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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姬晋


及至众人到了客栈门前,便看见门口站着一面色焦急中年妇女,见江如鹿归来,便愁眉苦脸的对其说道:“你看咱们家玉儿又惹了祸,平白绑了别人家的女儿,还说是救人,这可如何是好。”又见王禅正伏在秦罡的背上,四肢缠着药布,渗出的鲜血早就凝结,赶忙上前问道:“小禅子是怎么了,怎么伤的那么重?”

        王禅强忍着痛回应道:“师母您别担心,只是受了些小伤。”他自幼流离失所,直到被江如鹿收养才算是有了归宿,这师母待他如亲生儿女一般,他也视师母如同生母,平日里尊敬万分,自然也不愿让师母跟着担忧。秦罡为人向来直爽,他倒是直接说道:“小禅子他可受了不少的苦,铁剑门那帮畜生给他的手脚筋都挑了去,要不是灵木山的人有求于师父,恐怕小禅子这辈子就成了废人了。”

        听得这些,江吴氏心中泛起一阵绞痛,她并未育有子嗣,只是拿自己丈夫的三个徒弟当作自己亲生骨肉,看王禅惨不忍睹的样子只恨不能替他承受这些痛苦,眼角便生出滴滴泪珠,轻抚王禅的脸颊道:“孩子,苦了你了。”

        司徒逸跟在后面,见得此景便轻咳一声对江吴氏行了一礼后说道:“在下司徒逸,小妹承蒙令爱相救,在下感激不尽,唐突拜访未备厚礼,不知小妹现在是否就在夫人身边?”

        听面前这人是来找人,江吴氏用衣袖拭去脸上泪珠,也对司徒逸还了一礼道:“令妹正在楼上,小女顽劣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您见谅。”司徒逸并未听懂“得罪之处”的意思,将王禅安顿好后便跟着众人一齐上了楼上厢房,推门一看只见一粉裙少女正端坐在一旁,手中把玩着一兔子泥塑,此时那“哑女”已被五花大绑倒伏在地上,见来人是司徒逸便不住的扭曲自己的身体想要挣脱。

        见得此景,司徒逸赶忙上前为那哑女松绑,众人不明所以,江如鹿便板着面孔问道:“玉儿,你又在作什么幺蛾子了,干嘛要把人家绑起来。”江玉儿颇为调皮的回道:“我有心救她,她却老想着逃跑,这鼎阳城这么大,万一再遇上几个小贼,我和小禅子岂不是白救她了,爹爹,小禅子他还没回来,他是不是去找你们了。”见江如鹿依旧板着面孔,她便转头望向了秦罡,秦罡知道她和小禅子青梅竹马,两人向来是形影不离,也不想告诉她王禅的噩耗,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小禅子…狄师弟正在照看他,你要是想看他就去隔壁厢房就好了。”

        听他师兄话语间说得支支吾吾,少女微皱秀眉道:“照看?小禅子他怎么了?”

        “怎么了?”江如鹿冷声喝道:“还不是你出的好主意,小禅子被那些贼人挑了手脚筋,你害得他后半生要变成废人了!”江如鹿他心知小禅子没提到他女儿,但所遭遇的事肯定和自己女儿脱不了干系。

        少女听他这样说,当下心急如焚的冲出门去直奔隔壁的厢房,只见王禅的手腕脚踝上的药布被狄师兄拆开,露出里面尚未结痂的血肉,狄师兄小心翼翼的在上面撒上些治疗外伤的药粉,痛的王禅咬紧了牙齿,豆大的泪珠不自觉的从娇俏的脸颊上滚落下来,她只能哭着说道:“小禅子,是我害了你啊!要是我没想出那坏主意,你也不必遭此横祸。”说完以后泪水如同泉水涌出一般,久久不能平息。

        王禅赶忙安慰道:“哪有的事,师父不是一直教诲我们,咱们武道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咱们的本分,咱们确实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欺负别人,师姐想的主意当真是精妙绝伦,要不然那哑女咱们二人还真救不了。”江玉儿听了他说的话反而更难过了,她拖着哭着说道:“他们下手竟然如此歹毒,你要是以后成了废人,谁还能陪我练剑,陪我逛街,给我买东西,晚上陪我看月亮数星星…”说道这里时少女已经泣不成声,她和王禅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感情深厚,一旁的狄师兄向来喜欢板着一副冷面孔也是忍不住打趣道:“师妹,小禅子是因你才伤的这么重的,你要不要以身相许来赔罪啊。”

        少女听了这话一时气急止住了哭声,脸色由苍白逐渐转为绯红,她娇嗔道:“小禅子我向来是拿他当哥,弟弟看待的,你嘴里不干不净的乱开些玩笑,小心我叫我爹罚你,罚你去…”她一时没想出要说些什么,被那狄师兄抢先道:“罚我?要是真因我一句笑话促成一段好姻缘,师父怎么可能会罚我。”说罢便起身走至门口对江玉儿继续说道:“师弟的药上好了,等上半个时辰再给他包扎上吧,我不打扰你们了。”说罢便扬长而去,只留下屋中沉默不语的二人。

        江玉儿被那狄师兄一激,心中的悲伤自然是少了许多,只是羞红了脸再也不敢向王禅看去,王禅心中自然是非常高兴,不知何时起他对他的师姐就产生了某种别样的情愫,看他师姐能因他而害羞,便觉得手脚上的疼痛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赶忙安慰道:“师姐你也别太担心,我这伤治起来倒也是容易得很,我们下山时遇到了高人,高人说明天把我接到他那里去,最慢三年我这伤就治好了,到时候还能陪你一起练剑,一起游山玩水…”听得这些话,少女的情绪才稍微好了一些。

        在司徒逸给那哑女松了绑后,便对在场的众人一一拜谢,他搀扶着哑女面对着江如鹿说道:“小妹,这位是江如鹿江前辈,武道中德高望重,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就是这位高人的弟子王禅救了你。”那哑女打量了面前这人半晌,见这人身着一袭青衣,温润如玉,气度不凡,和宫廷图画中的仙人之姿略有几分神似,这人神采奕奕,义正言辞的对司徒逸说道:“司徒将军,你要找的人也找到了,我是武道中人,不便与你相交,还请速速离去。”

        那哑女对江如鹿施了一礼,竟然开口吐露男人的声音道:“司徒将军,现在我大晋帝国内乱,我那三个王室的叔父已经屠戮尽了我的亲人,也招安了我父王的亲信,我知道唯有你是我大晋帝国的忠臣贤良,能苟活至今也全都是你的功劳。”说罢便向司徒逸行了一礼,司徒逸连忙制止,大呼“使不得!”在场众人皆是半信半疑,他们只是听说大晋帝国内乱,并不知道发生些什么变故,而司徒逸这个货真价实的将军对面前这人也是毕恭毕敬,面前这人恐怕与晋国的皇室颇有渊源,在场的人皆是默不作声,这件事没头没尾的,他们便打算听面前这人继续说下去。

        “哑女”开口朗声对在场众人说道:“我本名姬晋,是大晋王室的王子,数日前我那三位叔父带上一群亲卫对我父王逼宫,我父王已经同意让位,却还是难逃杀身之祸,我大概是那场唯一的幸存者了,幸亏司徒将军忠于我大晋,暗中将我保护起来,寄宿在洛阳城内的一家酒馆内,为掩人耳目我便男扮女装出行,不敢说话唯恐曝露了身份,今日幸得江英雄的弟子相救,姬晋感激不尽,小人还有一事要向江英雄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说罢便跪伏在地上。

        江如鹿看姬晋此人态度颇为诚恳,但又不愿与其产生诸多纠葛,只能皱着眉头说道:“你若是想要我出手帮你夺回江山地位之类的还是免了吧,我们武道中人最忌讳参与你们这些世俗之人的军政之事。”

        看着面色冷漠的江如鹿,姬晋悲愤的说道:“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万里江山不过是过眼云烟,我正有意拜江英雄为师,也去做一名隐遁尘世的武道中人,远离这些权利的纷争,江英雄,不知您可否愿意收我这之人做弟子?如若不愿,就请您一剑刺死我,死在您这样的大英雄手中也是三生有幸了,我那三位叔父耳目众多,不然我也迟早会死在他们的手上。”

        听得姬晋这话江如鹿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姬晋身旁的司徒逸连忙劝道:“王子可使不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我在军中发展声势,将来王子东山再起卷土重来迟早也会有这样一天的。”

        姬晋淡漠的看了司徒逸一眼,坚定的对其说到:“我意已决,司徒将军切莫多言,你留我在身边也始终是个祸根,我姬晋还不如在此了结尘世,倒也不用再担惊受怕,过危在旦夕的日子。”

        江如鹿在一旁沉吟片刻,面露难色,正巧他的二弟子狄傲也走进厢房凑这热闹,便趁着姬晋和司徒逸说话时对其使了个眼色,狄傲会意,待得姬晋说完后他便假模假样的说道:“师父,您再收一个弟子倒也无妨,小禅子去灵木山治伤,小师妹也少了个伴,我看他言辞举止颇为诚恳,对师傅您更是尊敬有加,不如收他做个记名弟子,救他一命。”

        江如鹿听了狄傲的话,便辞严义正的对姬晋说道:“收你做弟子也不是不行,你须得保证不在他人面前吐露你的真实身份,遵守武道中的规矩,不能做恶事,否则我立时将你诛杀。”

        姬晋听了这话心中大喜,连着给江如鹿磕了三个响头,激动的对其说道:“师父在上,弟子定堇尊教诲。”司徒逸劝不动姬晋,心里想着这样对姬晋他也好,便给姬晋买换了一身行头,又送了许多银两才肯离开。

        当天晚上在狄傲的包厢内,火光摇曳的灯影下映衬出两人的身形,江如鹿脸色阴沉的对其说道:“狄傲,你可看出铁剑门那人死的蹊跷?”狄傲低声道:“他胸口上的伤口偏于狭窄倒不似剑伤,而且就算是用子母剑的子剑偷袭也难以做到如此干净利落,伤口上的表面一层皮已经开始愈合,说明就连肉体也没察觉到被攻击,不是靠神兵利器便是有高人暗中出手,若是真有这样的高人,想必十个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江如鹿低声说道:“如果真有这般的高手,恐怕我也只能跟他势均力敌,但恐怕是我们多想了,这样的高手要针对铁剑门,其余那两个也活不了,恐怕问题就出在一个人身上。”

        狄傲沉吟片刻,随即想到了是谁,还没等他开口江如鹿便接着说道:“你不像你大师兄,你是聪明人,我的女儿又没有道骨,我只把你当作我的传人了,看好他,他背景不简单,古怪的地方还很多,而且以他的身份将来我们很可能用得到他。”

        狄傲连连点头称是,只听倏忽的风声吹过,灯焰应声而灭,一切又回归到了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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