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以爱之名

家里来拜年走动的客人络绎不绝，特别是青青的客人多了，除了几个高中就常来往的同学，还来了一些不熟的男同学，虽然都是三两成群地来，但罗刚夫妇还是察觉出端倪，他们中的一些是因为对女儿有想法而来的。

    

罗刚警惕起来，用客气周到把他们留在客厅，绝不允许男生进青青房间，用劝吃劝喝赶走他们，绝不允许超时久留。安若兰心知肚明，笑他过敏，说：“闺女对他们根本不走心，该操心的是王家的小子，他着了魔了。”

    王赫的确是着了魔了。父母要上班，照看弟弟向来是林青青的假期任务。但大一这个假期，林青青不敢懈怠，制定了严密的学习计划，每天要大量看书学习。王赫就替林青青担起照看罗荣添的任务。他不再出去找同学朋友，不再沉迷玩游戏，一整天都呆在罗家，自顾自带小小罗玩儿（罗荣添被王赫戏称小小罗，竟成了罗荣添的官方小名），搭积木讲故事玩打仗。有客人来，他就主动安排茶食果盘，俨然是这家的主人，无言但却霸道地宣示着对林青青的主权，让男孩子们知难而退。有时他会和青青一起外出，会向罗刚夫妇详细说明去向行程，也会要求带小小罗一起去，有礼节、知分寸、懂规矩。

    

    罗刚几次想寻机告诉他，他这样呆在女孩子家里不好，但又担心万一他们自己还没有男女大妨意识，自己阻止反而会揭破那层朦胧。关键是王赫一派坦荡，做得没毛病，反倒以一己之力清理了林青青身边的嘈杂，保证了青青能安静学习，弄得罗刚不知拿他怎么办好。

林青青却生王赫的气，生自己的气。

    因为她第一次不太能管得住自己，从一个贞静的女孩变得有些不可理喻。

    王赫身上的气息搅得她无法全神贯注看书。那种气息是王赫独有的，说不出的好闻醉人。如果洗了澡那气息是清冽的，没有洗澡就是醇厚的。他离得远时，那气息就像长了手来撩她，唤她时时看向他；他走过来时，那气息就禁锢住她，让她一动也不敢动。她总是回想在车站被他拥在怀里时浑身热血奔涌的感受，她的目光总是不能自已停留在他的嘴唇上，发现他的嘴唇原来有这样性感的轮廓这样柔润的色泽。她懊恼又欣喜地认识着体会着自己的“情窦初开”，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在书本上。

    雷佳音回来了，程子慧也回来了。雷佳音在西南大学有了男朋友，跟林青青、程子慧叙述了恋爱的经过，详细描述了她和男友初次拥抱接吻的感受，青青和子惠觉得不可思议又羡慕不已。

    林青青一再警告自己，千万不能主动扑进王赫怀里，想想可以，万万不敢做出来，他一定会沉着脸警告她女孩子不能这样，那她会羞死的。她希望他主动，每一次他走过来，她都会期待地绷紧神经。可他就是不肯。她不信他不想，明明就是荷尔蒙爆棚的味道，当谁是三岁小孩吗？现在连小小罗都宣布喜欢幼儿园的哪个小女孩呢。一次次失望使青青生了气，好几天不搭理王赫。

    王赫忍受着她的不理睬，寸步不离流连在她身边。他鬼使神差地克制住抱她吻她的欲望，抵制住她美目流盼和樱唇微翕的诱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能放纵自己也不能放纵她。时间过得太快，很快又将开学各奔东西，他不想浪费时间和她闹别扭，他想每一秒都看见她。经过几个不眠之夜的辗转思考，他想通了，他和青青还太小了，他想给她时间、空间和自由，等待她做出最终判定，此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开学，王赫和青青等一群同学一起先到省城，然后他再送青青离开。青青一路都不说话。他送她上了火车，把她的行李安顿好，火车即将开动前他摸了摸她的头顶就下了车。火车开动的刹那，王赫隔着车窗看见青青望着他泪流满面。他锥心刺痛，他后悔了，后悔整个寒假没有告诉林青青自己有多么爱她，后悔假装没有看出她的期待，后悔没有给她最热烈的拥抱和亲吻。他想伸手给她拭去眼泪。像电影情节一样，他追着火车跑起来。

林青青一路无法停止哭泣，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心脏在一阵阵疼痛，是真的物理的痛。王赫不推开不告白不承诺，那令人窒息的态度使她伤心又气恼。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顺着心意顺着事情发展的本来顺序去走，非要互相折磨呢？

  

    有两个星期，他们没有通信没有联系。然后，又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对方的来信。只是报告开学以来的琐事。依然没有表白没有承诺，却同时明了对方的痛苦挣扎，明了就算没有结果，我也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的心意。通信恢复了，他们更细致琐碎地述说周遭的人和事，交换对一切事物现象的心得体会。他在各方面追逐着她，看大量的书籍，只要是她提到的书他都看，她谈到的事他都要弄清楚，他努力追逐着她的思维她的眼界。而王赫以工科生的角度去阐述的一些观点方法总是能让林青青豁然开朗。她是理想化的不接地气的，不会在现实生活中与人推拉，王赫就常常具体的教她如何说话如何办事。

    时光匆匆，暑假将至，林青青来信说她表哥所在电视台在做一档国庆五十周年献礼纪录片，表哥邀请她跟随节目组，帮助做一些史料的收集整理和文案工作，尽管只是做文案助理，但任务艰巨，她有些没有底气。问王赫她要不要答应邀请去上海。

    王赫看完那封信，在操场的篮球架下坐了整夜。他想她，想好这次暑假见面要说出来，要吻她，单单是想象将她拥入怀中的感觉就已经如此令人沉醉。可是其实，他又害怕和林青青见面，真的要挑明吗，她是痴情的人，真的要更紧地牵住她吗？林青青现在所遇的人和事他已不可企及，他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大，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不用等到未来。

    很无力，可是他放不开手，他希望青青先放手，被放弃人一定会疼死，他希望疼死的是自己。

    第二天，王赫写信鼓励林青青去上海，学以致用，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他说，我们终究都是要面对社会面对职业选择的，早尝试更好。

其实，去不去上海林青青犹豫了很久。她想回家，想家人想王赫，可是，寒假里王赫的态度让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她为自己的身心萌动暗暗惭愧，甚至小时候李秀萍老师说过的“小小年纪就思春”的话有一瞬间闪过脑际，令她打了个寒颤。

    多么难得的假期，而王赫的回信那么理性，理性的令青青失望。如果他说不要去赶紧回家！那青青会更开心。

    于是，青青没有回家，独自坐火车去了上海。

    高考之后去上海那段时间，表哥介绍他的大学同学舒启祥给青青认识，舅妈对舒启祥的那通夸奖成功引起了青青对舒启祥的注意。

    舒启祥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骨架舒展纤细，皮肤白皙干净，五官端正秀气，高高的前额，短短的微卷的头发堆在头顶，彰显着智慧，算得上是个漂亮的男人。文质彬彬，谈吐不俗，很有教养。身上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倦怠气息，还带着和安和夫一样好闻的香水味儿，很讲究的感觉。林青青想这就是上海男人啊！心里对他很好奇很有好感。

    第一次见青青，青青还是青涩的高中毕业生，是黄毛丫头。而舒启祥与安和夫一样二十三岁，大她五岁，当然不会把小女孩当回事，只是因为林青青漂亮又不吵闹，同时又是好朋友安和夫很当回事的妹妹，所以他跟安和夫一起带林青青出去玩过几次。

但时隔一年再见到青青，舒启祥吃了一惊。林青青如芙蓉出水，出落成了美人，身材纤秾有度，态度内敛从容，好声好气性格温柔，但遇到事情就很有主见，舒启祥心动不已。舒启祥不喜欢上海姑娘的强势，整天作天作地，但他也不喜欢外地人，感觉难以沟通。林青青却是有上海基因的外地人，很奇妙。

  

    安和夫在电视台工作很忙，整天不着家。而舒启祥研究生即将毕业，正在准备出国，基本没什么事，于是安和夫就拜托舒启祥帮忙照顾一下青青。舒启祥很上心，当成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带林青青跑图书馆，带青青吃工作地点附近各个好吃的店铺。只要青青在家，他就泡在安家，尽管林青青忙起来的时候顾不上和他说话，他也整天坐在那里帮她查资料翻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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