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对的时间对的人

在林青青眼里，舒启祥是一个比安和夫更称职的哥哥。安和夫从小优秀到大，始终被工厂工人出身的爸爸妈妈捧着，对他有求必应言听计从，而他读完大学又在电视台找到好工作，渐渐有了一些声望地位，在家里自然而然取代了爸爸，俨然成了一家之主。

舅舅安若楠一直觉得妹妹和青青是他们安家流落在外的孩子，始终操心牵挂。安和夫长大以后也那么觉得，默默计划有朝一日一定要把姑姑一家带回上海一起生活。

心怀大任的安和夫对妹妹各种不放心各种严格要求，让林青青感觉他不像是同辈，在他面前不得开心放松。

舒启祥却很好，青青在他面前没有压力，舒服自在，许多不能不敢不愿跟安和夫说的都能跟舒启祥说，舒启祥总是给予直接实用的建议和帮助。

林青青感觉舒启祥和自己是一类人，刻意跟外在世界保持着疏离，小心守护着自己内心的纯净。他性格温和安静，但又有年轻人该有的心性和淘气，充满好奇，所以两人总是能一拍即合，相处格外和谐。

舅妈看在眼里，喜出望外。她知道舒启祥父亲是一个国企老总，母亲是大学老师，家里不仅殷实还有文化。舒启祥正在读研究生，已经申请到赴美留学的奖学金，很快就要出国。之前舒启祥曾流露过，要是找个女朋友一起出去留学就好了。舅妈想着要是外甥女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当真是有福气，还弥补了小姑子远嫁外地的遗憾。当年安若兰为了爱情跟北方人离开上海，一直是她哥哥的一块心病，这下好了，外甥女回到上海，将来安若兰他们也都能回来。

舅妈看出青青对舒启祥亲近却不走心，开始以为外甥女还会耍手段，玩欲擒故纵，毕竟舒启祥是个一看就很有魅力的男孩子呀。过了一段时间，发现这孩子是真不懂，跟舒启祥完全没有进一步的发展。舅妈急了，舒启祥很快就要出国了，走之前要能把事情定下来那该多好。

这天下午，青青在屋子里敲电脑。舅妈给她送过来水果，趁机点拨林青青：“青儿，小舒好像很喜欢你的。”

林青青只是“嗯”了一声。

她开导外甥女儿：“青儿啊，你也不能整天就工作，也要让小舒带你出去轻松的玩一玩。”

青青头也不抬的回答：“玩过很多了呢。”

舅妈拍了拍她后背，问她：“你觉得小舒人好不好啊？”

林青青随口回答：“好啊。”

舅妈看她如此不走心，干脆直说：“觉得好，那你要不要和他谈对象啊？”

林青青怔了怔，认真对舅妈说：“舅妈，我还不到二十岁呢，谈什么对象啊！”

“婚姻法规定女孩二十岁就可以结婚了，你以为你还小啊。女孩子年龄很宝贵的，二十岁上下才能叫如花似玉，要赶紧找对象才能选到好的。要是到大学毕业才找对象，那就傻了，好的都叫人家抢走了。”舅妈是工人出身，因为有一副好歌喉，在厂里当上了工会干部，为人很精明很热心。

林青青想想，也是，妈妈二十二岁就生下自己，算来谈恋爱也就是自己现在这么大的时候。她的脸红了。

舅妈见她脸红，以为姑娘动了心，又把舒启祥的优越条件说了一遍，要青青精明一点，抓住舒启祥的心。

青青听得一头雾水。她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舅妈的话，觉得自己和舒启祥就是那种靠智慧和品行互相吸引，根本没注意到彼此性别的关系。最后她作出判断，舒启祥和她属于友情之上爱情之下有些类似亲情但比亲情自由的美好关系。林青青看着舅妈走出屋去的背影耸耸肩。

过了两天，舒启祥带了一箱冰淇淋送来，舅妈把他让坐在客厅沙发上，刺探他：“小舒啊，阿姨很抱歉的，让你替阿元陪我家青青，耽误你和女朋友约会了吧。”

舒启祥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没有女朋友的，您不用客气。”

舅妈佯装惊讶：“我不信，你这样好的小伙子怎么能没有女孩子喜欢啊？一定是你眼光太高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阿姨帮你找找看。”

舒启祥喜欢青青多时，但青青那样当自己是亲哥哥的相处方式使他无法表白。见安和夫妈妈问，他觉得是给了自己一个表白的机会，便顺着她说：“我喜欢人家，不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

“呦，看来是有喜欢的人了？”

舒启祥红了脸，眼光飘向在书房里敲击着电脑键盘的林青青，笑而不答。

舅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手：“诶呀，是我家青青？你喜欢青青啊！”

舒启祥不好意思地抿着嘴唇点点头。

“我家青青呢年纪还小，又一门心思学习，对谈对象不大开窍。”舅妈是真担心青青。

舒启祥局促不安地嗫嚅道：“那我是不是不应该……”

舅妈怕他打退堂鼓，说“你比她大几岁，女孩子的心是要靠男孩子主动追求去打动的，就看你是不是真心。”

舒启祥真诚地表白：“阿姨，阿元知道我的，从来没有对女孩动心过。我很喜欢青青，要是可以，我想和她一起去留学。”

见他已经暗自下了这样大的决心，舅妈禁不住的心花怒放：“我看青青对你也很好的，阿姨支持你。”

舅舅和表哥听说了这件事，都很高兴。安和夫捶了舒启祥一拳，笑嗔：“小子，眼光很高嘛！”

受到鼓舞的舒启祥买了一大捧玫瑰花，郑重其事地送给青青。花儿实在是太漂亮了，青青没见过，满脸赞叹，惊喜地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嗅着，兴高采烈找来花瓶插起来。要说青青不懂送玫瑰花的意思是不可能的，电视里什么没教过啊，可是此时的林青青，因为无心，她眼里的花儿就是花儿，没有去想会有什么特别意义，花儿和舒启祥平时带来的点心水果一样，是他的礼貌和心意。

她不知道她给别人造成了多大误会。

舒启祥看青青的目光变得宠溺多情，说话的语气变得亲昵热烈，行动上也开始接管青青的一切，衣食行止一一过问。

本来亲切舒服的舒启祥突然靠的如此切近紧密，令青青感到失去了安全自在的空间，觉得被打扰而不快乐。

安若兰打来电话说爸爸和她都同意青青与舒启祥相处，若干嘱咐。

安和夫特别高兴，感慨说，能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需要很深的缘分，他说舒启祥在大学里被女同学追求，不喜欢又不敢拒绝，吓得躲在宿舍不去上课，那时就是时间和人都不对。

林青青知道自己惹了祸，深感伤脑筋，既不能拂逆舅舅一家的美意，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舒启祥。

她给雷佳音打电话，请她支招该怎么拒绝舒启祥又不破坏和他的友谊，不想，雷佳音却赞成力主林青青接受舒启祥，她斩钉截铁地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舒启祥就是高处。我知道你喜欢王赫，但王赫给不了你舒启祥能给你的。”

林青青愣住了，这还是那个清高的雷佳音么，她不解地说：“可是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接受他就是欺骗他呀。”

雷佳音立刻反驳：“妹妹，骗着骗着就有感觉了，相信我。放眼人间，因真爱而结婚的没有几个，反而是听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的更安静长久呢。有科学研究表明，最热烈的爱情也只能维持六个月，这也是因爱情结婚的婚姻更脆弱的缘故，受不了爱情没了的失落感。”

青青禁不住替她担心起来：“佳音，你怎么了？你不是说过要嫁给真爱么？”

雷佳音说：“没怎么，就是长大了，该懂事了。”

雷佳音失恋了，她的父母也正在闹离婚，他们吵闹了很多年了，为了不影响雷佳音高考才凑合到现在。他们曾是青梅竹马，当初不顾两家反对结婚，而今却势同水火。性格清高的雷佳音不肯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别人，怕引起同情可怜等等，别人的任何反应不仅无法安慰她受到的伤害反而可能是种羞辱，即便对方是林青青。

林青青碰了壁，子惠和自己在这种事上的水平差不多，不问也罢。

要是能问王赫，他一定会处理得非常好。但她不能，王赫和她之间彼此喜欢这一点是肯定的，虽然没有明确，但拿要不要答应别人的求爱这样的问题去问王赫，无论如何都是不礼貌不自重的行为。而王赫一定会冷了脸，审视她问他的动机，然后淡淡地说：这种事啊，你看着办吧。单是相像青青都如芒在背，万万不敢去问他。

林青青以工作忙为由尽量躲避舒启祥，幼稚地以为熬到完成工作离开上海就可以摆脱尴尬局面。

舒启祥看出了青青的躲避，有点后悔自己行动太急。之前和青青相处得太舒服，使没有恋爱经验的他以为那就是互相喜欢，现在他知道了，那种喜欢恰恰是危险的，因为女孩把他当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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