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秦班
秦家巷里杂居着不少外来户,三娘就是其中的一家。她本是吴城人,大婚没两年丈夫就没了,便带着襁褓中的儿子来到幽都开了这家茶楼。时有好色之徒垂涎三娘的美色,动不动就过来骚扰,一次让来喝早茶的卢韦碰到了,打的他们哭爹喊娘,再也不敢生事。
她有一个靠刺绣养家糊口的姐妹叫若云的,也是一个寡妇,时常来这里玩。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还是一个有几分姿色嫩的可以掐出水来的寡妇。
巷子里有一个卖肉为生的胡二,二十七岁,人长的憨憨的,父母早亡,跟若云好了有两年,一直想着要娶她为妻。若云却一直拖着,她总嫌弃他身上常年挥之不去的肉腥味,还有一双粗壮的大手总是油呼呼的,洗也洗不干净。
“他的银子你倒是不嫌。”三娘说,“我要是你就嫁了他算了。你两月前新认识的那个,模样是挺清秀斯文,在户部里当着一个什么差也不敢告诉你,府中有妻室有妾室,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你就是嫁过去了,过的也是鸡争鸭斗的日子。”
“以前么,我倒还能忍一忍胡二身上的味道,现在闻到就想吐,那双油乎乎的手摸过来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若云抽抽嗒嗒道。
“那你跟人说清楚呀!胡二是个实心眼的人,别这么拖着,你那个新相好的来了,他再来,迟早一天出事。”三娘说。
“哎,秦相公差人说今天晚上过来,明天我再跟胡二摊牌吧。”若云一脸的愁云惨雾,茶也不喝就走了。
夏秋辰和卢韦这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这个姓秦的来一般带几个侍卫?”夏秋辰问道。
“两个,均藏在屋顶。”卢韦到。
“带人来就好办。”夏秋辰嘴角牵过一丝冷笑。
夏秋辰天黑前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了若云的房里,除了床底下也别无藏身之处了。卢韦则带着一队人,黑压压地潜伏在对面的房顶。就等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1了。
若云沐浴完了坐在铜镜前,扑了点香粉,又描了描细若柳叶的眉毛,在众多唇脂中选了个艳丽的绛红,往唇上点了点。铜镜前放了一只长方形的锦盒,是秦班白天让侍卫送来的,里面躺了一支时下流行的流苏步摇。
院子里响起了三短一长的敲门声。
若云披了一件薄若蝉翼的纱衣,扭着细软的腰肢,蹬了一双木屐去开门。秦班色眯眯地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嘿嘿一笑,就抱起若云进了房间。两人认识两月不到,这才两日不见,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一边说着任谁听了都面红耳热的情话,一边把床滚的嘎吱作响。夏秋辰暗暗骂了一声,他的脑袋被震的嗡嗡嗡地响。
换上粗布衣服的赵晓阳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敲开了桥头胡二家的门。
“胡哥,刚看一个汉子跑去若云姐的院子里了,您还不去看看?”赵晓阳道。
胡二气血汹涌,一股脑儿冲上了头顶,但还是强压住了,毕竟若云还没有嫁给他,大家都是备胎罢了。
“她爱跟谁睡就跟谁睡。”胡二说完就要关上院门。
赵晓阳将一只脚塞在门槛里,道:“我娘说,你这两年给若云的钱,全让她贴给了那汉子,你前天送的五两银子,她都拿出来给那人去做了生意。我娘实在气不过才让我告诉你。”
胡二看着他眼生,就问:“你娘是谁,为啥让你来告诉我这些。”
“我娘是烧饼卢婆啊!”赵晓阳面不改色道。
卢婆是胡二和若云的牵线人,他有个儿子在江南做丝绸生意,胡二心想,难怪我看着眼生。
“那汉子前不久还在狗儿胡同买了一套房子,说是下半年就要将若云娶了去。这汉子本是穷鬼,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买房的钱还不是若云倒贴给他的么。”赵晓阳觉得火不够旺,又继续烧道:“若云到处说你身上的猪骚味重,你的咸猪手一摸过去她想死的心都有。还说你,你那个……那个……不行,还说你都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不待赵晓阳说完,胡二就去屋里拿了一把杀猪刀冲了出来,他打着赤膊,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气势汹汹地冲到了若云的住处。他把院门敲的惊天动地,吓的若云缩在秦班的怀里瑟瑟发抖。
“莫怕,莫怕。”秦班抚了抚若云的后背,“对他这样的人,不予以理睬就是了。”
见若云不出来开门,胡二直接举起手中的杀猪砍起门来。围观吃瓜的群众越来越多,对着胡二戳戳点点,说他是个废物什么的。废物胡二气不打一处来,又疯了一样地用脚踹门,不知道他踹了几脚,门轰隆一声给踹开了。
“赵若云,你给我出来!”胡二举着杀猪刀在院子里喊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给我滚出来!”
正屋门从里面打开,秦班拉了拉衣衫走了出来。
“贱痞子,爷忍到现在,纯粹是给若云面子。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就怨不得谁了。”秦班朝屋顶声音响亮地击了两掌。
胡二见他的确长的比自己清秀斯文很多,又想到院门口那些吃瓜群众说若云早就嫌弃他粗俗,还有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话,一股热血再次涌上脑袋,他手握杀猪刀,朝秦班捅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屋顶落下两个黑影,一人一脚,踹的胡二眼冒金星,在院中打了一个转。胡二心智早已丧失,待摇晃的身形站稳了点,又提刀向秦班捅去,脚没往前跑几步,只见一柄长刀伸了过来,抹了他的脖子,热血喷了出来,溅了秦班半边身子。
秦班脱了身上的血衣,又用帕子擦去了脸上的血迹,对侍卫说:“站着干嘛?还不拖去乱葬岗埋了!”
院外吃瓜群众吓傻了,突然有一个惊恐万分的声音喊道:“奸夫□□!杀人啦!杀人啦!”接着人群就乱了,纷纷跟着喊道:“杀人啦!”
“杀什么人?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杀人的,他自己想不开,抹了自己的脖子。”秦班恶狠狠道。
“秦大人,你当门口的老百姓眼瞎么?”夏秋辰从屋里推着若云走出来,一只匕首不易察觉地抵在若云的后背上。
就在这一刹那间,秦班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说:“镇抚使大人,我与你无怨,也与你无仇,你临海王府出事,我也未曾做过落井下石之举。你今日所为何事?”
“进我北镇抚诏狱的人,都与我有怨有仇么?我们不过不是替皇上办差罢了。”夏秋辰道。
“疯狗!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敌的过我两个侍卫么?”秦班冷笑了一声,“想死,成全你!”
“秦大人,您的心头肉还在我这里哪!您就不管了么?”夏秋辰道。
“君子成事,不拘小节。”秦班道,“赵全,李贵,杀了镇抚使,一人十两黄金。”
“哎,若云,你所托非人呀,以后选男人的时候可要擦亮了眼睛,明白不?不然最终苦了的还是你自己。”夏秋辰道。
他话音刚落,赵全李贵就握刀冲了过来。只听“当”的一声,从不同方向飞来两粒钢丸,击断了他们的刀刃。须臾之间,卢韦率领一众锦衣卫冲进了院子,一阵“苍啷”声,纷纷拔出了锦绣刀。
“锦衣卫缉拿要犯,若有抵抗,就地处决!”夏秋辰厉声道。
锦衣卫北镇抚司连夜对秦班进行了审讯。秦班四十二岁,年初刚刚任职户部右侍郎,户部现任的宁王的人,都是通过他的渠道塞进去的。他对杀害胡二一事供认不讳,但闭口不谈他塞进户部的几个人。
夏秋辰扔给他一份名单,道:“这几个人是给了你多少好处?”
“镇抚使可以去查呀。”秦班淡定地说道。
“这要你提醒我么?秦大人,锦衣卫估计在你府里已经搜完了,你的三妻四妾还有两儿一女,估计也快来陪你了。”夏秋辰掏出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这个人么,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不坦诚的人。玩起来才有意思呀!本来死你一人就可以了,可你偏要全家人跟着陪葬。呵!”
“我一个右侍郎府,岂是你们锦衣卫说查就查的,夏镇抚,韩胜就没教过你审讯常识么?”秦班道。
“搜查文书么?”夏秋辰嗤笑道:“你要几张?我这里还有一打。”说完他从怀里抽出厚厚的一沓纸扔到秦班跟前。
秦班只扫了一眼,面部骤然变色,整个人颓丧地坐在椅子上。
“实话跟你说吧,户部里有人前几日密报皇上,说少了一个帐本。这帐本不是由你和宁王共同看管的么,怎么凭空就少了一本,你可以告诉我它如何不翼而飞的么?”夏秋辰往匕首的刀刃上哈了一口气,用一块抹布仔细地擦拭起来。
“你不说我也不想问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这些日子有点累,我也懒的审。”
审讯室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夏秋辰开了门,卢韦带着秦府里的妻妾和儿女往里面的牢房走去。
卢韦隔空扔给夏秋辰一个梳妆盒。
夏秋辰回到审讯室当着秦班的面,打开了盒子,果然是户部丢失的帐本。他摸了摸梳妆盒上的精致雕花,叹了一口气,说:“这么好的盒子,想必是你正妻王氏的吧。你三妻四妾还不够,还在外面乱勾搭,最后却把系着身家性命的帐本藏于你正妻的梳妆盒里。你的书是读到狗肚里去了。”
秦班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夏秋辰让狱卒往秦班身上泼了一桶水,将一支笔和一盒印泥扔在了他身上。
“签字画押吧!”
夏秋辰从审讯室出来时已经是寅时,百官们已经候在午门外了。夏秋辰怀揣帐本,骑着一匹快马,终于赶在宫门大开之时,将帐本交到了大理寺卿蒋怀强的手里。
他转身正欲上马,旁边递来一方手帕,正是靖王李禹恒,他穿着一身腥红色的亲王衮服,脸上是藏不住的傲然之气,看着他说:“擦擦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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