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很意外么?我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哪里钱赏得多就往哪里来。”姚阿杏抖出花手帕轻捂住嘴,烟视媚行的样子。
“你们认识?”邢涛听他们对话,有些意外。
“刚刚我说的,你听懂了吧?大都会俱乐部不是堂子,伺候的人远比堂子里复杂麻烦,三教九流个中风险,你得自己估量。咱们开诚布公,丑话说在头里,免得以后计较。”季远凝没有接邢涛的话,公事公办的口吻。
“拿生死状卖身契来,我签。”阿杏并不在意,身段妖娆地往前走了几步,抱着手臂眼光掠过季远凝案牍上的东西,落在他无名指间那亮亮光光的小圈圈上,刺眼夺目。
“既然如此,不要反悔。邢大哥,去拿文书吧。”季远凝不带任何情绪。
于是邢涛就去拿资料文书,季远凝翻了一页昨晚大都会的流水记录,仔细阅览,晾着阿杏在一旁。
“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季先生。”阿杏笑得真如同杏花盛放一样艳,凑近他,“我寻你多时了。”
季远凝抬起头冷冷道:“请你自重身份。”
阿杏瞧了瞧季远凝庄重的表情,不苟言笑的凝神模样,场面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她男人堆里滚出来的最是清楚,便收口不言,站在一旁。
邢涛拿来了文书,指着落名的地方,阿杏大字不识几个,画押按手印。
临走时,阿杏爽朗地笑了:“季先生,你我曾经萍水相逢,看来风水轮流转,我们前缘未尽。以后就请你多多指教啦。”
她的话音令邢涛愣了半晌,房间里的人都静下来。
季远凝充耳不闻又翻了一页,无声无息中平和大家的眼色,邢涛见状把阿杏引了出门。
隔了些日子,季远凝的车刚刚行到大都会附近,听到推搡叫嚷眉头一皱,原来有人和女人拉拉扯扯。
那女人披头散发,前襟扯开一块,露出白白嫩嫩的颈项,抓着男人不放手,引得一大群看热闹的围拢环顾。季远凝在车上远远看到,让司机开得快些近前来。
他从车上下来时,邢涛也带人过来了。
“季先生。”邢涛见到他率先行礼道。看热闹的陆续对他行礼,纷纷道,季先生,季先生,快看……
季远凝脸上没有表情,直接问道:“姚阿杏,怎么了?”
“我逮到个白玩的。想到老娘这里吃霸王餐,也不看看是谁的山门?胆子肥得很哪,怎么你现在不像男人了,之前在老娘床上说的什么,黄鱼呢,银子呢,大洋呢?想诳老子,告诉你,你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老娘我就精通这些下三滥手段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阿杏骂人声音尖厉,内容刻薄,一气呵成似的,骂得布衫男人完全抬不起头。
那男人不敢抬头,有股近在咫尺的压迫感逼得他抬起头直面来人。季远凝明明一副温和,却带股冷峻的气场,他转了转手指上的指环,不带感情地吩咐手下道:“按规矩处理。记住,留他一口气。”
邢涛心知肚明,拱手道:“是。”
季远凝处理完毕,看都不看径直踏进大都会俱乐部,其他手下们亦步亦趋。
“等等!”阿杏不甘心,她快速跑起来拉住季远凝的胳膊,“季先生!季先生!季爷!我抓到了吃白食的,你得给我奖赏!”
“你想要什么?”季远凝起先不搭理,直到她拉住自己才停步,漫不经心问。
阿杏忽然把嘴唇靠近他,就要凑上脸来,同时小声道,你,我想要你。季远凝不动声色撇开脸,暗暗后退一步,和她隔开距离,脸上恢复了常态。
他重重说了一声:“滚开”。
声音很大,众人都听得真真的,阿杏闹了个大红脸,倒打一耙:“姓季的!你这样对我以后会后悔的!”
接下来季远凝淡定带人走了。临行给阿杏留了一句:“你最好趁早收了你的非分之想。”
他那时候认为不过是个无需放心上的无聊插曲。阿杏这种女人大约是给些阳光就能翻出花样的,她正愁没办法和自己搭上话,今天有这机会怎肯放过!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警告她,让她知难而退。
哪知道她的执着,最后成功把自己送到季远凝身边。
她等待机会,终于等闵培元来视察大都会俱乐部,就快走到大门处。她正扶着烂醉的男人,往里间去。只用杏眼一扫,突然丢下那个烂醉的男人,任他猛然失去倚靠,瘫倒地上。
男人嘴里骂了句什么,咕咕哝哝听不清楚,不过他眼皮抬不起来,就地躺倒。
闵培元的眼光不由望向生出变故处,脚步停了下来。
女人则快速跑到闵培元的面前,出乎所有人意料跪下道:“请贵人为小女做主。”
季远凝一惊,姚阿杏又作什么妖!她能请闵培元做什么主?他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背后有些微冷汗窜出来。
他的担忧果然没错。阿杏在闵培元面前扑通跪下,一双眼睛对上季远凝,对视还不够,指着他道:“贵人,就是他,就是这个季先生,和我曾是邻居,他对我有情,偏他夫人妒忌设计逼我搬走,对我始乱终弃,使我不得不堕入风尘,我自知配不上他,可我还是为了寻他,甘愿来到这大都会俱乐部里,做皮肉生意只求他对我垂怜。我想请贵人做主,让我有这个机会问一问季先生,你还承认我这个痴心人,记得你和我的点点滴滴吗?”
阿杏的话满座皆惊。莫五爷看住季远凝,后者眼睛瞳仁黑得更加乌沉,面上初看没有表情,细细读却有强忍惊怒的神色。邢涛则惊讶不已对了眼季远凝,难怪听这个女人说过,曾经萍水相逢又前缘未尽,两个人一副熟悉的样子,原来有这样的隐情。
但阿杏的话是真是伪,莫五爷和邢涛更相信她的话要么就是夸张,要么就是颠倒黑白。林宁他们都见过,是读过书的女学生,清纯闺秀。若说她设计阿杏,怎么可能!
闵培元听过季远凝深爱他夫人的传闻,对阿杏的话亦是半信半疑。但他根本不用在乎她的话是真还是假,只要有一个点能拿住莫五爷,这个季先生正是下手点,管它具体是什么?
“小季你怎么解释?”闵舵主看向季远凝。
“这个女人曾经只是我邻居。我和她并没有私情,她的话根本无稽之谈。”季远凝瞥了跪在地上的阿杏,向闵培元解释道,“至于她控诉我夫人一节,更是她倒打一耙无中生有之词,请舵主不必当真。”
“季远凝,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还记得把我搂在怀里说得那些肉麻的话吗,还要我在大家面前复述一遍吗?你说我皮肤如此白嫩滑腻,说你很喜欢,像豆腐一样水灵,说我的功夫好,可惜不能玉簪娘剔破海棠红……”阿杏本是控诉,却说得季远凝脸面上越发严肃,众人更是被这香艳的描述听得心旌动摇。
“她是签了卖身契,卖给我们大都会的使女是吧,要不小季你把她收房可好,我自当为你做主,也是我舵主份内的事情?”闵培元盯着季远凝的满面严肃,忽而笑起来,“女人的事男人最好的办法,不过是把她收入囊中,胡萝卜加大棒,她哪里还会多有怨言,她的话虽然真不真假不假,倒是能听出对你有几分情意,男人嘛谁没个三妻四妾?邢涛你说呢?”
闵培元点明邢涛,后者正娶有娇妻美妾,还把自己钟爱的女人藏在别院里。
“我年轻识浅,更和我夫人互许唯一,鹣鲽情深,只求相伴,不敢起这些乱心,请舵主收回成命。”季远凝听着要为自己做主,不禁急了。这种急切打破了众人对季先生没什么能难住他的印象,他慌忙跪下身子,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季远凝,你不是个男人。”
阿杏听他推拒,瞟了眼墙上挂了柄装饰的剑,爬起身子快速抽出来,对季远凝下不了手,咬牙刺向闵培元。
闵培元没有想到阿杏这个女人这么野,会毫无章法挥舞着剑冲着自己,起先他躲避着,向左右喝道:“还不给我把她的剑夺下来?莫五,邢涛你们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这厅里动静太大,引得有路过的人不断往这里看,客人也好属下帮众也好,都围了过来。
最后邢涛施展身手看准时机打落她手上的剑,手下人三两下把她擒住。
阿杏鼓着眼睛恶狠狠道:“姓季的,枉我当初在小楼里就对你一片心意,你不认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大不了闹上几场,我要让你在天门山颜面扫地。”
“舵主,该怎么处置?”莫五爷问道,“需不需要……”
说着莫五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季远凝心明却没做声。
“你们想杀了我?”阿杏的手被人摁住,但心中似乎有所准备,“我虽然下贱卑微,尚有几个知心姐妹们,季先生的面目,你们为了维护季先生害死我的事情,若我不在人世,她们就把这些传扬出去,至于她们的客人里,应该有本城的贵人们,我听说还有几个人是江城来的,说不定和江城的沈汉之沈山主多少有些关碍。”
沈山主!听到沈汉之的名字,闵培元莫五爷等人都是一惊,一个大都会豢养的下等使女,如何知晓沈山主名讳!阿杏的话,虽然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
“季远凝,这是你惹出来的事情,你必须给我处理好!”闵培元不想再在大都会里耗时间,女人烈性可以举剑砍人,还不能处理,顿时有些急怒,甩手走人。
闵培元离开了,季远凝还跪在原位一动不动。
“小季你起来。”莫五爷望着他叹口气,对他挺直的背脊发了会呆,散了帮众,令左右带下阿杏,让邢涛去把他扶起来。
“小季,我知道你和林小姐感情很深。可这女人究竟为什么跟你铆上,其中内情想必你才知道。况且她就是个烫手山芋,处理不好,闲话太多对你在帮里的声望有损,你不妨迂回处理。我想你先把她安置起来,也许是个办法。”
“是啊,小季。我教你一招,别院是干啥的?”邢涛笑着拍了拍季远凝的肩膀。
她被季远凝安置在别院里,他对她可谓不计前嫌,吃穿用度一应开销,全部承担。然而他对她真正关系融洽,是他和林宁因为避子药吵架后,他常常来别院躲喝闷酒,而姚阿杏大胆的作陪和劝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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