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谁说白月光不是朱砂痣[快穿] > 第5章 夏都旧景(五)

第5章 夏都旧景(五)


马车停下,谢寐生撩开车帘,面前便是宁远王府。

        陈武紧随其后,从车上跳了下来,顺着王爷的目光向前看去。

        这一看,就不由地屏住了呼吸,惊讶道:“这……”

        无怪陈武失态,眼前这座宁远王府,比谢寐生见过的任何建筑都要流光溢彩,缦回的廊阁,溶溶的流水,飞檐翘角上一片一片覆压而下的瓦,在斜晖下回转着近乎炫目的美丽。

        王府坐落群英街中,群英街虽自北街中发,却是最幽静雅致不过。朝官府邸多与北街相通,群英街便是其一。这宁远王府左侧便是礼部尚书宅院,右侧便是京城提督府邸。

        这长长一街上只这三座府邸,其中宁远王府便占去大数。

        端的是:金台玉楼自雕就,人间仙阁莫如是。

        谢寐生轻叹一声,在进京之前,他是没有想到,这座府邸还在这里。

        这宁远王府的选址和规格是先皇在时便已定了下来的,即使是以先皇当年的威名,这一举措也颇受朝官非议。

        在他去京时,这座府邸还未落成,谢寐生只在先皇处见过图样,今番见了,那经年的以为早不在忆中的模样越发清晰起来,渐渐与面前这白墙青瓦重合起来。

        这大概是昔日夏都公子留在夏都中的最后记忆。

        只今日回来,一步踏入这府邸,也一步踏入了这旋涡中。

        谢寐生十年未回夏都,这府邸虽是多年无人入主,但是随着前些时日皇帝一声吩咐,谢寐生今日见到这王府时,内里已是十分热闹了。

        谢寐生虽然受封于南陵,但他却不受到寻常王侯不得擅自离开封地的限制。在离京的四年中,他先是在江南游学四年,又至漠北雪原的无尘观修持六年有余,一干侍奉婢仆皆被遣返,只留了几个护卫在身侧。这些下年来,平日起居侍奉都是由陈武一手操办,初时笨手笨脚,这些年倒也做得颇得他心。

        但是此刻,在这府邸之中,除了谢寐生的手下外,目光所至之处,还有不少婢女仆人忙前忙后。

        其中有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一行人,口中呼喝着:“咱们都修了天大的福气,来宁远王府做事,等会王爷就要从宫里回来,都给我手脚勤快一些,要是要我抓到哪个偷懒了,哼哼……”

        “倒是好大的威风……”谢寐生转过头对陈武笑道。

        陈武闻言轻轻皱眉,对后面的人比了一个手势。

        这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正转过身来,见到府外的人,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脸上瞬间浮现出喜色来。

        只见他一路小跑到下了马车的谢寐生一行人前,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深深弯下腰去,整个人要贴到地上似的,语气夸张道:“这位可是老爷?小人程安,如今在府内做事。早就听说老爷当年是闻名季夏的夏都公子,小人今个一见,可不是嘛,瞧这通身的气度,就似个仙人一般……”

        他还喋喋不休地要说些什么,就见一个护卫上前,面无表情地捂着程安的嘴,不顾其人的挣扎,将人拖了下去。

        那些洒扫的婢子仆人见了这景,顿时慌了神,俱都扔下了手中物件,纷纷跪了下来。

        “王爷饶命!”

        谢寐生,从跪了一地的婢子仆人当中穿梭了过去,几个护卫留了下来,将这些婢子仆人轰散开来。

        他们过会还要负责将这些人打发离府,自从他们的主子在无尘观中修行之后,便日发恬淡起来,府中这么多人伺候,不知道会有多喧闹。

        王爷才从漠北回来,先是急匆匆地去大理寺劫人,又紧赶慢赶地去了皇宫,半天下来都没有歇过,这些人却好没眼色。

        陈武没有理会这些哭闹的下人,而是跟上了谢寐生的脚步,说道:“王爷,嵘王已让人带到府邸,此刻正在前堂,要不要去看看”

        “不过,这位嵘王颇有些真性情……”陈武吞吞吐吐道。

        哦

        没等他说完,谢寐生远远就听见前堂内的吵闹。

        “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还不快快让本王出去!等本王的叔叔过来了,定要你们的好看!”

        谢寐生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晲了身边神色尴尬的陈武一些。

        这叫有些真性情?

        立在前堂外的护卫见到自己的主子,纷纷行礼道:“王爷。”

        里面的人似乎也听到了,争执声突然大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就只见一个眉飞入鬓,玉缎锦袍的少年从前堂跑了出来,嘴里喊道:“可是叔叔来了?”

        那少年见到谢寐生后,不由得停下脚步,先是一愣,脸竟慢慢地红了起来。

        谢寐生的视线在他身上凉凉扫了一眼后,却是没有说话,而是绕过他向厅内走了进去。

        这少年便是谢峥了,今年不过十四岁,十岁时皇父驾崩,然后就被现在的皇帝赶到了西方的阳州,过两年又没了母妃。

        谢峥眼睛滴溜溜一转,跟在谢寐生后面进了堂内。

        待到谢寐生在主位下坐下,这谢峥也巴巴地凑了过来,脸蛋还是红红的:“你就是我叔叔了,可真好看……”

        这谢峥容貌兼有郑妃与先皇之长,颇有些少年风流。其人生平最爱美色,还在封地的时候,府中就豢养了数房美妾。听说直到密卫破开嵘王府大门的时候,这位尚在与姬妾嬉戏。

        谢寐生也有过一段走马章台的风流往事,自是不会对谢峥的行事置喙什么。

        但他毕竟是长辈。

        只见在谢峥眼里这个生得十分好看的叔叔,轻轻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冷冷清清道:“跪下。”

        谢峥:???

        谢峥睁大了双眼,正要说什么,却被一个护卫在膝盖上踹了一脚,两条腿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那声音叫一个响亮。

        谢峥恼怒地瞪了那踹他的护卫一眼,手撑着地,正要起来,却在谢寐生又一声“跪着”中讪讪地坐了回去。

        “侄儿跪着就是……”

        谢峥终于安静一会儿,他听得自己头顶上冷冷的声音:“你就是谢峥,孤的姐姐的儿子?”

        瞧这话说的,多生分呀!

        谢峥认认真真地纠正道:“叔叔在上,正是小侄。”

        谢寐生没有理会他话中的小心机,垂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孤为什么还要到这夏都中来么?”

        “这孤本已离开十年的夏都。”

        谢峥老老实实地认错:“小侄自知犯下大错,没想到劳累叔叔亲自来救小侄,是侄儿的不是。”

        谢峥长吁短叹着,眼睛眨巴眨巴挤出几滴泪水,似嫌不够一般,他向前膝行几步,张手欲要染指谢寐生艾绿色的袍踞,却在谢寐生冷冷的注视下手在半空里转了个弯,拽上自己的衣角,哀哀戚戚道:“不过,小侄今日见到了叔叔,只恨没有早几年事发,白白让叔叔在塞北受了数年风沙,侄儿痛心啊。”

        堂室的门开着,有风灌了进来,吹得人袍裾细波起伏。

        因为谢峥向前膝行了几步的原因,整个人几乎已经凑到了谢寐生的腿前面,一张开手就能把谢寐生的腿搂住的地步。

        此刻谢峥看着……更跃跃欲试了。

        不过还是有贼心没贼胆。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上方的宁远王,只见他眯着眼打量自己。

        谢寐生坐在凳上,他十年未见的侄子就跪在他的脚边,他的神色依旧不为所动,而是将少年恍若桃花的面颊挑起,一字一句道:“再过几日,孤会亲自带你去向陛下请罪。”

        谢峥眼神剧烈地跳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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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夏都公子回京的消息,不到一日就传遍了夏都。

        早就有诗会请帖纷至沓来,几乎要淹没了王府新上任的门房。

        但他早就谨记了护卫首领陈武的吩咐,请帖俱都收下,诗会俱都拒绝。

        收了好几天的请帖,门房的脸都有些笑僵了。这天午后的时候,门房刚送走宇文御史嫡女的请帖,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擦着脑门上的汗坐了下来,又看见请帖上那一个比一个来头更大的名字,门房只觉得胆战心惊。

        瑟瑟发抖中,门房忽然觉得面前多了一片阴影。

        抬起头来,是一个锦衣华服,手摇折扇的年轻公子,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家王爷,可在府上?”

        门房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来,正要拒绝来访,那缀着白玉的扇子就砸到了桌子上。

        年轻公子依旧是笑眯眯地:“你只管去通报,且说苏容止来寻他谢明珏,多的不必你管。”

        苏容止,这位可是丞相家的公子,如今在户部做事,可是实打实的一尊大佛。

        苏容止立在王府外有一会儿,就见那门房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护卫打扮的人。

        那护卫对着他一礼,恭敬道:“苏公子,王爷已在知道您来了,小人给您带路。”

        苏容止点了点头,摇着扇子,抬腿正欲步进王府,眼睛余光瞥到摆在门房桌上的那一沓请帖,另一手就探到了桌案上。

        “这些请帖就由我带给你家王爷了,不用谢。”

        于是在门房瞠目结舌的神色中,苏容止将那一沓请帖抓了起来,悉数塞入怀中。

        神色不改,满面正气。

        在王府的廊阁内,苏容止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向身边那个护卫:“你们王爷是不是方才醒来?”

        眼前这位是王爷这么多天第一个接待的客人,那护卫不疑有他,答道:“王爷刚醒了,就听到苏公子您来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刚才还老神道道的苏公子眼睛一亮,手里的扇子也不摇了,腿脚立马就利索起来。

        只是——

        “苏公子,客堂在那边,您走错了……”

        苏容止当然没有走错,只见他在王府内东转西转,像是早就知悉了内里路径一般,不一会儿就拐到了一进檐牙高啄,碧瓦飞甍的院落外。

        然后他就被陈武拦在了院外。

        只见这苏公子指着陈武等人,面上一派痛心疾首:“你!本公子可是你家王爷的至交好友,至交好友进个寝室,不过分吧?”

        陈武面无表情,哪里不过分了,明明就很过分。

        他早知道的,就凭他家王爷神人一样的样貌气度,就算冷容哂笑,也要有大把大把不怕死的登徒子前仆后继。

        谢寐生早就听到外边喧闹,挥散了为他更完衣的婢女,说道:“陈武,让他进来吧。”

        他怎么就忘了夏都还有苏容止这个混不吝等着他呢。

        苏容止是丞相大公子,也是谢寐生少时的好友。

        那时的谢寐生性情尚算活泼,与这位丞相公子可是闯了不少祸。

        当然,最后锅都俱推到这位丞相公子身上了。

        王爷放了话,陈武没有再挡人。

        苏容止没有和他过多纠缠,扇子一合,绕过陈武,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内室中来。

        一进到室内,看到好友此时衣着,他又泄下气来。

        苏容止极为痛心道:“你谢明珏可是夏都公子,行卧举止皆是名士风度,衣衫怎能如此拘谨?”

        “我可不敢在你苏容止面前作名士风度,”谢寐生晲他一眼,苏容止腹中心思他早就知道,“不说这个了,你来寻我做什么?”

        苏容止一闻,似是听了什么天大的荒唐事一般,指了指自己,又用颤抖的手指指了指谢寐生:“谢明珏啊谢明珏,十年未见,你就是这么待我的?”

        他摇头晃脑道,“归都几日,你不来寻本公子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问本公子是作何来了。哎,只恨本公子一颗真心错付你这无情郎……”

        “不过,你虽然假仁假义,但本公子可是时刻念着你的,”苏容止收起表情,上前一步,以扇压住谢寐生的肩膀:“下次休沐日的午后,游春园中,我已设下宴会,为你接风洗尘,你来不来?”

        谢寐生微微抬首,与他对视。

        良久,才说道——

        “苏容止,你怀中的请帖掉到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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