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置身天堂

宋金虎缓缓接过电话，他的心脏咚咚直跳，模糊的念头明明灭灭，是有关方面捡到了手机吗，可是，那样坠下的电话怎么还能使用。

他深吸一口气，接通。邱泽不悦的声音传来：“林青青，响铃这么久才接电话，看来你......”宋金虎青筋暴起，沙哑着嗓子吼：“邱泽你个混蛋！你怎么不开机！你他妈在哪呢！”

原来，邱泽他们一行人并没有登上预定的航班，而是早早改变了行程，改飞他国洽谈项目。涉及商业机密，邱泽严令不许走漏消息，他们全员关闭手机并将手机放入屏蔽信号的专门设备里。遇难人员名单只是统计了机票，并不是实际登机人员。

一场虚惊彻底惊醒了林青青。假如邱泽就这样死了，她不能原谅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错过和留住谁知道哪个更遗憾，何必计算得失。能爱的时候就放手去爱，不能爱了就伤心欲绝支离破碎，然后疗伤结痂剥落。

早已要做飞蛾却还是不彻底不明白。

电话传到林青青手里，她啜泣着说：“你快回来娶我。”

第二天傍晚邱泽一行回来了。邱泽公司中层以上的人员和邱泽随行人员家属亲友到机场迎接，各媒体的记者们也早早等候在机场。宋金虎李大维等和林青青眼巴巴站在贵宾出口处望着。

邱泽出来的时候，人群蜂拥而上，林青青与李大维他们被人群冲散，在人群中被推远。刘振大声地喊她，林青青应声，却挤不进去。

邱泽一边跟眼前的人们拥抱握手，一边用目光在人群中寻找。

看到自己的战友们，他焦急地问：“青青呢？”

刘振说：“她在，就是被冲散了。”

邱泽不顾形象，扬声喊她的名字。

她在人群中回应：“我在这儿。”

他循声而去，人们纷纷让路。

他们终于看见彼此，他的目光那么深邃，毫不掩饰的爱意、令她软弱的怜惜、断定你爱我的笃定还有我是如此值得被深爱的自信。

邱泽，她呼唤他的名字，脸色由苍白而染上红晕，张开双臂扑进他怀里。他们相拥在一起。

记者拍摄的闪光和相机快门声一时不绝于耳。

邱泽把她抱在怀里遮挡。宋金虎等会意，挤过来围住林青青，护着她先行离开。

他们回到日料店。刘振安排林青青在她和邱泽第一次见面的房间里，等待着邱泽应付完公事回来。

她默默坐在她第一次坐过的地方，回顾与邱泽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当邱泽进来，她回身迎着他。邱泽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捧起她的脸，看她的眼睛，她也深深地看着他。

“吓坏了？”他怜惜地问。

她在他手里战栗着，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们久久地凝视着彼此，想要把对方刻在心里，不错过每一道细纹每一根发丝。

隔壁屋里“砰”的一声响动惊醒了他们。邱泽恼恨地伸手“刷”地拉开了一扇纸门，李大维等五人连滚带爬地躲避着。原来每间和室中间都可以拉开折叠的纸门，把一个个小间随意拆成一个大间。

马春明低头趴在榻榻米上作认罪状，想要再把门拉上，邱泽挡住了。

李长城又鞠躬又敬礼着说：“是我的错，我的错，头磕在门上了。你们继续，继续。”

李大维假装不乐意地叫着：“你俩到底亲不亲，不亲赶紧吃饭，肚子都饿得叫起来了。”

宋金虎笑着嚷嚷：“刚才谁爬在我背上，不知道老虎脊背摸不得啊。”

邱泽拿他们没有办法，在外叱诧风云的他，只有在这群人中间是最放松最自在的，他每一次跌落都有他们用双手接住，再被他们用全部的力量托举起来。他乐于把他的爱情展示给他们，林青青不费吹灰之力就“降伏”了他们是他最开心的，如果他们中有人对林青青有异议他是需要费一番脑筋和唇舌的。

他拉起林青青坐到他们的大间里，刘振赶紧张罗上菜上饭。林青青也大大方方听着他们说笑，脸上的红晕却一直不肯褪去，出卖着她心中的紧张和羞涩。

刘振拿过来两瓶酒，正要启开，李大维拦住了，他一本正经地说：“今晚不能喝，抓紧吃了饭各回各家，老邱晚上还得接肋骨呢。”

林青青一惊，问：“你受伤了？”

邱泽忙安抚她：“没有没有，是开玩笑的。”

众人憋不住地大笑起来。李大维早已学着邱泽苦恼的样子把肋骨的说法讲给了他们。

李大维手抚左胸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说：“没事，睡一晚就好了。”

林青青恍然大悟，肋骨的寓言她怎会不知。她装作不懂，低头去吃饭，却连手指都羞红了。

人们都散去了。邱泽拉着林青青走到青青寓所的小区门口，邱泽捧起她的脸，路灯下，她的眼睛那么明亮。

他紧紧地把她拥入怀中，吻着她，在她耳边低语：“我要你。”

林青青答应：“嗯。”

然后，两人携手快步走进小区，林青青带他到自己的寓所。

爱到极致，邱泽头脑中一片光明，仿佛置身云层之上，洁净得没有一丝尘世的喧嚣与尘埃，他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幸福，知道这里是他的天堂。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凝视，就听懂彼此的深爱。

他伏在她的怀中静静睡着。

他做了一个梦，在那个天堂里，有一株开着奇异花朵的大树，他被那绝世美景吸引来到树下，忽然出现了一位一望而知是神仙的长者，递给他一块红色宝石，举起宝石看见它里面光芒璀璨。他感激而又奇异地望着长者。

长者对他慈爱地笑了，又递给他一枚钻石。还可以这样吗？邱泽宝贝地看着手里的两块宝石，想着给林青青做一个桂冠，把宝石镶在上面，只是钻石居中，要是再在右边镶一枚同样的红宝石就完美了。邱泽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有些贪心。

长者好像读懂了他的心思，一抬手又再递给他一块红宝石。邱泽忽然泪奔，却又笑出声来，觉得无比幸运，幸福的感觉在心间鼓荡。

早晨，当邱泽醒来，全身的细胞仿佛都更新了一般清新舒泰，内心的满足和喜悦在皮肤之下嗷嗷叫嚣着。他的感官刚一苏醒，便被林青青特有的气息裹挟，令他柔情顿生，欢喜冲击着他的心房，他伸手摩挲林青青睡过的地方，低唤：“青青。”

无人应答，房间里静悄悄的。

他起身穿上衣服，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他徜徉在她的空间里。喔，小公寓整洁至极、简单至极，纯白的床单被罩，衣柜里的衣服一目了然，连冰箱里的食物都是那么简单。他的心有些疼。

餐桌上放着牛奶面包和果酱、沙拉，一盘切好的生菜和西红柿。小饼铛里有做好的鸡蛋角。

卫生间里，贴心地准备了两条新毛巾、新牙刷，竟然还有剃须刀，还摆放着一双男人的拖鞋。邱泽好奇地看着它们，觉得它们竟然对他不太友好。邱泽急忙转身走进另一间卧室，那里也有一张双人床，铺着深蓝色的床罩，一对枕头很威严，邱泽意识到那是林青青父母的房间。邱泽退出来关上门，有一种背着人家父母偷偷和人家女儿谈恋爱被抓住了的手足无措。

客厅一角有书柜和书桌。有一张全家福摆放在桌上。桌上还放着一张纸和一把钥匙，他拿起来，上面大大地写着：“我爱你。”他气为之促。

他再一次感谢自己，没有屈服于家人的叹息、朋友的热心和床上的诱惑，等待是如此值得，似乎一直知道有林青青这么个女人会来，自己坚定得匪夷所思。

他给她打电话，一接通他就说：“你给上海爸妈报告了吗？我觉得爸妈不喜欢我和你这样。”

他以为她会笑他嗔他，没想到她很紧张地回答：“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顿了顿又说：“他们一定很喜欢你。”

他又请求：“我可以看你的日记吗？”

她不语。

他坚持：“嗯？”

“能不能不看？”她忸怩地商量。

“好奇到要死了。”他着急。

“要是看完不喜欢我了要告诉我。”她下了决心。

他反倒真的有点不敢看了，但克制不了自己，慢慢翻开她的日记。

一手娟秀的书法。画着许多插画。她的全部见闻和感受，连什么花开了都有记下。他翻看了几页便去寻找初次见她的那一天。果然，她详细叙述了事情，详细描写了他的相貌，最后一句是：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那样的人。配有栩栩如生的他的几个速写。

把她介绍给战友的那天，她写道：他的光芒耀人眼目。但是，坚守自己。

接下来就每天都写到他，没有见面的日子最后总有一句，今天没有见到邱泽。有时那句话后面还画了几片黑云。

第一次去孤儿院前那晚，她第一次梦见他，她写道：与他在林间月下共舞，飘举欲仙，如此醉人。后面的插画果然如梦似幻。

而从孤儿院回来以后她写着：没有人能不爱他，我也爱他。他是阳光，爱他就不要做遮住阳光的乌云。

她反省：他和他的爱照亮我的世界，而我不能接受又舍不得离开对他是折磨。

她祈求：明天告诉你为什么。但请不要离开，请当我是刘振第二。

他总是出现在她梦里，她说：甚美。有梦就够了。

她说：他是光明，他是火焰，我愿意向他飞去，燃烧，发光，化灰。

她的爱与挣扎都那样记录下来。

如此深邃而又明晰，深情而又隐忍。

而他始终都知道，从未错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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