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谁说白月光不是朱砂痣[快穿] > 第6章 夏都旧景(六)

第6章 夏都旧景(六)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许是临近谷雨的缘故,天气渐渐湿润起来,人没注意一会儿,天上便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落在青色的石板上,落在稀疏着碧色的土壤上。于是,石板洇起墨色,草地变得软泞。

        风也轻轻的,将雨吹得倾斜。

        斜风细雨中,一辆马车渐渐清晰了,分开漫漫的水雾,来到了游春园中。

        这座苏府的游春园,坐落在京郊,式样是仿照江南园林建造的,其中的水景、古树、花木都不比江南最有名声的狮林园差去多少,在落成之后甚至一度带起京中修建仿江南园林的风潮。

        不同于他处的和风细雨,天清云淡,此刻游春园外热闹极了。

        各式各样的马车拥攘在游春园的门口,常常有一辆马车出去了,就有另一辆马车迫不及待地塞了进来。

        游春园的牌匾下,也挤满了一顶一顶的油纸伞。伞下是一个个或举目眺望,或垂首拢发的的公子小姐。

        有隐约的喧闹声从那里飘来。

        “听说十年前谢公子就已经风华誉满夏都了,不知今日是不是更好看了?”这是某个以帕掩面,含羞带怯的氏族小姐。

        “至今本公子还记得,当年走马章台时,连那些美娇娘都争相求夏都公子一诗相赠,一夜留情了。可惜啊,除了当年的锦字姑娘,就没有人入过他谢明珏的眼了。”这是某个摇头晃首,语气哀叹羡慕的公子哥儿。

        “瞧见没有?夏都有名的公子小姐,怕是来了大半,”马车内部,苏容止以扇挑起前侧的车帘,指了指那牌匾下的盛景,向谢寐生笑道:“都是冲着你来的。”

        车架是侧开式,左侧才是供人上下的车门,前侧小窗开的不大,两处也有些距离,因此苏容止并不怕那边的人看到这里。

        谢寐生晲他一眼,没有作声。

        “放心吧,”苏容止了然一笑,放下车帘,用扇柄敲了敲车壁:“知道你不喜欢喧闹,看看这马车,都不是我常用的一驾。”

        话毕,他扇子一张,又骚包地摇了起来,高声道:“风止,后门!”

        马车又行驶起来。

        游春园不止有一处入口,等到谢寐生和苏容止到了游会开始的地方,那里亦是待了不少人了。

        游会是在游春园的一处大湖上举行,这湖唤作沧池,湖上坐落着七八座八角小亭,每座小亭上都或坐或立了数个身影,并有几驾轻舟在小亭之间游渡往来,接引游人。

        沧池的两岸栽了柳树,一棵连着一棵,柔韧的柳枝彼此交缠,共同飘摇,有些垂坠到了湖面上,似有若无地撩弄水波。湖边用洁白的卵石缘了边,远远看去,似一条雪白的玉带。

        自是:一汀春水照清岚,两岸细柳漫白堤。[1]

        此刻雨已渐渐歇了,湖面上几顶圆圆的油纸伞也都不见了。

        湖边也有些人,见到苏容止身边的谢寐生,不由得眼睛一亮。

        “王爷!”

        “谢公子!”

        ……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湖边响了起来,俱在向谢寐生搭话。

        世家公子小姐之间的聚会,带着护卫,多有不美,因此陈武等人都没有在谢寐生近前。此刻苏容止扇子一伸,以袖将谢寐生与那些狂蜂浪蝶分离开来。

        “哎哎,对不住各位了,本公子知道你们都想与咱们十年神龙不见首尾的夏都公子搭话,不过我这个东家可要向你们借走明珏了,待会游会开始了,定完完整整地将他还了回来。”

        他带着人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扇子再一点向众人,笑嘻嘻道:“留步,留步。”

        说着他一招呼,在湖的四周巡游的苏家家丁就上前来,众人不想留步也得留步了。苏容止则是带着谢寐生从众人的围追堵截中溜了出去,沿着花丛夹杂的道路穿行。

        “我倒不知,你还有什么打算?”等到两人停下脚步后,谢寐生一挑风眉,向苏容止道。

        两人没走太远,依旧在湖边,但有花丛和树木遮挡,如非留心,旁人难以注意到这边。而且从谢寐生的角度望去,湖中小亭上的人已成了零零散散的点在走动。两人的脚边是与一座小小的水潭与沧池接连,潭水稍低于湖面,沧池的水便从白色的石阶上流淌到小潭中,幽幽一片。潭中有几尾小鱼游荡,见人来了,怯怯地躲在了莲叶后面。二人身处花丛之中,顶上是层层叠叠的梧桐树叶,有清风吹来,馥郁花香盈满鼻间。

        “本来是没有的,奈何有人相求,”苏容止一向笑嘻嘻的面上失了轻松,语气复杂又沉重:“我不能拒绝。”

        “这世上还有你苏公子拒绝不了的人?”谢寐生对此一笑,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敛了笑,反问道:“你不能拒绝?”

        苏容止沉默了,良久,才在谢寐生的注目下,咬着牙吐出了一个字。

        “是”。

        谢寐生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苏容止,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如果说,这世界上能有谁的要求让苏容止不能拒绝,除了他的好友谢寐生,便是他的妹妹,苏妙弋了。

        当初艳压夏都一众世家小姐的苏妙弋。

        当初誓谢寐生不嫁的苏妙弋。

        当今的皇后。

        “你劝她回去罢。”谢寐生一甩袖,以背对着苏容止。

        这一刻,他的身影看起来离苏容止那么远,就连向来对苏容止温和的语气也夹杂了冰雪一般,冰凉彻骨。

        “昨日在宫中,她就给孤递过信,昨日孤没有见她,今日更不会。”

        苏容止张了张口,似有解脱又似有歉疚一般,要说些什么。

        但一个声音从层层花丛后幽幽传来——

        “谢哥哥。”

        谢寐生微顿之后,颇有些无奈地转过身去。

        一个女子立在花丛后,渺渺的美目与谢寐生对望。

        她今日用心地打扮过,柳黄色的衣裙与苍翠的树丛相映成趣,垂衣拢袖间,柳腰上一抹豆绿玉带垂落。娇靥两侧鬓发似乌云垂落,绾作少女发髻。

        她向着谢寐生一步一步走去。

        苏容止不再看向谢寐生,这是苏妙弋的时间,容不得他。

        与苏妙弋擦肩而过间,苏容止却见妹妹有一个瞬间,头轻轻地偏向自己。

        微微一笑。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

        “谢哥哥不愿见我,妙弋只好求兄长了。”苏妙弋走到谢寐生面前,抬头对他道,语气中似有撒娇和得意。

        “妙弋知道谢哥哥此刻不愿见我的原因,可我没有办法,我在深宫中,本来就难得见到你,你还避着我。十年,整整十年,你终于回来了。”

        苏妙弋的声音清脆又坚定:“我一定要见你一面。”

        “谢哥哥不来见我,我就只好来见谢哥哥啦。”

        她弯眉一笑,谢寐生似乎又见到了十年前那个口口声声非君不嫁的少女。

        “你不该来。”他说,结冰的眉眼稍有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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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落了一片,没有缘由。

        它落在了沧池中,在水波的推送下渐渐荡远。

        谢寐生独自立在这与沧池相接的小潭旁,望着那片叶渐远,望着远方一座座错落在湖上,如明珠般的小亭。

        苏妙弋已经离开了,她似乎很急,与谢寐生谈到过往的时候,依旧如警惕的小鹿一般,不时地看向周围,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人从树丛中跳出来,吓她一跳似的。

        似乎是成为皇后的缘故,苏妙弋已经彻底死心,谈起从前因为想要在谢寐生面前获得关注而惹起的种种趣事,也能用轻松的语气道出。

        只是,在临别之际,她用很轻很轻的语气说:“谢哥哥,我喜欢你。”

        “这是最后一次了。”

        一滴露珠落到了她的面上,啪嗒一声。

        转瞬就掉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踪迹。

        然后更多的“露珠”就掉了下来。

        世间最难得如果,无论王公贵族,贩夫走卒,都免不了要想,如果世间有如果,如果年少可以再来,如果愿意跟从自己的内心一次。

        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是树叶落下,埋进土里,渐渐腐烂,一切难重返。如纸上书痕,终将翻页。

        谢寐生身子稍倾,以指拈起一片落在花丛上的落叶。

        没有一会儿,苏容止就返了回来,见到谢寐生身边空无一人,舒了一口气,道:“妙弋……她回去了?”

        谢寐生瞥他一眼:“你说呢?”

        不然还留在游会上?等着人认出来?

        “看来我这个做兄长的还是挺失败的,”苏容止晃了晃脑袋,手中扇子急躁地扇动几下,口气轻松道:“见到了谢哥哥,就连我这个亲哥哥都顾不上了,可怜本公子为她忙前忙后,连个感谢都没有捞到。”

        “我看她是怕你这张嘴又唠叨他。”谢寐生手一松,苍翠的叶就从精白大袖中坠了下来:“算算时候,游会也要开始了,你确定还要在这里磨蹭?”

        苏容止一敲脑袋,道:“哎哎瞧我这记性。”

        “快些快些,都等你了。”苏容止拉着好友就像游会那边走去:“要是再晚点,他们都以为我把你谢明珏藏起来了呢,我可遭不住那么多人指点!”

        两人的身影隐没在树丛中。

        游春园以山水精致闻名,水便是这浩渺沧池,山便是指的园中各色起伏的山坡了,一处山坡栽种一种树木,俱都是林木蔼蔼,远远看去,一片桃红,一片碧绿,在风中飘摇而舞。

        在离方才小潭稍远一些的地方,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立在了山丘上。

        树叶被呼呼的风吹得簌簌作响,尖利得似要划破空气。

        “赵德,看清没有?”这声音慢悠悠的。

        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奴婢看清了,是……是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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