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思想的差距

王赫忙把茶杯放在餐桌上，回身去拿罗刚手里的锅铲，说：“叔叔您吃，我来。”

罗刚也不客气，把锅铲递给他，自己接过糖葫芦吃着。反正女儿特意带回来的，就是好吃。

饭做好，罗刚提议陪他们俩喝一杯。两个孩子吃得热火朝天，津津有味，一杯热酒喝下去，林青青眉花眼笑。她说：“爸，杨家庄是个小村子，村子里有一百多户人家，五六百人。因为离城不是太远，村民主要是种菜、养鸡、养猪，卖给城里人，还有一些小手艺人，我看见的有做糖葫芦的、榨油的，生活看着还不错，村里挺干净整齐，房子都不破旧。”

王赫听得匪夷所思，他们几个一起去的，傻玩海吃，她这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儿的，她是去做农村社会调查了么？

他不知道，罗刚那些教科书式的观察和思维方式对林青青潜移默化的作用。

罗刚说：“看来村级管理还不错。”

王赫和林青青都楞了，什么是村级管理？

    罗刚简单解释道：“当前我国的行政管理体系中，村委会是最基层的组织，就是村民选出的管理委员会，实行村民自治管理，负责管理村里的人和事。村分为行政村和自然村，从字面意思就可以看出来，行政村是有村民委员会管理的村子，自然村也不是没有管理，只不过村民委员会不一定设置在本村，可能是几个自然村共同选举产生管理委员会。”

王赫插话：“杨一帆的爸爸就是杨家庄的村主任。”

    罗刚赞赏的点点头：“作为直接面对家家户户大事小情的基层干部，要把村子管好没有点真本事不行，看来你们同学爸爸是个有本事的。”

林青青兴致更高，要求罗刚讲一讲国家管理体系。从课堂里和各种媒体上虽然略知一二，应付考试还行，真正这方面的知识是一片空白。罗刚便仔细讲起来。

    王赫心里暗暗纳罕，这家人这是随时上课啊！他看看林青青，她眼睛亮闪闪一脸的求知欲。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认知，别看她这样关心普通人的生活，但好象是从空中俯瞰尘世的人，不是和他一样脚踏实地生活在尘世中的人。这种发现让他心里有一丝不知所以的难过。

    王赫心里那一丝难过渐渐扩大，不想和她说话了。她是两面人，和他们在一起时她和他们说一样的话，回了家和家人说的却是另一种话。他想起他生日那天也是，在下雪的夜晚，林青青和她爸也轻易撇开他说着他们自己才懂得的话。他们父女和他们不是同一类的人，而且显然她们知道这一点，却还要这样积极友善和他们相处，那只不过是身在凡尘不得不做出俯就世人的姿态而已。呵呵，真把自己当书香门第，当别人小市民啊！想到此节，王赫不禁有些羞恼。

    林青青则意兴盎然，游历打开了一扇通往外界的大门，她的心开阔了，不再被囚禁于一己一时之困。还有更大的世界等待她去见识，目前她能想到最好的最便捷的去到那个更大世界的途径就是努力学习，考上最好的大学。唯一有点困扰她的是王赫这几天有点奇怪，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再隐隐护她，不再把她放在人群的中心，而是故意不响应她说的话不与她并行。大家立刻就感觉到了，郭涛和赵阔江不知道王赫犯什么病。王赫这人，平时看着温和，实则内心骄傲，很较真很执着有时会很难搞定。林青青这样美丽大方可爱的女孩，就算做错事，男生也应该毫不犹豫地原谅，怎么能给脸色看啊。郭涛和赵阔江果断维护她，继续邀约她参加他们的活动，行走间走在她身边，以实际行动抵制王赫对青青的冷淡。

    大家约好去大佛山的那天，林青青收拾好到楼下叫王赫，王赫妈妈说他早走了。青青有点难过，居然都不等她，到底是哪儿得罪他了？都好几天了，他还在生气啊。到了集合地点，王赫却没有在，大家左等右等不见他来，郭涛说：“不等了，咱走。这个拧货。”一行五人向城东呼啸而去。

因为王赫没来，林青青有点心思不属，频频回头看向来路，说话间总是走神儿。

    大佛山就在眼前，山顶矗立着一座塔。他们觅路而上。山不高，冬日的山顶光秃秃的，只有几株矮矮的松柏，满地衰草。实际上是有两座塔，山下看见的是靠山边的一座，在前一座塔后面还有一座。塔只有十多米高，不知是什么塔，已经破败，有砖石散落在周边。山顶还有一些断壁残垣，大约曾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庙宇的遗址，他们在遗址上转了几圈，没有更多发现。一行人便在塔下山边坐下来，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云城。山风吹过，脚边的衰草抖得悉悉索索。诺大的云城尽收眼底，宛若一个大大的棋盘，稳稳安放在大地中央，城市周边的农田、树木、道路脉络清晰，城市上空氤氲着淡蓝色的人间烟火之气。大家都很久没有说话，沉浸在登高望远所带来的开阔悠远的心境中。林青青的目光在城里隐约的道路上游走，不知道王赫走在哪条街道，若他抬头，能不能看见他们在山顶，会不会追来。她不禁高高举起手，向着那里大幅度挥舞，希望他能看见。

直到夕阳在淡蓝的西天把几片浮云染红，他们才下山回家。

    林青青回到家门口，在楼下停好自行车。静静站在渐渐四合的暮色里，望着王赫家黑洞洞的窗户，没有灯光，那就是家里没有人。他们家虽然搬来了大院儿，但在“街上”还有旧家，他外公外婆还住在旧家，他父母经常回那里。他今天去了哪里呢？为什么失约呢？她轻轻叹了口气，回到楼上。

    自己父母今天晚上去师专同事家里聚餐，家里静静的。煤气灶上的蒸锅里放着两盘菜和一个花卷儿，是给她留的饭，开火蒸一蒸便可以吃了。她开了火，进房间里去换衣服。

有人在敲门，林青青没有多想就去开门。是王赫站在门口。

    今天，王赫虽然和几个同学打扑克、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但一直心神不宁，他始终在牵挂着那几个今天上大佛山的人。一开始他希望他们因为等不到他便散了，那么赵阔江十有八九会找来这里，这里是他们的据点之一。可是赵阔江没有来。那么他们撇下他上山了？这帮没义气的家伙！带着林青青？没有他在，林青青会跟着他们去吗？会去，虽然林青青是他带进他们一群里的，可她是赵阔江的同班同学，他们似乎很谈得来。想到这里他多了一些不安，好像看见赵阔江和林青青在亲亲热热说笑着。还有郭涛，那家伙仗着家里有钱，从来就好惹人注目，这次回来见了林青青，眼光总是有意无意跟着她转。他坐不住了，早早回家等着，可是天都黑了，她还没有回家。她疯了吧，他不在身边还敢跟那些人玩到这么晚，山路肯定不好走，他们肯定没有给她检查车胎和刹车，想着，居然就好像看见林青青刹不住车惊呼着冲下山坡，他手心里握出了汗。终于听到车棚里停车的声音，他从窗户里望出去，是林青青回来了。他等在门后，等她来敲门，可是她却直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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