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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一袖云


南宫墨的凌风剑厉不厉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三哥的水月诀还是很厉害的。

        心法共有九重,前六重都跟我老爹的《太乙心经》和《紫光诀》极为相似。

        只要练过前六重,气息控制就可以随心所欲,力量也会成倍的增长。

        后面三重是前面几重的衍生变招,也不完全是衍生,我猜三哥是写了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暗语。

        不过现如今没有三哥在身边,委实管不了这许多。

        和慈云一战的时候,我曾经尝试过,把内力贯通进飞云扇里,当做正常的剑来使用,自认为收效还算不错。

        虽然不是太明白后面三重心法的含义,然我觉得应该也不会相差很大吧。

        毕竟三哥的三清飞云扇,也还是依据东灵剑法改编而成的啊。

        扇谱我看了十天,练了九十天。

        到一百天的时候,闭着眼睛也能削断宗震的头发丝了,不管他站的有多远。

        用他的原话说就是“哎呀,四小姐,你别说,就你现在这身手,只要别说话,穿上三少爷的衣裳,往那一站,那绝对是老爷都认不出来呀!”

        我笑了笑,没说话。

        扮三哥,我还差得远。

        他那些招式,一招是一招,内力固然重要,臂力也很关键。

        我又想起逸尘曾经讥诮过我的,力道也不行的话。

        自从鉴月阁里那件事情之后,逸尘就再也没有正面出现过。

        这一百天里,我经常会隔着湖,远远的瞧见他一个人,坐在万字楼的屋檐上。

        南宫墨一有空就会到秀山堂来,与其说是看我练武,不如说是来监视我的,还比较确切。

        宗震已经完全投靠到了他的手下,小禅也意料之中的,仍旧跟他俩保持了同一战壕里盟友的关系。

        只有莫涯,在我请他喝过竹叶青之后,算是收买了半个朋友。

        每天例行公事的陪我过过招,偶尔也可以聊上几句不咸不淡的天了。

        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我觉得我已经完全被孤立了,我很想念逸尘。

        压抑的感觉令我窒息,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只有练武和发呆这两件事情可以做。

        几天之后,我已经对南宫墨限制逸尘与我见面这件事情,再也忍无可忍了。

        我不想看见他们每一个人,找了个借口,连同莫涯也一并撵走。

        扇子在我手中连续挽了几个花,扇面上繁复的花纹,慢慢连成了一幅辟邪的图案。

        辟邪是三哥最喜欢的神兽,形似狮子而带翼,射鬾辟邪而除群凶。

        能腾云驾雾,号令雷霆,有辟邪挡煞,镇宅护院的威力。

        我还是想要三哥原先打的那个,有辟邪的开口手环。

        手中的链子条抓紧又撒手,扇子横向打着旋儿,迅速把我面前的太湖石切成了大小不等的石块,喀啦啦掉落下来,扬起一阵细小的烟尘。

        (注:太湖石,又名窟窿石、假山石,是由石灰岩遭到长时间侵蚀后慢慢形成的,形状各异,姿态万千,其色泽最能体现“皱、漏、瘦、透”之美,其色泽以白石为多。)

        气浪带的树木枝叶,扑扑簌簌的飘落下来,落在我的衣摆上。

        有女子的尖叫声,自我身后响起,不是小禅。

        那人钗环摇摆,深衣拖沓,一身金光闪耀的装扮,闪瞎眼,是沉烟。

        瘦削的身后,排了十几个小丫头,一看就是特意来找我的。

        我正了正衣服,堆了堆笑,勉强招呼道:“沉烟姑娘,出来转转呀,好巧。”

        人家压根儿就不领我的情,抱着胳膊,不阴不阳的哼了一声,道:“薛慕藻,你眼睛瞎了,没看到这里有这么多人吗?你砍了太湖石,砸到了我的身上,你这是甚么意思呀?这就是我的人没有受伤,但凡受一点伤,我可跟你没完!巧?有甚么好巧的!你这话说的就是有瑕疵!怎么,依你说,你这里我就来不得了?来一趟就是来转转?笑话!我告诉你,别以为墨安排你住在这里,你就了不起了,有甚么的呀,不就是一个秀山堂吗?即便是离得正殿再近,也还是隔着个后湖呢!明着告诉你,不是我夸下海口,这整个恒山里,就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你们说对不对呀!”

        她身后那一班小丫头,点头的点头,跟风的跟风,忒烦。

        “就是,也不称称自个儿甚么斤两,敢和我们家小姐争宠!真是自找没趣。”

        “可不是吗,也不瞧瞧自个儿的样貌,南宫公子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像她这样子,即像男人又像女人的妖孽呢。”

        “要我说,咱们家小姐呐就是心善,是在世的活菩萨,瞧她一个人全家都死光了,怪可怜的,这才把南宫公子暂借几天陪陪她罢了,你们瞧,她竟然当真以为自个儿就可以抢了咱们小姐的位置了,真是可笑!”

        “竟敢在咱们小姐面前动粗,这就是摆明了跟咱们小姐过不去呀!”

        “真不害臊!妖孽!”

        这下子好了,我成了妖孽,人家成了活菩萨。

        活菩萨又道:“薛慕藻,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明白了,你是不是想从我这里把墨勾引走!”

        我道:“沉烟姑娘,你真的是误会了,我没有勾引南宫公子,我们之间甚么事情也没有。”

        她道:“你骗人,你天天勾引他到这里来陪着你,怎么叫甚么事情也没有。”

        她那歇斯底里的样子,有一刻竟然与妙音极为神似。

        妙音也是一口断定我抢了她的武功秘笈,给我安上了个妖孽的称谓。

        沉烟更是一口咬定我抢了她的男人,要破上性命跟我理论一番。

        命运真的就是这样子爱捉弄人,明明是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却偏偏要背负上莫名存在的无端债务。

        活菩萨已经快被我这妖孽给气得晕过去了,双肩有些微微发抖,胸脯几经鼓胀,恶狠狠地道:“你说,墨在哪里?你今天又把他藏到甚么地方去了?”

        “南宫公子他今天没有来过这里,我也不晓得他在哪里。”

        沉烟一个箭步冲进我的怀里,对着我就是一顿捶打撕咬。

        我平生最讨厌,一哭二闹三上吊四没骨气的人,不管是男是女。

        要知道我这一身紫色的长衫,还是逸尘哥哥在箫城给我置办的呢。

        我自个儿穿着的时候,都是谨慎再谨慎,生怕弄脏了,洗得褪了色。

        她沉烟算是个甚么东西,竟敢弄脏了我的衣服。

        我一手掐着她的腋下,把她从地面上举了起来,又放的稍远了一些。

        她那一班小丫头,潮水一样涌向了我。

        我轻身一跃,向后退出几米,手在袖笼里暗暗握了一把飞云扇。

        我想,我连一成功力都用不到,就能把她们都送出秀山堂的院子。

        压了压性子,又压了压,还是算了。

        看在南宫墨平日里对我还算不错的份上,给他个面子。

        沉烟的废话,我就权当代他听了,还他个人情。

        远远的拱了拱手,我道:“沉烟姑娘,我还有事,不陪了,回见。”

        活菩萨疯了一般,拖着深衣的长拖尾跑了几步,磕磕绊绊的撵上我。

        下死手拧了我的手臂一下,道:“薛慕藻,你这个妖孽!我好不容易才抓住你!想跑!没门儿!”

        这疼来的猝不及防,我也有些恼了:“你做甚么!”

        沉烟没见过我发火,站在原地,呆呆地仰望着我,抖了一下子。

        她本就比我矮一头还多,身高上原就不占优势,这一下离得近了,我都能感应到她对我的恐惧。

        我道:“沉烟姑娘,有话好好说,何必一句不合就要动手呢。再说,就凭你们这些人,打得过我吗?”

        沉烟突然笑起来,挽着我的臂弯道:“妹妹怎么就发火了呢,姐姐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吗,怎么就当真了呢。”

        我一抽手,带的她一个趔趄。

        她站了站稳,又道:“好好好,砸太湖石这事情咱就不说了。今儿个咱们就只说和墨有关系的事情,总成吧?”

        “沉烟姑娘,你放心,我没有勾引南宫公子,这事情也犯不上再说了,我跟你之间,没甚么好说的。”

        “这样吧,你瞧,妹妹你也是收了房的,我呢也是收了房的,日后咱们二人就以姐妹相称如何。做甚么要自相残杀呢,对吧。与其有自相残杀的机会,不如早生贵子,母凭子贵嘛,妹妹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啊?”

        我道:“沉烟姑娘,你讲话之前先弄弄清楚,你是收了房的,我不是,我也不想这件事。人活着难道就只有成亲、生子这两件事情可以做的,其余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吗?你不要总是拿着你自己的天平,去衡量别人好吧,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离了南宫墨,是一天都活不下去的,我可不是你,没有了男人,我照样可以活,而且还会活的好好的。”

        沉烟愣了一愣道:“没有收房?没有收房那你在鉴月阁里过甚么夜?”

        “连这你都知道,你真是够了,你竟然监视我?”

        “我没有监视你,我是不放心墨!”

        “那你更是没药可以医了!”

        沉烟想了一想,道:“慕藻妹妹,我可不相信你说的话,你怎么能证明你不喜欢墨呢?”

        我道:“你丫一边呆着去,抓紧时间滚到离我最远的地方。谁跟你姐姐妹妹的,我没法子给你证明,也没必要证明给你看,你爱信不信。”

        沉烟听了我的话,两眼冒火,恶狠狠的道:“薛慕藻,你这个妖孽,不要脸的小贱人,我可提前告诉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墨是我的,以前是,以后是,永远都是!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你的那些小心思,我都明白着呢!我再说一遍,我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你要是惹急了我,我可是甚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哼!”

        有好一会,她那一班小丫头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整个秀山堂的院子里,就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的呼吸声,面面相觑。

        她那半癫狂的,叫嚣的样子,真的让我有种想上去扇她几个耳光的冲动。

        可我还是不想得罪南宫墨,不想因为我的冲动,令他有机会迁怒于逸尘。

        宗震说的一点也没错,这是在恒山,不是在鼎泰宫,更不是在去泉州的路上。

        这里一切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南宫墨的手里,我必须遵守这里的游戏规则。

        万一南宫墨对她有真感情呢,那我岂不是一上来就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吗。

        算了,还是再忍耐一下吧,又不是长期住在这里,何必给自个儿找不痛快呢。

        她这人的行事、为人,小禅也都是说过的。

        依我看,她就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傻女人。

        对南宫墨的爱,简直快要把她自己给逼疯了。

        我又何必同一个疯子较真呢,还是由着她自生自灭好了。

        说不定哪一天南宫墨玩腻了,一张银票就会把她打发走。

        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采取三缄其口的做法。

        能不要多说话,就不要多说话,权当甚么也没有听到好了。

        我不做声,沉烟她更加恼火:“薛慕藻,你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妖孽!真不明白当正房有甚么好!你为了能当正房,连这种假扮男人的伎俩都能想得出来,我真是甘拜下风,真是佩服你牺牲自己的勇气啊!还说你没有勾引墨,还说你们之间甚么事情都没有。既然没有,你为甚么不敢证明给我看呢?怕是你不能自圆其说,证明不出来吧!自打我在莲华殿里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不是个甚么好东西,没成想你这还是怀揣着野心而来啊!我公公婆婆年纪大了,瞧不出你的真面目来,也就罢了。现如今,就连墨,都被你给洗脑了,可见你的手腕还真是不一般呢!甚么指腹为婚,甚么未婚妻,依我看,都是假的,都是你自个儿编纂出来骗墨的!呜呜呜呜,我怎么这样子命苦呢,我爹也死了,公婆也不明事理,夫君又背着我偷人,我还能找谁说理去啊,我不如,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哭得乱死了。

        她那些小丫头们,一时间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打伞的打伞,抬人的抬人,擦薄荷油的擦薄荷油,终于把沉烟给弄走了。

        我一个人,用力地按着太阳穴,无力地坐下来。

        呵,女扮男装?她竟然会觉得惊奇,觉得是妖孽。

        即便是给她件男装,她也未必能穿出妖孽的气息来,没见过世面。

        若是嫁给南宫墨,正房与侧室又有甚么分别。

        反正迟早也还是会遇到别的,小官,或者是窑姐儿之类的诸多侧室。

        只有沉烟,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想要把南宫墨留在自己的身边,蠢死了。

        爱一个男人,就非得要把人家栓死在自己的身边才叫爱吗?

        若是嫁给逸尘,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就是没有名分,我都心甘情愿。

        只不过,也要他快点忘记了三哥才行。

        不对,那样子也不好,他要是连三哥都能忘记,不就太绝情了吗。哎。

        又是指腹为婚,那是我愿意的吗,还不都是我娘亲,一早答应下人家的事情。

        她还说理,真不明白她有甚么理好说的。

        我才真应该说理去呢,说说我老爹是怎么被人陷害死的,说说三哥为了保我的命,死得有多惨,说说我这一路上,碰到的这些,都叫甚么事呀。

        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叫了声:“慕藻。”

        作者闲话:

        今天是六月大赛结束的第一天,突然之间有种成长了的感觉。

        多谢这一个月中支持我,维护我的各位读者朋友们,多谢这一个月中不间断等更看文的读者朋友们,子辛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鼓励,感谢大家的留评支持。

        新的一个月,新的开始,新的起点。

        我会继续每天更文,绝不弃坑,断不断更。

        再次感谢各位帮我审文的编编们,编编们真的辛苦了,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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