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情敌相逢

不知道该拿林青青怎么办的邱泽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他去了S城，那里是林青青的家乡，她在那里工作生活了四年。正好他们集团在那里有一个建设项目正在招标，所属开发公司副总经理曹鸿滨在那里驻守。他忽然很想去看看，在她曾走过的土地上走一走，闻一闻她曾呼吸着的空气，听一听她曾经说着的乡音，找一找治愈她心病的良药。

邱泽事先已指示不事声张，自己只是私下走走。曹副总会意，安排了符合邱泽总裁性格的接风宴，请了当地名厨，在分公司的会客室里摆了一桌当地特色菜，分公司的主要人员相陪，不铺张而又情意满满。曹总满心感激，说：“前几天我刚和乔达说想您，想跟您喝一壶，您就来了。我老曹没话说，永远当公司的马前卒、前锋哨。”

饭毕，曹副总又安排到会议室，汇报说：“这项工程前期投标的有九家建设公司，经过筛选觉得这其中有三家公司比较符合我们的期望，您面前的是他们的标书。经过比较，目前基本选中了最上面的这家公司。”

邱泽并不打算干预部门的具体工作，他只是随意翻了翻面前的资料，说：“按你们的既定计划推进就好，我就是想你了，顺道来看看你。”

副总很感动，稍后他又说：“选中的这家是江赫建设，听说您来了，两个老板一心想瞻仰您的风采。您是不是见见人，再把把关？”

江赫建设？邱泽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停留在面前的一份标书上，扉页上写着：公司法定代理人  王赫。邱泽的拳头握了起来。

他锐利的目光扫向乔达。乔达赶紧低下头同时又似乎点点头。这个秘书鬼一般精明，事情都做得严实，分外的话又绝不肯多言一句。难怪他从S城回来以后，特意转达曹鸿滨的话，说：“曹总说多时没有见您，很想您，可是工程上走不开。他说攒着当地好酒，盼您抽空去喝。”

就是他的转达让邱泽动了去S城的心，何况那是青青的家乡。如此看来，乔达很下了功夫，不然老曹哪有如此细心这么会安排。原来乔达担心王赫中标将来落埋怨，又不好明说干涉，才巧用心思引自己来此，又引老曹给自己展示工作成果。

命运真是一位性格调皮的神祇，它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撞上你，而且你无法猜测它是要送你礼物还是要捏碎你。

邱泽瞳孔里有一丝异样的光芒闪烁，对曹副总点点头说：“好啊，一起吃顿饭。记得由你付账。”

当晚宴会在当地最好的饭店举行，王赫和赵阔江早早侯在宴会厅门口。

邱泽是传奇人物，早年搏击商海，几起几落，凭着无所畏惧的勇气和对经济走势的准确判断创造了傲人成就，但为人低调，不事声张，能跟他吃顿饭当真是很不容易。

当邱泽在众人簇拥下走来，王赫明显感到一种压迫。曹副总又高又壮，也庄重自持，在邱泽身边却只能做背景衬托。邱泽看上去如此年轻，气势非凡，那整洁有型的仪表彰显着严格的自律，严肃明亮的目光似乎告诉人们在他面前任何伪装都没有用。

邱泽对王赫略一凝眸，王赫便迎着他的目光上前了半步，微微点头致意，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席间，邱泽不动声色观察着王赫。如果他不是叫作王赫，邱泽会欣赏他，谦恭而不卑不亢，殷勤又进退有度。是个人物！只是他消瘦的身姿略显佝偻，不过三十出头，正是男人刚刚成熟的好时候，脸上却失去了饱满的肌肉和应有的光泽，眼神里有一种深深的疲惫，眉间有两道竖纹，整个人笼罩着一股挥不去的忧伤，与照片上那个阳光自负的带着点不易驯服气息的青年判若两人。

这个人，说他痴情好还是混蛋好呢？

见邱泽神色和悦，王赫与赵阔江放下心来，殷勤布菜敬酒，闲话家常，认为自己精心准备的酒局赢得了大老板的欢心。

曹副总却越来越如座针毡，他了解自己的BOSS。今天他的话格外少，不引导话题，听的多说的少，低垂眼睑半掩笑意，随和地对敬酒来者不拒，一副弱弱的阿斗的样子，却在不经意间目光一闪。这是极其危险的信号，这个小自己十岁的大老板是个不折不扣的猛兽，此时的他就像发现了猎物的猎豹，蹲踞在高处藏匿踪迹，俯瞰着草原上动物们的动向，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然后猛然出击，一击毙命。曹副总惴惴不安揣测，不知道今天他瞄准了谁。

他求救般望着乔达，那家伙却装傻充楞，把玩着陶瓷的筷子搁，好像在鉴定是不是古董。

就在赵阔江提到自己两个淘气儿子中的一个又闯祸的时候，邱泽忽然问王赫：“王总，你有孩子吗？”

王赫点点头回答：“有一个儿子。”

“哦，有孩子是幸福的事。”邱泽笑着，又问：“你妻子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赫面无表情回答：“是医生。”

“哦？原来你的妻子是医生啊！是医生就好。”邱泽向王赫举起酒杯：“来，王总，为你的家庭，为你的妻子干杯。”

邱泽的话听着如此刺耳。王赫手一抖，碰翻了酒杯，洒在了桌面上，他拿起桌上的手巾去擦，却又把面前的盘子带落到地上，食物汁水沾了一身。他的脸色苍白了。

赵阔江赶紧叫过一个服务员，去帮王赫收拾。

王赫被搀扶着出去了。

赵阔江圆场：“邱总，这一杯我替王总接着，今天高兴，王总多喝了些，让您见笑。”

邱泽微笑不语。

这个间隙里，乔达离席出去，曹总也找个借口追了出去，刚想问什么，乔达说：“曹总，兄弟吃不下了，也坐不住了。手有点痒，咱叫老李、老葛一起去摸几圈？”

曹总不信他真想在这个时候打麻将，可是他已经发现今天邱总要捕猎。乔达这个人精此刻要打麻将就有要打的原因，自己跟着就是了。他暗暗叫了两个副手也离席出来。几个人找了个麻将桌去玩了。乔达叫过服务员耳语了几句。

王赫吐了。呛咳了很久，他才收拾好自己重新回到宴会。进房间前叫了侍者上主食。侍者用托盘端上来四个精致的小碗放在邱泽面前，王赫介绍：“邱总，给您准备的主食是我们当地的特色小面点，您尝尝看。”

邱泽看着他，他的脸色如此苍白，机械地殷勤周到着，让人觉得他有种努力活着的悲怆。邱泽不同情他，慢条斯理说道：“我一直认为，有幸福感的男人才能干好事业，王总，你幸福吗？”

王赫猜想这位邱总大概听说了些什么，反复拿家庭幸福这种话题纠缠自己，心里掠过一阵刺心的烦躁之后他努力镇定，淡漠地回答：“幸福的标准因人而异，人生也不可能一直都是幸福，起起落落，大多数人都差不多。”

邱泽目光寒芒一闪，不依不饶：“那就是说你现在并不幸福。听说你离过婚？为什么？”

王赫眯起眼睛，这位邱总管得好宽，难道要中他的标还得私生活圣洁？而他问的话正是他的死穴，他回答不出不能回答。他怒极反笑：“听说邱总您也离过婚，您是为什么？”

邱泽身体放松的靠着椅背，坦然地回答：“离婚是为了离开不幸放彼此去寻找幸福。我前妻离婚后去了美国，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离婚后开始事业打拼，一直很充实，而且现在终于找到心爱的人。”

王赫努力集中精神，思考着邱泽的话。

为什么离婚。身边从未有人问过王赫这个问题。凡是了解他们的人都会给出一个答案：因为林青青不能生育，而王赫想要孩子。在今晚之前，王赫不去理会人们心里的答案，他自己心里的答案是：我和青青想要个孩子，离婚只是权宜之计。在邱泽咄咄逼人的追问下，支撑王赫心头的理由崩塌了，青青走了，自己垮了，只因他为了孩子而舍了林青青。

他和青青离婚了，却没有放开彼此。他们离婚了，都没有去寻找幸福，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彼此的幸福之源。

邱泽好像猜到他心里所思，有些失望有些嫌恶地皱皱眉头，站起身结束这个宴会，路过王赫身边，他又站定，说：“这个世界的法则，但凡你想要拥有什么，必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想拥有之前先问问自己能否接受失去的代价。既然做出了选择，无论对错，都要珍惜拥有的，祝福已失去的，那才是男人的担当。”

赵阔江起身送邱泽。

王赫却突然沙哑着嗓子问：“邱总，您认识青青，对吗？知道她的下落，对吗？”他站起身迎向邱泽，噙满泪水的眼里都是恳求。

赵阔江也忽然有所醒悟，也恳切地问：“邱总？”

邱泽心里忽然没了自信。尽管时间长短并不能决定感情深浅，但林青青和王赫相识相爱十几年，自己认识林青青还不到一个月，并且她还不肯接受自己的求爱。他不敢冒险此刻让他们相见，王赫这样子至少会搅得青青不得安生，说不定她还会被迫消失。

他斜睨了王赫一眼，说：“青青？是谁？”

王赫颤声说：“我爱人。”

“王总，小心说话，你是有妻有子的人。”邱泽冷冷说完，走出房间。乔达等人正好走到房间外面等着他。王赫和赵阔江紧随在后，乔达客气地挡驾，说：“不劳远送，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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