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爱有缘故

在爱情滋润下，林青青仿佛初开的花朵，散发着悠悠的芬芳，又仿佛清晨的霞光，幻化着蓬勃的希望，还仿佛春天的柳丝，在清新的微风里轻轻摇曳。看见她的人都忍不住放慢脚步回头再看一眼，赞叹美好。唯独安若兰和罗刚心急如焚。

    罗刚把安若兰母子三人支开，与王赫进行了一次声色俱厉的谈话。罗刚开门见山说：“我们绝不会同意你和我女儿。你觉得你配得上她吗？”

王赫心如擂鼓，他知道迟早会有一场暴风骤雨，千百遍想象过剖白心迹，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满腔赤诚，请求他们允许。但面对罗刚满脸的不屑，他还是心跳加速。他尽量平抑着声音，说：“叔叔，全世界都可以不看好我们，我却相信你不会，因为你是你们那一辈人里少有的懂得爱情的人，你曾不惜对抗全世界，捍卫你的爱情。”

    罗刚一愣，旋即冷笑，丢掉一向的儒雅风度：“哈哈，还将我的军哈！那是我知道我配得上青青的妈妈，我能给她安定和幸福！小子，你能给青青什么？你只会拉低青青，阻碍她的前途！”

    王赫深深的看着罗刚的眼睛，不自觉地将右手按在心脏部位：“我发誓会成全青青，给她当垫脚石，给她当肥料。给我时间，给我们时间，先不要急着拆散我们，当然也拆不散。我发誓，如果到时候我做不到，我们自己会决定去留！”

    “到时候？到什么时候，到你毁了她？”罗刚前所未有的面目狰狞起来。

    “到万一青青想要我放手的时候！”王赫的声音异常坚定低沉“我保证结婚之前不碰她，保证不毁她。”

    罗刚憎恶地盯着王赫许久，咬牙切齿地说：“你个混蛋！你懂什么叫毁么？你挡了她的路，你挡着她看见更好的人更好的路，她会错过多少机会你知道吗？”他对林青青不接受舒启祥的理由是很清楚的，如果不是王赫从小徘徊在身边，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对真诚求爱的人不可能一点不动心，何况舒启祥那样成熟华丽的男人。

    王赫冷静下来，早已千万遍思虑过的问题，答案都在此刻变得更加清晰明确：“叔叔，前途有千万条，我们可以选最适合我们的。毁掉一个人的方式有千百种，其中最痛苦的应该是一辈子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生活。”

    罗刚从小看着王赫长大，知道他是个有主见的家伙，如果他也考到北京，罗刚甚至是支持他们的，毕竟两个孩子从小就投契。但现在必须拆散他们，不能再让舒启祥这样的错失再发生了。罗刚轻蔑地看着他：“真正相爱，好啊，如果是真的爱，就不会自私地挡在那里，嘴里说着成全，实际上阻挡她遇见更好的人更般配的人。出去！以后不许你再进我家！”

    王赫略一思忖，缓缓向他低了低头，像是答应不再进他家又像是为自己的顶撞道歉，然后走了。

    为了不进一步激怒家长，王赫和林青青默契地不再见面。

    大年初二一早，罗刚照例带林青青去给林岳上坟。连日来罗刚一直铁青着脸。他让青青跪下，他点燃香烛，让林青青插在坟前。又在带来的小铁桶里烧化纸钱、供果，让青青敬洒下三杯水酒。然后，对林青青说：“跟你爸爸说！”林青青沉吟片刻，哽咽地说：“爸，我让罗爸爸伤心了，对不起！”

    “说你自己的事！”

    林青青哭出声来：“爸，我爱王赫。不能跟他分手。”罗刚使劲闭了一下眼，心里的无力感使他满脸苍凉。

    望着在微风中摇曳的灰烬，他有些心灰意冷，眼眶有些湿润，说：“林岳，老朋友，这么多年，你一次也不让我梦见，你是在生我的气吗？”罗刚真想听听林岳的意见，哪怕在梦里。

    “不是的，爸。把妈妈和我交给您，爸爸放心了，所以才不让我们梦见他。”林青青听出罗刚的纠结和疲惫，她又焦急又深深歉疚。

他们回到家，安若兰正坐在沙发里，捧着林岳的照片抹眼泪。林青青走过去跪在妈妈脚边，抱住她：“妈妈，对不起。”

    安若兰摸着女儿的头发，柔声说：“青儿，你一个B大生要嫁一个S大生，当初又何必那么辛苦读书啊！”

    林青青轻轻摇头，她不认同妈妈的逻辑，她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妈妈的泪眼：“我辛苦读书是因为喜欢，上B大是为了更好地学知识，不是为了抬高身价去攀龙附凤。”

    罗刚“哼！”了一声，朝一直坐在沙发角落惊楞楞的罗荣添一伸手，牵着他走进了里屋。

    安若兰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地说：“我们是过来人，你是我们的女儿，不能眼睁睁看你走错路。在婚姻里男高女低、男强女弱才般配。一个男人娶了比自己强的女人会有压力会抬不起头，一开始也许得意，时间长了心里就不平衡不服气了，就该闹事了。而女人，如果男人不如你，时间长了你就看不起他厌烦他了，或者你俯就他，把自己降低到和他一样高的程度。这是前人经过多少悲剧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那些以为自己会不一样的最终只是再一次证明前人的智慧而已。”

    乍听之下，人心之善变难测确乎有迹可循。可是人们仅仅因为林青青的大学比王赫的大学好就推断王赫不如林青青实在太局限了，仅仅因为他们看上去还是孩子就判断他们的思考不如自己深入也太自以为是了。所谓匹配有并驾齐驱和优势互补之分。走出家门之后，林青青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做学问的人，不擅长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在人群中犹如穿行在密林沼泽。而王赫即使隔了时空也总是能通过青青的讲述准确判断情势，带着她分析解决问题。王赫哪里不如她了？

    她从未如此明晰的发现，高中的安宁似乎太轻易了。老家那个小地方，想要摆脱流言蜚语纠缠不是换一个学校就可以的，之所以她没有感觉，一定是因为有人有意无意挡下了一切，而那个人是王赫。王赫一定早就知道她在初中的遭遇，他甫一出现便强势的把自己和她绑在一起，不许她埋头做鸵鸟，如果没有他站在身边，初中的冷漠歧视或许会或明或暗继续甚至更糟。

    她还记得高二后半学期，有一天上晚自习的时候，班里闯进几个社会上的小流氓，围住一个女生，逼着她跟他们走，幸亏班里的十几个男生站出来挡住，叫来了老师和保安。后来没再见过那个女生，听说她转学去了外地。她还清楚记得，那群小流氓头头的目光在班里游走，看见她，目光停下来。班里的一个男生移步挡住了他的目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晚上不再是王赫一个人和自己回家，而是还有赵阔江等一群男生一起。她当时还暗笑男生的友谊好奇怪，晚上还舍不得分开。后来才明白他们成群结队是为了护送她。

    爱情是人类最复杂的感情，都说爱不需要理由，可青青觉得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除了“三观”、性格相合，还有友情甚至恩情为基础。她和王赫不仅有深厚的友情，还有愿意为了对方义无反顾的恩情。

    再一个假期，王赫和林青青都没有回家。林青青报名参加了考古学老师组织的实践课，去了河南的一个古墓发掘现场。王赫则在老师介绍下，去给一个建筑设计公司制图晒图。

    罗刚夫妇鞭长莫及，不愿意接受却又只能寄希望于王赫遵守诺言。

    王赫的父亲王道然拿了两瓶酒上楼找罗刚，罗刚弄了四个小菜，两人慢慢喝着。王道然诚恳地说：“他罗叔，他婶儿。青青和小赫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虽说小赫比不上青青那么出色，可也是靠得住的孩子。我也怕小赫委屈了青青啊，可是咱们拗不过呀！他们都大了，该说的咱都说了，该管的也都管了，王赫这孩子他心里有谱呢。”

    王道然的话说得很清楚，你家青青是出色，可我家王赫靠得住有担当，你家看不上我儿子，我们也未必愿意高攀，但俩孩子是互相喜欢，你再不愿意你能管得住管得了么。不如顺其自然。

    王家很有点埋怨罗刚，要不是他粗暴干涉横加阻挠，两个孩子也不会不回家了。

    罗刚默然不语。他有一点点迷茫，不知道是真觉得王赫配不上女儿还是自己犯了许多爸爸的通病，无法接受自己精心呵护长大的女儿这么快就被人从父母身边抢走，觉得交给谁都不放心。似乎当初同意青青与舒启祥交往也只是因为感受到了王赫的威胁，想着用别人转移女儿的注意力而已。他内心里知道青青不会喜欢舒启祥，因为在罗刚看来舒启祥也是配不上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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