灼在心里默默祈祷。
快了，再走两步就可以的，可就在这时候，那大爷小跑了几步。令思灼本来就没力气，现下更是和他彻底拉开了距离。
令思灼越发放慢脚步，短短几步路她现在就已经开始喘气不断。
正在这时，从他旁边经过一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正和并排的少年说着什么，他们正要从令思灼身边走过，却被她下意识地拉住。
“哥哥，可不可以借我点钱，我行李被偷了，又下错了站，我给我小姨打电话来接我，我会还你钱的，你相信我，我不是骗子。”一连说了一串，她已经顾不得自己说了什么，是否合理，只知道他是军人，相信他可以帮自己。
穿军装的年轻男人没有反应，像是在分辨她话的真假，又像是在观察周围是否是有她的同伙。倒是他旁边的小少年一脸的不耐，抬手便打落了令思灼拉着自家堂哥的手，嫌弃地说道：“没钱。”
令思灼虽然昏沉，但是少年话里的拒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她脸皮薄，加上本身就发烧，现下脸更是红得不像样子。
“我没有骗人，我东西真的被偷了，那我不要钱了，可以借个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吗？我让我小姨来接我。”她用着仅存的意识说道。
那小少年听了更是气笑，“谁知道你拿了手机会不会撒丫子就跑。”
反正就一个态度，不借，快走。
倒是穿军装的青年从小少年的口袋里抽出手机，也不管那少年张牙舞爪地讨他要，他问令思灼要了号码拨了过去，对方接听后交给了令思灼。
“小姨，我东西被偷了，你别担心，我现在很安全，，提前在清江下了车。嗯，我不怕，你别担心，我就在车站广场哪里都不去。嗯，好，我知道了，我会等你的。”
“谢谢哥哥。”令思灼打完电话，双手递过电话。
青年还没开口，那小少年便先开口道：“我可没有妹妹，别乱认亲啊。”
青年抬手便朝他脑袋呼去，“你小子，就会欺负一个小姑娘。人小姑娘现在病着，你还觉得你能耐了，还不快跟人道歉。”
倒是令思灼慌忙摆着手，他能借自己手机打电话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
“一会儿你请吃饭啊，就当道歉了。”青年蓦地开口说道。
他也是刚下了飞机，连时差都没倒，就跑到火车站来接自家堂哥，少年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可是他这尊金贵的堂哥非要回家吃饭，说是奶奶特意给他做了饭，不能辜负她老人家的心意，现在倒好，又出尔反尔想要在这里吃饭了，不过也好，他反正也饿了。
“还愣着干嘛，”少年瞥眼瞄了一旁的令思灼，抬脚便往前面饭店走去，令思灼犹豫片刻也跟上前，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少年打量着桌子对面的令思灼，十四五的年纪，差不多和他年纪相仿，扎着一条简单的马尾，前额的刘海用发夹别到一旁，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大眼睛双眼皮鼻梁高挺，因为生病的原因，眼睛充满一层水汽，平添了几分柔弱。一张素净的小脸，被染得两颊绯红异常。
三下五除二，少年便吃完了眼前的一大碗面，见令思灼碗里的粥连一半都没有喝完，不禁觉得和女孩子吃饭是真的麻烦，做什么都要顾及形象，干什么都慢。不过小姑娘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勉强算得上赏心悦目吧。
他吃饱了便有许多问题想问，自家老哥向来闷葫芦一个，问他什么都是一个回答，这是机密，不能说。于是少年便把目光转移到眼前的小姑娘身上，“哎，我说，听你打电话，你第一次出门啊？”
他刚开口，穿军装的青年抬手便朝他后脑勺一掌，笑着对令思灼说道：“看你脸色，是不是生病了，你亲戚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来，要不要去附近医院看一下呢？”
令思灼慌忙摆手，为了她这么个陌生人，已经够给他们添麻烦了，况且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自己还是乖乖呆在原地，等小姨来接她吧。
被拍了一张的少年又抢话道：“好歹我们也是学雷锋做了好事，那知道你名字总该不过分吧？”
令思灼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况且现在人家还请自己吃饭，更是觉得于理不合，当下软软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她从小在绵城长大，这也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连带话语也带了几分怯意，又夹杂着几分软糯和生病的虚弱，一时间只听得小少年浑身酥酥麻麻的。
少年觉得她的名字还挺别致的，跟他那些一堆叫lucy，jean什么的不一样。听到她问自己名字，他又耍赖道：“谁说你跟我说了名字，我就要把自己名字告诉你的？”少年见她吃瘪，脸已经红得看不出更红了，接着又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名字。”少年指了指撇了他们去前台结账的青年。
“说起来，他也算是你的恩人，记下恩人的名字是应该的吧？”少年说道，看着对面小姑娘乖巧地点了点头，又说道：“我可就说一遍哈，听清楚了。”令思灼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只听少年道：“记好了，他叫陆时勉。”最后还不忘使坏道：“时是时间的时，勉是小绵羊的绵，记住了吗？”
令思灼再一次乖巧地点头。
陆时寻本来是存了捉弄她的心思，可见他不管说什么都一脸信以为真的表情，顿时又觉得索然无味。他拿手指去弹令思灼的额头，不想却像被灼了手一般又缩了回来，脸上满是诧异。
令思灼额头异常滚烫，可她表现的就跟没事人一样，除了脸颊泛红，动作迟缓了一点，丝毫看不出是高烧的样子。
陆时勉结完账见他表情怪异地坐在那里，令思灼还在小口喝着粥，他不禁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怪。”
陆时寻指指对面的令思灼慢慢说道：“哥，你摸摸她的头，烫死了，她还跟没事人一样，会不会是脑子瓦特了。”陆时寻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陆时勉又是一巴掌，这一次倒是没有被他躲了去。陆时勉坐下对令思灼说道：“小九说你发烧了，要不要去医院？吃点药？”
可是令思灼还记着她跟小姨的承诺，要在这里等她，哪里都不能去。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去，还没等她表达自己的抗议，陆时勉的手掌便覆上她的额头，“你现在发烧很严重，必须要去医院，我会跟你小姨再打电话说的，她会同意的，好不好？”
令思灼依旧是摇头，她拉了椅子想要站起身离开，手上发软又坐了回去。少年见她脾气倔，自己的倔脾气也上了来，她再这样烧下去，脑子迟早要瓦特了，当下啧了一声，说道：“女人就是麻烦。”弯身扯过令思灼的双臂，便把她搭在了自己的背上。
令思灼头一次被人这么背着，想要挣扎着下来，却浑身发软连带意识也模糊起来，脑中一片混沌，意识昏沉前听到的便是陆时年这句略带嫌弃的话语。
奇怪的是即使被陌生人这么匪夷所思地对待，自己竟然丝毫没有怀疑过他们的好心。
等她再次清醒过来，已经躺在了医院病床上，床头的点滴正有条不紊地滴着。她一时分不清这是哪里，脑袋痛眼睛也痛，突然眼前一暗，一只柔软的手掌便覆在了她的额头。声音如紧绷的弦松弛下来，小声说道，“谢天谢地，烧总算是退了。”
令思灼扭头看向床边，眼睛这才慢慢聚焦，只是还没等她说话便听那女人又说道：“灼灼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令思灼想要说话，奈何喉咙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陪同陶玲一起来的江城见状，连忙倒了水给她，他又拍了拍陶玲的肩膀安慰道：“我去叫医生来，灼灼刚醒。”示意陶玲不要问太多。
陶玲会意，从旁边的桌子的食盒里拿出一份粥，“医生说你要吃点清淡的，这是我早上熬的粥，本来想着接你的时候吃。不过一直在保温杯里还热乎着，灼灼尝尝。”
陶玲给她盛了小半碗粥，虽然她吃得慢，但好歹能吃了，当下心也放下了不少。“不合胃口你跟小姨说，我让你姨夫去楼下给你打吃的。”
“小姨做的粥很好吃，我吃这个就好了。”
“你这孩子，千万不要跟我生分了，我和你妈妈的关系也不是一两句就解释的清楚的，等你好了，我再细细跟你说。当下你就好好休息，养好身体，知道吗？你妈妈的事情，我和你姨夫已经在找关系了，先把你安顿好，到时候我们会去一趟川江，虽然案子结了，但是你的抚养权我们一定会拿回来。”
令思灼依旧是乖巧地点头，陶玲心疼道：“你要好好的，你是你妈妈的希望，你好她在里面才能好。”
都怪事发的那段事件，他们夫妇人在国外，等得到消息时，一切都已经晚了。陶玲也悔，没有在得到陶媛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去川江和她相认，而是听了她的话。
也是了，从小自己就是听姐姐的，失散的这十几年，对陶媛的思念已经胜过一切，所以当得知了陶媛的消息后，她哪里还会说半个不字。陶媛说不让她去川江找自己，陶玲就按下思念不去，陶媛说等灼灼参加完中考，暑假就带着她去临江找他们，陶玲便心心念念盼着这一天。
陶玲没有见过令健明，她不知道陶媛在那里过着怎样的生活，但一定不会是幸福的，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江城再回来看到陶玲说到动情处已是泣声连连，听到陶玲提起自己的妈妈，令思灼眼泪又要不争气地流出来。江城怕她说多错多，当下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陶玲自知失态，胡乱抹了把脸，连忙起身给医生让了位置。医生仔细检查询问了一番，确定令思灼没什么大问题之后，便说等这瓶水输完就可以出院了。
令思灼吃了点东西，除了刚开始稍有不适，已经渐渐有了力气，这才向陶玲问起送她来医院的人。
“我们也是接到电话才知道你进医院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护士说人家已经帮你交了医药费，不过他们好像有什么急事先走了。打电话过去是个小少年的声音，说不需要我们感谢，电话也是临时用一下，以后不要再让我们打了。”
“灼灼可知道他们的名字，说不定以后有缘再遇到，我们也好表一下心意。”一旁的江城同样问道。
令思灼在脑里努力回想一番，她好像隐约记得那小少年说过，可是现在她的脑海只剩下一片模糊，那些话语也化成连贯不通的字符。她想可能真的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怎么早上的事情，现在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陶玲见她想得辛苦，安慰道：“现在想不起来没关系，你刚好，要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太费脑力。”
“小姨，姨夫，都是我不好，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说完，令思灼半撑着胳膊就要做起来。
陶玲上前把令思灼搂在怀里说道：“你这傻孩子，净说些傻话。你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我们就回临城。学校的事情，你姨夫也都联系好了，等你好利索再入学。我有个儿子，刚好跟你同岁，到时候你们还可以结个伴。”
陶玲见她提起江茂，令思灼多少有了兴致，便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江茂的事情，直到令思灼再次安稳睡去，陶玲和江城这才退出了病房。
这一折腾，等他们回了临城，已经到了傍晚，佣人见江城回来，连忙摆好晚餐。令思灼路上一折腾又有点低烧，陶玲早早引她去睡，等全部安排妥当，这才向李嫂询问江茂的事情，不想却被告知江茂今天晚上在同学家睡，不回来了。
陶玲知道他这是为着灼灼要来的事跟自己闹脾气呢，心中只道小孩子脾气，也不在意。经过一天的折腾，两人早已筋疲力尽，当下随便吃了点也都早早休息了。
不成想，那个早就被忘到九霄云外的宝贝儿子，现在正在同学家巴巴地希望自家爸妈去接他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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