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钟离沉默了，说实话，他至今打听出的这些消息根本不足以让他从其中找出一种合适的身份，毕竟从刚刚那个人的语气来看，贵族在他们这里可能并不受待见。

        而就刚刚他看见的那些村民来看，他说自己是普通村民的话肯定也没有任何说服力。

        沉吟一会，他还是决定先实话实说：“在下名为钟离，至于来历，没有谁派我来，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空再次厉声质问。

        只能这样了吗？好吧，只是希望他记起来后不要怪罪于他。无计可施的钟离只能根据现有的信息开始胡编：“好吧，其实我还依稀记得一些，之前的我许是一名贵族家中的礼仪教师，只是后来犯了错，这才被赶了出来。”

        “至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的确记不太清了，许是他们担心我泄漏家族秘密，这才设法让我失去一部分记忆，然后再把我丢到这里来了吧。”

        空没有说明自己相信与否，而是又问道：“还记得是哪家吗？”

        钟离随口扯出一个印象并不好的家族：“也许是劳伦斯家，毕竟我对这个姓还有些印象。”

        空终于压下自己那被勾起的翻腾的食欲，这才抬头：“劳伦斯？没听过。但来之前戴纳打听了这周围所有贵族的姓氏，可以确定其中并没有劳伦斯家。”

        钟离：“所以？”

        空：“所以你这到底是犯了多大的罪，才被他们送到这么远的地方丢弃。”

        钟离暗自松了一口气，佯装无奈：“应是不小心发现了他们家族潜藏的大秘密，至于具体的，实在记不起来了。”

        空噗笑一声：“单凭这些，用你身上的这方法就肯定不靠谱。”

        由此，钟离知道自己这一关勉强算是过去了。至于之后被拆穿后该如何圆，要等他对这个世界再多一些了解之后再说了，现在顺其自然就好。

        短暂的寂静过后，空突然眯了眯眸，问：“等等，也就是说，你现在无处可去？”

        钟离应道：“对。”

        空的眼眸隐晦的亮了亮，状似不经意的道：“那你以后跟着我怎样？只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我就可以保你一辈子吃穿不愁。”

        还有这种好事？钟离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很是怀疑这也是对他的试探。

        他装模作样的沉思一会，谨慎的询问道：“代价是什么？”

        “很简单的，你绝对付得起，且还不会对你的生命造成半点威胁，我保证！”空的神情很是诚恳。

        不出他所料，钟离果真一口应下。本就只是为了让空不会起疑而迟疑，对他来说，浅浅铺垫一下便够了。

        两人一拍即合，均窃喜自己轻易便达到了目的。

        这时，戴纳在车厢外询问道：“主人，我们该启程了，不知那位先生该如何安排。”

        空微微侧头，回道：“直接启程便好，他今后就跟着我们了。”

        戴纳惊讶一瞬，恭敬应下：“是。”

        马车再次缓缓启程，速度逐渐加快，不一会就把森林远远甩在了后面。威武的独角马踏地无声，来去如风，但这种如同幽灵一般的队伍还是最适合在黑夜中前行。

        平稳的车厢内感受不到一丝颠簸，空抬手招呼钟离坐在他的旁边：“来坐，他的领地很大，估计还有一会才能到。”

        “却之不恭。”钟离顺从的坐下，和人闲聊似的问：“你和你的属下们好像很讨厌阳光的样子，这是为何？”

        “因为阳光会灼伤他们的皮肤，而我比他们要厉害一点，只是讨厌而已。”空诧异地上下打量他几眼：“你这…该记得的常识却给忘的彻底，他们想让你忘的却都还记得，那什么劳伦斯家的人是不是傻，都不知道试探一下再把你扔出来的。”

        “也许是因为谨慎太过，这才不想在我面前提起吧。”钟离圆的越发得心应手，又问：“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空轻轻倚靠在车厢上，阖目靠和他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钟离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原本准备问出口的问题临时变化，换成了空刚刚明显不愿回答的问题：“你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难受吗？”

        “我们血族都这样，至于难受，刚被转化时是有些难以接受，这算吗？”

        空自觉自己只是开了个玩笑，但钟离明显当真了，连声追问道：“你若不接受，为何还会被转化？有人逼你？”

        尽管已经活了许多年岁，但在面对空的事情时，他总是格外紧张。毕竟，大龄青年遇上合眼缘的小朋友本就不是一件易事，若是人再因为他的一个疏忽而丢了，他可不知晓到时候的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

        “没有人逼我，这些也与你无关。”话虽如此，但空仅听语气便知晓他是真的担心，因此他稍稍顿了顿，又道：“当时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自己身份的转变而已，若没有反应才不正常。”

        看出空不愿在此事上多说，钟离也不再刨根问底，而是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你无事便好。可以再和我说一下魔党的事情吗？”

        “刚刚听你们说起，我便有些好奇。魔党是一种党派吗？他们为何会这般讨人厌恶？”

        “这你也忘了？”空有些惊讶，随即语重心长的叮嘱道：“记住，以后遇见魔党的人，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魔党曾想过要把世界上所有的人类都转化成血族，不从者则被圈养为食物，以此来实现统一世界的目标。但他们的计划仅开了个头，便被其他党派的血族发现并制止。”

        “计划虽没能再次实施下去，但魔党之人对人类抱有很大的恶意是不争的事实。据我所知，连刚懂事的孩童都会被自己的父母叮嘱要远离所有血族，尤其是魔党，因为他们中有些人会把所有看不顺眼的人类和看着顺眼的人类带回城堡，或转化成为魔党的一员，或成为他们的血仆，朝不保夕，随时都有被吸干的风险。”

        他抿抿唇，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接着若无其事的道：“除魔党之外，密党之人最好也不要接触。那里面都是一群傲慢的家伙，顽固守旧，对人类极为不屑，把你们当成了他们可以肆意掠夺的玩物，认为三代种的存在就是在混淆血族高贵的血脉。”

        “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但他们一边认为三代种的存在是在混淆血脉，一边又大肆转化三代种为他们效力。甚至还创造出一套折磨人的考验，宣称只有通过了考验的三代种才是被他们承认的血族，至于那些不被承认的血族，遭遇可想而知。”

        “魔党密党互看不惯对方的作风，最近更是矛盾频出，我们这种两不相帮的虽不会主动插手他们之间的矛盾，但偶尔也会被他们唤去主持公道。话虽如此，但若真的要把他们争执不下的事情分出个公道来，得罪人的只会是我们，因此，我们大多时候也只能当个调节矛盾的和事佬，还处处遭他们嫌弃。”

        空的语气和态度处处都透着对两派人的不喜，余光一直注意着他的钟离发现了他那一瞬间的心不在焉，他若有所思的点头：“魔党和密党吗，好，我知晓了。”

        空疑惑的斜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了？以后记得离他们，不，离所有血族都远一点。毕竟我们这种两不相帮还对人类的身份没有歧视的只占了少数，还大多不会太靠近人类，以免引起你们恐慌。”

        这时，戴纳在外面提醒道：“主人，马上就要到了。”

        阴森昏暗的古堡内，不苟言笑的管家恭敬的向他的主人汇报道：“主人，您领地旁那片无主的领地最近迎来了它的领主，是奥格斯格家年龄最小的那个三代种。属下做主去把他邀请了来。他虽然微不足道，但他背后的那人却不容小觑，与他打好关系总没错。”

        安斯艾尔慢条斯理地弯腰拎起花瓶中一支娇艳的蔷薇，银色的发丝垂落在身前。

        他垂头细嗅着那支由管家精心挑选，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时便悉心采摘下的，还带着露水的蔷薇。听闻管家的汇报，他海蓝色的双眸微眯，动作优雅的摘下了几片蔷薇花的花瓣，漫不经心的问：“这就是你自作主张的理由？”

        管家弯下腰，不卑不亢的道：“是的主人，那毕竟是奥格斯格家的人，您就算不喜欢，也要给那位面子。”

        “行吧。”安斯艾尔轻捻着花瓣的手猛一用力，鲜红的汁液迸出，染红了他苍白的手指。

        他眼睫微微一颤，随手把捏在手中的蔷薇扔到脚边，拿出丝帕清洁手指的同时转身毫不留情的踩过刚刚还爱不释手的花，矜贵优雅的背影渐行渐远：“刚好最近好久都没有人来和我玩游戏了。对了，我现在不喜欢这种蔷薇，换成颜色再暗一点的。”

        管家犹豫：“但是主人…”

        “穆拉德！”远远的，安斯艾尔语调沉沉的警告：“不要得寸进尺。”

        管家心中一惊，忙不迭地把腰弯的更低，恭敬应道：“是，主人，属下有罪。”

        “没有下次。对了，”蜿蜒而上的扶梯上，安斯艾尔居高临下的看着不敢起身的管家，淡声吩咐：“先安排人把我的血仆带来，就……最近我玩腻了的那一个吧。”

        管家没有任何异议：“属下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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