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郑维
耿之敬囤粮的粮仓分布在幽都外围的叶城谢城吴城,三江的邻省九岭和六水也各有一个粮仓。户部派了严肃如为首的一行人去查粮,朝廷派了一个随行监察御史,名叫严纪明的,刚进入督察院不久。
夏秋辰听说户部查粮的人里有严肃如,就放下手中的事情连夜去了他先生的宅子。
第二天内阁就向民间买粮一事作了一番商讨。太傅兼内阁次辅冯云鸿还是怕出什么纰漏,提出从锦衣卫里抽出两个精干随行,其中一个就是夏秋辰,这生意是他揽的,倘若中间有个什么差池,就不仅仅是谁承担责任的问题,那牵扯到的可是两百多万三江百姓的温饱问题。还有一个随行的就是卢韦,他被派到地方上去过几次,知道怎么跟地方官打交道,而且每次事情都干的很漂亮。
“那个夏秋辰不就是临海王之子么?也是太傅的学生,”郑维吃了一块小葱拌豆腐,道:“两年前枫山猎场一箭封神,名动天下的幽都十公子之一。”
蒋怀强哈哈一笑,道:“想不到郑兄对这等花边新闻也感兴趣。不过这个夏秋辰还真不是空有其名,太傅此举可谓是举贤不避亲。”
“我听户部的人说,这批民粮就是夏秋辰牵的线,他当然要跟着下去看看了,若出个什么问题,势必会连累到太傅和太子。”王立直喝了一口酒,道:“每次跟你们两个吃饭,你们都不喝酒,没劲。”
“这一个多月让这蝗灾闹的,胃病也闹出来了,郎中说了,忌辛辣。”郑维喝了一口粥,“我今日就以粥代酒,敬你王立直一碗。你且开怀畅饮。”
“你呀!”蒋怀强差点笑喷,又说:“此番为什么不让玉芝前来,他姐姐甚是想念他,总在我耳边念叨。”
蒋怀强的夫人王玉茹和郑维的夫人王玉芝是亲姐妹,前些日子太子大婚郑维也未能进都,当时三江蝗灾正闹的凶,百姓人心惶惶,日夜有一群人围守着他,就怕这个封疆大吏趁机跑了。
“她也想回幽都姐妹相聚,可我哪敢带她来啊!我这一路上明里暗里的有人跟着,就怕出个什么乱子。她又怀有身孕,倘若有个什么闪失,我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岳父岳母交待?”郑维道。
“你要是把玉芝带来,三江百姓就更人心不稳了,还真的当你携家眷逃跑了。”王立直夹了一块酱黄瓜道。
王玉芝十年前只生下一女,郑维的母亲人前人后地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动不动就撂脸子给儿媳妇看。他母亲又是苦人家出身的人,向来不喜家中有外人,不让府上用奴仆,粗使的活全让玉芝干了。玉芝本是吏部前左侍郎王旭之女,娇养在闺中十六年,何曾吃过这样的苦。
“堂堂一个封疆大吏,却协调不好夫人和老母亲的关系,你读的那些书就全用在政务上了么?”蒋怀强一碗粥喝完了,擦了擦嘴,道:“别说玉茹了,我听着也来气。这会儿肚子里倘若再是个女娃,你母亲必定又会百般刁难,你又该当如何?”
郑维让他说的一筹莫展,倒是坐在他对面的王立直说:“郑维兄让三江赈灾的事已经搞的焦头烂额了,你还要逮着他的家务一顿批判,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蒋怀强对郑母是一肚子的气,郑维心里烦着赈灾又想着家事,两人各喝了一碗粥便不再动筷子,王立直一人喝酒又没意思,就让人撤掉了桌子。桌子上也没有什么菜,一小碟葱拌豆腐,一小碗酱黄瓜,一小盘炒青菜,一尾清蒸鱼,竟都没动几筷。
王立直道:“郑维兄这一路风尘仆仆,靖王派了好些禁军侍卫守在外面,锦衣卫指挥使韩胜也留了几个武艺高强的缇骑守在外围,当安安心心地睡一觉才是。”
李禹恒应周文轩之邀去了趟烟雨楼,罗玉清高绪峰还有胡英杰和周文轩早就到了,包房还坐着林四小姐在那里弹琵琶。
“靖王殿下又来晚了。”胡英杰嚷嚷道,“罚酒罚酒。”
“四小姐长的貌美如花,又会弹琵琶又会弹古琴,沦落在这乌烟瘴气的烟雨楼,竟没有世家子弟愿意赎你么?”李禹恒坐下来道。
老鸨挥着手中的红帕子,道:“这位爷,想赎我们四小姐的世家公子大有人在,只是四小姐舍不得离开烟雨楼,也舍不得你们这些爷。”
“嫁一个世家子弟最起码也能做个妾室,虽比不得正室,但好歹也是个主子,不比在这里卖唱卖笑的好么?”李禹恒道。
林四小姐放下手中的琵琶向李禹恒施了一礼,道:“并非奴家不愿意为人妾室,实在是那些愿意替奴家赎身的人里面没有合眼缘的人。“
“哦?你眼界这么高?我们这五人倘若都愿意赎你,你也看不中么?”李禹恒道。
林四小姐姐缓缓抬头,道:“李公子愿意替奴家赎身么?”
李禹恒坐在一方软榻上往后靠,从袖袋里抽出那方雪白的帕子铺在脸上,道:“妈妈,这人我要了,多少银子说一声便是。”
“四小姐不比寻常伎子,我得问一下我们当家的。她如今琵琶和古琴弹的可不比宫中教坊司那些个人差,也是我们烟雨楼当家的花银子砸出来的,如今她就是我们烟雨楼的一块招牌,多少爷们就是冲着她才来的。赎是可以赎,但要我们当家的点头才行。”老鸨道。
李禹恒鼻子吸了吸,一把扯了脸上的帕子,道:“你们当家的在么?我能否见他一见。”
“当家的就在顶楼的包房里,我去请他来便是。”老鸨道。
李禹恒从软榻上一跃而起,道:“怎敢劳你们当家的大驾,我随你前去见他,以示我愿意赎四小姐的一番赤诚之心。”
耿之敬看到老鸨后面跟着李禹恒,顿时呆若木鸡。
李禹恒冷笑了一下,道:“看的出来,耿大人不欢迎我,本王走便是。”
借他十个胆耿之敬也不敢说不欢迎李禹恒,忙从座上站起身来,堆上笑脸让人看座上茶。
“夏秋辰是从我靖王府后院走出去的人,耿大人不会不知道吧?”李禹恒这么一开口,耿之敬就知道靖王寻上门来是所为何事了,他朝老鸨挥了挥手示意她带着屋里的丫鬟退下,忙捧起一杯刚倒的茶水奉给李禹恒,道:
“哪能不知啊?”耿之敬道,“他视我为兄,我视他为弟,我爱护他都来不及。”
“是挺爱护的,爱护到往他床上塞人。”李禹恒咬牙切齿道。
耿之敬连忙摆手,道:“床笫之欢并非我能怂恿就能成的事啊!他看中云哥,我不过做个顺手人情罢了。”
“那你今日也能将林四小姐做个顺手人情送给我么?”李禹恒微微俯身逼视他。
“这个……”耿之敬难得地吱吱唔唔。
李禹恒目露凶光,道:“你相信么?耿之敬,我让督察院参你一本易如反掌。别以为在这次赈灾粮里你立了功,就能抹掉你以前的腌臜丑事。你烟雨楼和望云阁怎么来的?现在户部去查看的那批粮食又是怎么来的?还有别的吧,淮王是六皇子,不好查,不过你跟严肃如之间的那些勾当我要让人查起来也绝非难事。“
耿之敬让他吓的满头大汗,道:“靖王殿下,你要林四小姐我不是不给你,可她是,可她是你的堂妹啊。”
……
李禹恒打马路过西城兵马司时,勒住了夜里行的缰绳,问身边的李析:“朱扣儿的父母妻儿按排好了么?”
“已经让朱枸老先生接到东城的古玩字画店藏了起来。”李析回答道。
李禹恒嘴角牵扯过一缕笑意,道:“那就好!”
九岭的云岭客栈。夏秋辰泡完了澡从浴室出来,见床上睡着个人,便抱起衣服去了卢韦的房间。
卢韦也刚刚推出去一个美人,正恶心着,夏秋辰便进来了。
“早知道就将云哥带来了,也好挡一挡,现在倒好,天天爬到你的床上闻着你的臭脚去睡觉。”夏秋辰将衣服一件一件地挂在床旁的衣架上。
“蹭我的床睡,还在这里嫌我的脚臭。你怎么就没有把云哥带过来呢?”卢韦叫了声外面的小厮,“问你们掌柜,有没有软榻,有的话就搬张过来。“
夏秋辰也不跟他客气,往床上重重一倒,走了一天,他乏的要死,又泡了一个澡,身体更是提不起四两的力气。夏秋辰在幽都就猜到了耿之敬和严肃如会在客栈里往他们床上塞人,也想着把云哥带着挡一挡的,但一想到那晚李禹恒绝望的眼神就断了这个念头,夏秋辰也怕,怕戏演过头就成真的了。
“我听人说郑维进幽都,有不少杀手暗暗跟着,倘若不是太傅派了赵晓阳他们几个人一路护行,恐怕这么一个封疆大吏早已遭了人黑手。”卢韦道。
“还不是那些地方富商么,他们就等着灾年可以发发国难财,现在倒好,到嘴的鸭子飞了。他们能不狗急跳墙?”夏秋辰道。
两个小厮将软榻抬了进来,卢韦掸干净了榻上的灰,又从随行的布包里取出三娘给他准备的床单,铺了上去,完了才取出一只香囊嗅了嗅放在枕头。
“香囊还有么?给我一只。”夏秋辰道。
“床可以给你,香囊不行。靖王送你的那只呢?”卢韦问道。
“那天晚上我连着帕子一起甩给他了。”夏秋辰幽幽地望着帐顶。九岭这个地方水汽充足,气温又高,幽都还有半个月都要飘雪了,这里的人还单衣薄裳的,蚊虫还多,冷不丁从哪里钻出来咬你一口,夏秋辰的脸上已经给叮出了个红包。
“至于这样么?”卢韦道。
“谁知道周围有没有太后的眼线呀?”夏秋辰翻了个身过去,从头上拔下那个玉簪子,摸了摸。“等来年他去东北边境就好了。”
“好什么?不明白你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卢韦道,“你不会真的想他娶了那个冯盼儿吧?”
“我就是想让他娶了冯盼儿,太后便会让他娶了么?”一个蚊子昏头昏脑地飞来,夏秋辰伸手一抓竟然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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