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玉清
幽都的雪还未化完就又纷纷扬扬的飘洒起来,“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1
这日国子监放学后,罗玉清和高绪峰备了礼品去猫儿胡同探望夏秋辰。夏秋辰披了一件白色的狐裘大衣,抱着线团坐在火炉旁烤火,他让谷星河用隔年的雪水给他们泡了一壶大红袍。
“好茶啊!”罗玉清品了一口便赞不绝口。
桌子上放了一具他们从未见过的古琴,古色古香,旁边的青花瓷瓶里插着几支红梅。
“镇抚使大人院子里怎么不栽几棵梅树?”罗玉清问道。
“那是你们这些风雅人士做的事情。”夏秋辰笑道,“看你们俩像是比先前瘦了点,国子监功课紧张么?”
“还行,紧张还谈不上吧。”高绪峰道。
“你是还行啊,国子监三百多学生,谁不知道先生对你青睐有加啊,可是苦了我们这些人了。天天不是写就是背,我都累成狗了。你是不费吹灰之力,今儿个还让我们把你的策论抄五遍,五遍啊,我手腕都抄的发抖了。”罗玉清揉着手腕道。
“高公子厉害啊,不亏是翰林学士高有鹏之子。”夏秋辰笑着说道,他揉了揉线团的耳朵,又在它的鼻头上弹了一下。
高绪峰谦虚道:“也不是,只是有些政见正好跟先生想的差不多罢了,不算什么。”
“罗公子,我新近得了一本《渔樵问答》的乐谱,正想着让人送到你的府上去。你既来了,就省得他们跑一趟了。”夏秋辰转身唤云哥,道:“去我屋中拿来吧,你们两人切磋切磋。好久没听人抚琴了!”
“镇抚使大人还是不能走动么?我罗府的梅林这会儿灿若云霞,不然一起去赏梅,多好!”罗玉清道。
“夏某会去的。”夏秋辰喝了一口谷星河递来的茶水,道:“这些日子缠绵病榻,实在无聊,星河拘谨,云歌内向,实在没什么意趣,罗公子和高公子倘若高兴的话,国子监放学后可来寒舍围炉茶话,景致自然比不得罗府的梅林,但隔年的雪水我倒是藏了一地窖。”
“再约上云南王府的周文轩,让他带几坛云南王府泡的药酒来。”罗玉清眉飞色舞道。
高德帝又连续几天没有早朝了,所有政事全交给了太子和内阁商议处理。
太后在慈宁宫秘密召见了严良玉。
“淮王那里怎么说?”太后问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说后面的事情,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严良玉道,“国舅爷在兵部获悉,西南王胡康永将五百支火铳借给了靖王。前阵子已让冯纶秘密押运至幽都,只是不知道靖王将这批火铳究竟藏于何处。”
“孔忧前几日来报,说皇上冬至那日晚上召见了靖王,还说靖王出宫时带走了一个长相俊俏的小太监。”太后冷笑了一下,道:“他不是跟夏秋辰情笃意深么?那个小太监有脑子的稍微想想就知道是夏秋辰,夏秋辰现在就如同冬眠的蛇,冷不丁会窜出来咬你一口。”
“当初微臣就说将夏家小儿做了,这样的人留着太让人心生不安了。”严良玉道。
“你不是在叶城安排人手去做了么?大齐目前的能人干将也就这么几个,杀完了我们还能用谁,难不成你能一人独挡千面,你官居一品,竟然连用人的道理都不懂。”太后叹了一口气,又道:“别看皇上一个病秧子,躲在寝殿不理朝政的样子,这几年他先从我们手中夺了巡防营的兵权给了淮王,又找个借口夺了禁军的兵权给了靖王。”
“皇上这是明摆着防范太后。”严良玉道。
“那还不是高德十九年你们干的好事,怎么就想起来把军火私自贩卖给呼哈?八十支火铳,看着数量不多,真要追究起来,那是灭十族的大罪。你们是穷成什么样子了,要赚这样的卖国钱?”太后厉声道。
严良玉不好说,这二十几年他们往太后宫中送的银子是怎么来的,一旦太子登基,以冯云鸿为首的一帮朝臣必定要清算此帐,他们没有兵权,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罗家严家势必在一夜之间轰然倒下,光耀门楣的罗家严家子弟也会在瞬间遗臭万年。
“玉清这些日子都没进宫看过哀家,在忙什么呢?”太后掐了一支红梅嗅了一下,“哀家有点想念娘家的梅园了,这么年都没有回去看过一次。”
“玉清这几日同高绪峰国子监放学后,就往夏秋辰的四合院里跑,还拉上了云南王次子周文轩。”严良玉答道。
“这孩子如闲云野鹤跟他父亲性情截然相反,侍郎在他这个年纪,心思就很重了。他跟夏秋辰在一起倒是很安全,淮王成也好败也罢,都伤不着他。”太后一脸的漠然。
一阵朔风吹来,梅树上的雪纷纷扬起,模糊了太后的双眼。她风姿不减当年,除了眼角略微有点纹理,岁月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留下特别明显的痕迹。后宫中的黑夜是如此漫长,她唯一的儿子两岁时夭折,有十多年她站在权力的巅峰,她乐此不疲地维护着家族的荣耀,而玉琪公主的到来让她看到另一个生的希望。她要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她的小可人儿。
绮云姑姑拿着狐皮围脖过来,给太后围上,又塞给了她一只暖烘烘的手炉,道:“起风了,太后,还是回去吧!”
夏秋辰乔装了一下,让谷星河陪着去了东城的古玩字画店。
“靖王殿下在里面等候多时了。”给他开门的是朱枸,道:“世子又瘦了很多。”
夏秋辰将那件白色的鹤氅递给了谷星河,道:“也没有瘦很多,先生不必担心。我先进去看看,回头再说。”
卢韦和赵晓阳也在,四人对着一张幽都地形图,商讨了一下接下来禁军和锦衣卫兵力的布局,对可能会出现的意外也做了一番分析。
“就怕罗修文会去叶城吴城和谢城去调守备军,兵部有调兵权。到时跟淮王的巡防营来个里外夹击,我们就有可能被包成人肉饺子。”靖王李禹恒道。
太子大婚后监国的那段时间,内阁提案通过都督府保留统兵权,但不再拥有调兵调,太子当时还略有犹豫,但又架不住督察院的言官也纷纷上奏,便着人批了红。这就意味着淳安长公主的驸马不再有调兵权。
天家兄弟哪有不设防的。
“罗府那里我自会去一趟。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夏秋辰道。
李析拎着一个食盒走进来,道:“兄弟们外面吃饭啦!”
屋里只剩下夏秋辰和李禹恒两人,他们又有七八天未曾见面,李禹恒也有两天没有睡觉了,眼里尽是血丝,拉着夏秋辰跨坐在他的腿上,揉着眼前的人狂吻,夏秋辰差点让他吻的断气,小别胜新婚啊。
“先吃点东西,然后让我看着你睡一会儿。”夏秋辰喘着气道。
“今夜你就睡在这里可好?”李禹恒对着他的脖子咬了一口。
夏秋辰疼的叫了一声,道:“李禹恒,你这个疯子!”
“你不就是喜欢疯子么?”李禹恒坏坏地笑道。
“一会儿我得去趟罗府。罗修文可是我们成败的关键。”夏秋辰说着打开食盒,竟然有白灼虾,有好些日子没有吃到了,简直是惊喜。他转过身专注的剥起虾来,没一会儿便剥了一小碗。
“贤惠啊!爷没白疼你。”李禹恒吃了一只夏秋辰塞进他嘴里的虾,美滋滋的。“你是用罗玉清来要挟罗修文么?”
“也可以这么说吧!罗修文这人跟耿之敬他们是有点区别的,耿之敬的眼里只有利益,罗修文和卢之望是差不多的人,光用利益是打动不了他们的,他们的书已经读到骨子里了。你可别忘了上次卢之望怎么在朝堂上怎么帮我们圆谎的。“夏秋辰说着又往他嘴巴里塞了一只虾。
“难啃的老骨头!”李禹恒道:“味道不错,你多吃点吧!”
“你睡两个时辰,我让朱枸先生来叫你。”夏秋辰道。
“火炉的火不够旺,这屋子有点冷,你吃完了给我当被子盖一会儿。”李禹恒靠在榻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夏秋辰临走的时候将那件氅衣拿了进来,给李禹恒轻轻地盖上,摸了摸眼前这张英俊的脸,又在他的额头上恋恋不舍地亲了一下。
罗修文展开一张大齐的地图看了一会儿,轻叹一口气便卷了起来,正欲搁在书架上,却听书房门嘎吱一声让人推开了。
“我不是说过了么,今晚不吃宵夜。”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兵书,翻到了夹着书签的那页。
“书房内连个火炉都没有,天气这么冷,吃点宵夜也好取暖啊。”夏秋辰笑着走到他的跟前。
罗修文也不吃惊,放下兵书,道:“镇抚使大人是不请自来啊,我那几个侍卫也算是白养了。”
“罗大人不要错怪了他们。我师父教出的两个徒弟轻功和匿息都甚是了得,耳力一般的人还真的听不出。”夏秋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罗大人也不用煞费苦心地去叫他们,他们这会儿应该睡的很香。”
“夏大人倒是什么手段都能使的出来。”罗修文目光里尽是不屑,“我那傻儿子倒是把您当天上的星辰来仰望着。”
“罗公子潇洒不羁,傻这个字跟他哪里能靠的上边。只是他若是知道他的父亲最近在谋划的事情,估计会伤心至极。罗大人才是他心目中的神,您不知道么?”夏秋辰坐在他的对面喝了一口茶。
“我这些年的失败就是把他教的太无知了,连夏大人这样的人也信了去。”罗修文将兵书放回书架,拿起一只拂尘掸了掸最上面的灰尘。
“前些年您可有教过他什么?”夏秋辰嗤笑道:“您宁愿用大把时间和精力来缅怀您和淮王母妃的那段青梅竹马之情,可曾顾念过儿子在成长过程中丝毫感受?”
“是他投错了胎罢了。”罗修文冷冷道。
“是罗公子自己要来的么?”夏秋辰泼掉了杯中的茶水,道:“你但凡心中对他还有一丝愧疚,就不应该行大逆不道之事。举兵造反?失败了便是覆水难收,九族被灭,为一个早就心中没有你的女人值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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